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连苇
有人说巩俐是中国演技最好的女演员，所以我去看了她主演的《菊豆》和《红高粱》。
看完，我久久不能从电影中出来，影响我入眠，且做梦不断。我想用一个词形容这两部电影——残忍。电影中巩俐的演技并没有让我震撼，倒是导演张艺谋的才华让人折服。
这两部电影，每一部的剧情都让人难忘，画面也像刻在心中一样，每一个镜头都是美的，但是让人感觉凄惨。想要安慰自己说那只是演戏，但情节又比现实生活都真实，思考女主角命运是否有改变的可能，最后只能无奈叹息。
时代造就的罪孽体现在具体人物身上，也许这是那个年代每个中国女性都逃不掉的劫难。
01.哪有什么婚姻自由，女儿就是供爹娘买卖的商品
菊豆被卖到染坊老杨家，老杨应该有六十岁了吧。她是老杨的第三个媳妇，前两个都被老杨折磨死了。
每一个老杨买来的女人都有一个使命——为老杨诞下儿子。为了这个心愿，老杨一天不停地折磨自己买来的女人，但他自己又不行，就拳打脚踢，再加上鞭子和马鞍，才得以展示自己作为一个男人的威风。
再加上他总觉得自己花了钱，所以要想尽办法让“物”尽其用。
那真不是一个好时代，一个家庭动辄五六个孩子，温饱无法解决，就打起了女儿们的主意——卖了她们为其他家人换口饭吃。
卖出去的女儿可以反抗吗？几乎没有，一个所有人都缺衣少吃的年代，男的可以为别人当长工，女的只能解决男人的欲望，与其跑到别人家为别人解决，还不如老实待在买自己的这家。
况且，自己跑了不但自己没有更好的活路，（狼心狗肺的）家人也要受牵连，把拿到的钱退回来，还要挨打受骂。由此来看，女人没有出路。
《红高粱》中的九儿被卖给一个麻风病人，她父亲只为换回一头骡子。出嫁三天她骑着骡子被父亲接回家中，父亲说“虽然你嫁的是一个麻风病人，但他能给我们一头骡子，他们家有钱啊”。
古装剧中，我们很羡慕那个时候的小姐，每天绣绣花，逛逛花园，有丫鬟伺候着，不用做饭不用洗衣不用为工作烦恼，现在想想，如果回到那个时代，我们大多数人都不会投胎为小姐，也是如菊豆、九儿这样穷苦人家的女儿，也是只有被卖的命运，或被卖到一般人家做妾，或被卖到大户人家做丫鬟，或被卖到青楼糟蹋身体。
回到过去，草芥如你我连主人身边的丫鬟都不如，虽然我们现在只关注主角的爱恨情仇，但毕竟只有优秀的丫鬟才有出镜的机会。
02.不想接受命运安排、想要自己按自己意愿生活的人，结局都很悲惨
天青是老杨收养的儿子，说是儿子，其实是老杨免费的劳工。管吃管住，然后天青一人做完染坊的活计。
喂牲口、染布、晾晒、售卖，全是天青一个人干，年近四十，老杨却不愿意花费一分为他找一个媳妇。
把一生的时光全给了老杨，老杨还觉得不够，因为他总觉得是自己救了天青，“如果不是当初我收留他，他不知早死在哪了”。
因为惺惺相惜，菊豆和天青搞在了一起，当他们偷情的欢愉声被瘫痪的老杨听到后，老杨也知道了那个菊豆生的叫天白的男孩并不是他自己的孩子。
天青不愿意带菊豆私奔让两人过上可以见阳光的生活，他也不愿意亲手结束老杨的命运，而老杨始终是他们过上正常生活的绊脚石。
老杨没把天白推到染布池子里淹死，却被天白无意中拉到池子里，扑腾、扑腾、扑腾，他被给他叫爹的天白结束了生命。
按照规矩，菊豆和天青要在老杨下葬的路上大哭拦路49次，如果菊豆和天青的感情因为老杨的死因而心生间隙，那在49次拦路之后，两人的感情总算是被岁月和生活摧残得一败涂地。
两人偷情的故事在村里流言四起，天白被人戳脊梁骨。菊豆和天青在地窖里经过最后的欢愉后，天白救了因为空气稀薄奄奄一息的他们，但也亲手把他亲爹扔到了池子里。
至此，染坊杨家总算回归到正常。
菊豆点着了五颜六色的布带，自己也一块与它们燃烧成灰烬，连带池子里的老杨和天青。
因为胆小懦弱，天青没有带着菊豆逃离；因为感恩老杨，他没有带着菊豆私奔；因为世俗，他默认了自己做天白的大哥。
菊豆勇敢地追求了自己的爱情，而天青这个男人却唯唯诺诺。被男人的本性驱使与菊豆结合，最后命丧自己亲生儿子之手，是时代的悲剧还是他自己的悲剧？
我倒是挺欣赏《红高粱》中的余占鳌，他比天青就要干脆得多，敢说敢做，因为九儿的几个眼神，在回门路上直接把她拉到高粱地里，顺便解决了九儿的那个麻风病老公，并徒手找土匪头头，告诫他们“九儿是我的女人”。
说他鲁莽也好，说他为爱勇敢也好，反正他的表现就要让人舒服太多。如果剧情照这样发展下去，似乎一切岁月静好，可以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了。
可惜好景不长，日本鬼子肆虐，当着众人的面让屠夫一刀一刀扒了原来的长工罗汉大哥的皮，九儿心生怀恨，当晚决定炸掉日本鬼子的车，替罗汉大哥报仇，谁知第二天竟成为她的送命日。
苦等未来，十几个壮汉又饿又渴，九儿挑着好食好酒给他们送，却正好碰上了日本鬼子的车，连中数枪，倒在血泊中。
菊豆挑战世俗，想掌握自己命运，追求自己爱情，最后葬身火海。九儿痛恨日本人，讲义气，重情义，最后死于日本人的枪下。
我在思考，是否每个时代只有按部就班、不出头接受命运安排的人才能活下去，那些有自己独立思考、与命运抗争的勇敢人是否最后都要遭到报应？
03.剧情简单，语言有力量，画面唯美凄凉
两部电影的剧情都不复杂，人物也不多，但每个人的印象都让人深刻。
《菊豆》中的老杨，他的形象是通过与送布伙计的聊天显现出来的。如果不是那几句话，老杨可能会被观众认作一个淳朴、善良的老头，但短短几句话，就把他吝啬、自私、狠毒的形象揭示出来。
九儿他爹的形象也是这样展示的。接九儿回门的路上，几句话就交代了故事的背景，九儿爹要钱不要女儿的形象也凸显出来，第三点作用是点明了九儿的命运。
导演刻画人物形象的功力让人佩服，自然、顺畅、深刻。
导演还喜欢用唯美的画面表达悲惨的结局。《菊豆》中，菊豆拿着火把点燃几十条数十米高的晾晒的布带，五颜六色，布带随风飞舞，随风摇曳，漂亮极了，可是布带的燃烧有多美，菊豆的命运就有多悲惨。
一条一条多彩的布带下是被颜料水泡死的老杨和天青。布带又长又高，天青和菊豆的命运却如被踩在脚底的灰尘。
火势越烧越大，布带越飘越高，穿着黑色棉衣、拿着火把的菊豆越来越渺小。
《红高粱》中用了同样的手法。九儿正面带笑容、哼着小曲送饭，接着就倒在了日本人的枪下。十几位伙计也被炸死在日本人的车旁，一个大坑，露着脊梁的壮汉被炸出的泥土覆盖。儿子拉着余占鳌的手走到躺在血泊中的九儿身旁，余占鳌面无表情，看向一旁的高粱地。
夕阳下，风一阵一阵吹过，高粱一浪一浪飘起，茂密的高粱红灿灿，余占鳌的心凄惨惨。每一次高粱随风飘动，心就绝望一次，一浪又一浪，把人逼近悬崖边。
电影没有多余的画面，每一秒的呈现都堪称经典；也没有多余的台词，如果不是必须，导演宁愿让演员不说话；也没有累赘的旁白，一切尽在不言中，看似没说，实则表达了很多，且处处直击要害。
一部诚心诚意打磨过每个细节的作品观众是可以感受得到的，文章或许也是如此，读者能够透过每个文字知晓作者的心意，是真心还是敷衍，一清二楚。导演值得学习，他对待作品的认真态度值得学习，他表现作品刻画人物的方法也值得学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