《楚門的世界》:萬眾圍觀背後,是擬態環境中自我的剝奪與缺失

對思辨的恐懼,表面上看從理論匆匆轉向實踐,導致行為同樣的膚淺,這也反映在知識之中。正是通過嚴格意義的理論哲學才使得我們對觀念更為熟悉,也只有觀念才為行動提供活力與倫理意義。——哈貝馬斯

《楚門的世界》是1998年6月在美國上映,由澳大利亞導演彼得·威爾執導,著名演員金·凱瑞主演的一部劇情片。這部片子自上映以來,就深受影迷追捧,豆瓣評分9.3分,超過100多萬人打分,68%的人打出了5星的分數。

《楚門的世界》:萬眾圍觀背後,是擬態環境中自我的剝奪與缺失

電影英文名為《The Truman Show》,中文翻譯過來就是真人秀,或是真人戲,劇中的故事如片名所言,就是一場有劇本的秀。

楚門作為主角,被劇組收養,17億人見證他出生,220個國家收看他學走路,生命的每一天都被秘密攝影機記錄下來。

如果不是初戀女友出現,再被人拖走,他可能會一輩子生活在導演為他製造的幻像中,直至死亡降臨。

《楚門的世界》:萬眾圍觀背後,是擬態環境中自我的剝奪與缺失

19世紀80、90年代,電視作為主導媒介深刻影響人們的生活,在《楚門的世界》中,這一點被展現得淋漓盡致。

楚門是被觀看的“角色”,而不是一個有自由意志的“人”,他是大眾娛樂的需要,是傳播媒介的犧牲品。

反觀我們自身,互聯網時代,機不離手,不也是處於一張張無形巨大的“網”中?我們都可能成為楚門。

你有沒有想過,為何楚門能被矇在鼓裡30年?今天我們從傳播學的三個角度,分析《楚門的世界》包含的隱喻,看能帶給我們什麼啟發。

《楚門的世界》:萬眾圍觀背後,是擬態環境中自我的剝奪與缺失

01

“擬態環境”制約著現實,但思想可以掙脫束縛

①“信息環境”塑造認知和行為

楚門生活的桃源島是一個巨大的攝影棚,身邊一切都是為他而造:日月升落、住房、海洋,甚至他的父母、妻子和朋友。

他的生活一成不變,為了隱瞞事實,所有人都配合他“演出”,和他說話、交往,都被設置好向他傳遞特定的信息。

他所遇到的人,見到的場景,聽說的故事,所有這些都構成了他的信息環境,環境塑造著他的認知,對他的潛意識和行動產生影響。

《楚門的世界》:萬眾圍觀背後,是擬態環境中自我的剝奪與缺失

為了從小扼殺他探索世界的好奇心,節目組設置了和父親出海父親溺亡的事故,從此他看見船就雙腿發軟,雙眼眩暈。

楚門小時候的夢想是當探險家,但老師告訴他這個世界沒什麼好探索的;當他成家後想離開,妻子用責任捆綁他,母親用父親的死讓他自責。

在他的生活裡,飛機墜毀的新聞常被報道,乘坐汽車汽車就出故障,去訂機票,牆上是飛機被雷電擊中的海報,票也總是買不到。

《楚門的世界》:萬眾圍觀背後,是擬態環境中自我的剝奪與缺失

②“擬態環境”和客觀環境易重合

楚門生活的信息環境,並不是客觀現實環境,而是經過人為干預和選擇的。這在傳播學上稱為“擬態環境”,最早由美國政論家李普曼在《公眾輿論》一書中提出:

“擬態環境”並不是現實環境的鏡子式的再現,而是傳播媒介通過對象徵性事件或信息進行選擇和加工、重新加以結構化以後向人們提示的環境。

一個人的生活空間狹小,與外界缺少交流,信息環境和客觀環境就會相交,甚至出現重合狀態,因為媒介加工、選擇和結構化的活動是在看不到的地方進行的,因此,一個人會把“擬態環境”當作客觀環境來看待。

桃源島的信息環境,嚴重製約著楚門的認知和行為,直到初戀女友給他提醒後,他才開始仔細觀察環境和人,才發現了許多非同尋常的事件。

其實,觀看楚門的觀眾,照樣沒有逃脫“擬態環境”的制約,他們看似是觀眾,其實也是“擬態環境”的“演員”,被媒介控制在了影像畫面中。

《楚門的世界》:萬眾圍觀背後,是擬態環境中自我的剝奪與缺失

③鑄就思想這堵圍牆

對於我們來說,又何嘗不是生活在“擬態環境”裡。我們所接收的信息,都是經過媒介選擇和加工的,而在人人都是自媒體的時代,真實性和可靠性越來越難分辨。

德國哲學家恩斯特·卡西爾說過:“隨著人們象徵性活動的進展,物質現實似乎在成比例地縮小。人們沒有直面周遭的事物,而是在不斷地和自己對話。他們把自己完全包裹在語言形式、藝術形象、深化象徵或宗教儀式之中,以至於不借助人工媒介,他們就無法看見或瞭解任何東西。”

比如媒體常報道女司機事故,我們就以為所有女司機都是技術差的,一段時間常在網上看見某省的不良事件,我們就以為整個省的人都不好。

或者網上大家都說在看某部電視劇,你以為所有人都在看。擔心自己落伍,於是加入追劇行列,還有各種告訴你及時行樂、消費的廣告......

《楚門的世界》:萬眾圍觀背後,是擬態環境中自我的剝奪與缺失

如果我們不能仔細觀察生活,不想獨立動腦思考,只等他人飼餵,那麼就只能生活在“擬態環境”裡,離真實世界和客觀現實越來越遠。

楚門最後的逃離,也是因為他開始自我反思,用邏輯發現人與物的破綻,從外界的鏡像中看到真實生活的荒謬。

正如安提斯德內所說:思想是比任何貨色都牢固的城牆,因為它毫不會倒塌,也不會交到敵人手中去。

《楚門的世界》:萬眾圍觀背後,是擬態環境中自我的剝奪與缺失

02

觀眾的“使用和滿足”,是雙向的控制

①觀眾沉迷於“使用與滿足”

你有沒有想過,在電影中,為什麼一個看似侵犯人權的行為,會吸引那麼多人的關注?

泡在浴缸中的大叔、抱著印有楚門肖像抱枕的老奶奶,還有餐廳的服務員等等,每天同楚門笑,同楚門哭。甚至一家人在看節目時,嬰兒哇哇大哭,母親也不管。

《楚門的世界》:萬眾圍觀背後,是擬態環境中自我的剝奪與缺失

傳播學家 E.卡茨提出了受眾行為的“使用與滿足”理論:

即把受眾成員看成是有特定“需求”的個人,把他們的媒介接觸活動看做基於特定需求動機來“使用”媒介,從而使這些需求得到“滿足”的過程。

對於觀眾來說,楚門不過是滿足他們需求的工具,不論是心緒轉換的需求還是人際關係的需求。

他們看《The Truman Show》,同看其他任何娛樂節目一樣,用來消遣和娛樂,逃避生活的壓力和負擔,也是為了增加自己的“談資”。

人性中潛藏的慾望,比如偷窺欲,在楚門身上得到釋放。電影中許多鏡頭邊緣都是模糊虛化的,呈現圓形,為的也是給觀眾身臨其境地體驗“窺視”,從而產生爽感和刺激感。

韓國發生的N號房事件,正是這一理論的體現。26萬人觀看性虐待視頻,卻沒有人覺得有問題,有的人甚至覺得自己並沒有錯,這些人觀看違背道德倫理的視頻,就是為了滿足自私和邪惡的慾望。

《楚門的世界》:萬眾圍觀背後,是擬態環境中自我的剝奪與缺失

②勿娛樂至死,過有覺知的生活

當人們把接觸一種媒介當作滿足自我需求,包括信息需求、娛樂需求、社會關係需求及精神心理需求時,難免會有人產生幻覺,分不清真實與虛幻,如同親身參與了他人的生活。

就像我們會觀看網絡上的熱點事件,積極預測事件走向,對大事小事加以評論和揣測。

但是,看似是我們主動在使用媒介,接觸信息,但實際上是被信息控制了。當我們整天參與他人生活的時候,我們又如何活出自己呢?

《楚門的世界》:萬眾圍觀背後,是擬態環境中自我的剝奪與缺失

據CNNIC發佈的第44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2019年上半年,手機網民經常使用的各類App 中,使用即時通信類App的時間最長,佔比為14.5%;使用網絡視頻、短視頻、網絡音樂、網絡文學和網絡音頻2類應用的時長佔比分列二到六位,依次為13.4%、11.5%、 10.7%、 9.0%和8.8%。

可以看出,大多數人手機上網,主要還是用來溝通和娛樂。

尼爾·波茲曼在《娛樂至死》中給我們敲響警鐘:人類無聲無息地成為娛樂的附庸,毫無怨言,甚至心甘情願,其結果是我們成了一個娛樂至死的物種。

當我們使用媒介的時候,可以先想:我們的目的是什麼?學習還是娛樂?時間如何分配?對我們的成長有益嗎?多想一步,可以避免刷屏之後的空虛和無聊。

《楚門的世界》:萬眾圍觀背後,是擬態環境中自我的剝奪與缺失

03

用批判性思維思辨被“把關”的信息世界

①“把關人”也是控制者

在楚門的世界中,最高控制者便是導演基斯督。

參演人員的進入與退出,演員說什麼話,故事如何發展,都在基斯督的掌控中。節目中唯一一個想告訴楚門真相的施維亞,也被人拖走。

楚門的演員父親,因為不滿溺死的設定早早殺青,潛回桃源島想接著演,引發了楚門的懷疑,最後基斯督不得不安排父子見面。

在兩人見面時,基斯督緊張地指揮著:煙霧不要太濃......吊臂攝影機準備......特寫......音樂加強......觀眾在這樣的安排下得到極致的情感體驗。

《楚門的世界》:萬眾圍觀背後,是擬態環境中自我的剝奪與缺失

最後楚門逃離桃源島時,基斯督命令節目停播,讓太陽早早升起,為了截停駕船出海的楚門,開啟風浪模式,其他人反對,基斯督說:他當眾出生。言下之意是也可以當眾死掉。

種種都展現出基斯督是桃源島信息世界的“把關人”。“把關人”這個概念,是美國社會心理學家、傳播學奠基人之一的庫爾特·盧因提出的:

在群體傳播過程中存在著一些“把關人”,只有符合群體規範或“把關人”價值標準的信息內容才能進入傳播的渠道。

在現實生活中,我們所接收的信息,同樣也經過了把關,不過是把關標準不同。因此,我們看到的所有東西,都不是全景還原。

傳播學者懷特提出了新聞選擇的“把關”模式:

社會上存在大量新聞素材,大眾傳媒的新聞報道不是也不可能是“有聞必錄”,而是一個取捨選擇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傳媒組織形成了一道“關口”,通過這道“關口”傳達到受眾那裡的新聞只是眾多新聞素材中的少數。

在基斯督看來,市場標準是他信息選擇中“把關”的重要標準。他的節目帶來的龐大收益,相當於一個小國的年產總值,這檔節目自然必須保住,還要精彩。

《楚門的世界》:萬眾圍觀背後,是擬態環境中自我的剝奪與缺失

②獨立思考,做自己信息世界的“把關人”

“把關人”的存在,一方面起到過濾信息的作用,只保留那些真實可信的信息,另一方面,由於個體具有主觀能動性,經過把關的信息就會帶有個人和組織的價值取向,我們並不能得到完整全面的信息。

傳統媒體時代,信息把關人可能是記者和編輯,他們決定大眾能看到什麼,不能看到什麼,人類產生知識階級分層,知識精英階層掌握主流信息傳播。

而互聯網時代,我們面臨更大的挑戰,是缺少信息的把關人。處於良莠不齊的信息世界,如果沒有清晰的認知和足夠的見識,要想分辨真相和謠言,是不容易的事。

在新冠肺炎疫情期間,就每天都有大量謠言上市,例如大蒜水可以治好病毒,雙黃連口服液可以預防病毒,鍾南山建議鹽水漱口等等,時刻震盪著我們的頭腦。

《楚門的世界》:萬眾圍觀背後,是擬態環境中自我的剝奪與缺失

其實在獲取信息的時候,不輕易聽信一家之言,主動思考,多方核實、求證,就能大大降低掉坑的概率。比如看權威媒體和人物如何說。此外,我們正成為自己的把關人。

營銷領域研究者烏瑪小曼提到過:在互聯網時代,把關人的權威逐漸喪失,技術成了過濾器。一種是算法機制,也就是計算每個讀者的閱讀習慣、偏好等,然後個性化推薦。

另一個是社交機制,也就是我們會把自己的朋友家人或者業界領袖當成標準,他們說什麼好我們就容易相信。

所以,我們既要知道把關人的存在,用批判性思維接收信息,也要對把關人有所選擇,不迷信權威,才能離真相更近一些。

《楚門的世界》:萬眾圍觀背後,是擬態環境中自我的剝奪與缺失

04

結語

許多人說楚門被人操控30年,是一個悲劇,但在我看來,從他懷疑並反抗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成了自己的導演。正如他對基斯督所說:你無法在我大腦裡安攝影機。

我們也都生活在一個“擬態環境”裡,接收的信息不是經過“把關人”篩選,就是根本沒有“把關人”。

面對紛繁複雜的信息世界,你避免不了要做出這樣的選擇:是主動思考找尋答案,還是被動接受他人的安排?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