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煬臣埡口無言，關於下毒這件事自然不會有這種擔心。
幾個僕役寸步不離地跟著姜凌悅，她根本沒有機會下毒，即便有機會，她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也拿不到毒藥。
姜凌悅撈起衣袖，又地給穆瑩喃盛了一碗粥，一雙素手十指纖纖，如削蔥根，白皙得晃眼，叫做慣了粗活手中滿是薄繭的穆瑩喃好不妒忌。
姜凌悅的這一切，本該是她的！
這錦衣玉食的生活，這大小姐的富貴，甚至這傅煬臣夫人的身份……都本該是她的！
她一雙細長的眼睛如同猝了毒，恨不得將面前這碗粥狠狠潑到姜凌悅臉上。
而傅煬臣已經喝了一口。
姜凌悅饒有興致地看著他的臉，他卻面不改色。
穆瑩喃只嚐了一下就忍不住吐了出來，嬌美的臉皺成一團：“傅大哥，這粥……”
粥裡撒的是鹽，點心裡放的是花椒。
傅煬臣瞥了姜凌悅一眼，訓斥道：“胡鬧！”
“你要是繼續和這女人一起住在這，我不介意胡鬧得更厲害。要麼這個女人出去，要麼你帶著她一起出去，總之以後別再出現在我眼前，容易叫我噁心！”姜凌悅道。
她剛說完，穆瑩喃就迫不及待地開口了：“姜……傅夫人，你怎麼能這樣？傅大哥回自己的家也有錯嗎？”
“他回自己的家是沒錯，錯就錯在這裡不是他的家！”姜凌悅冷聲糾正。
這宅子是祖父留給她的，和傅煬臣無關。
要是傅煬臣把穆瑩喃帶去別的地方，姜凌悅可以權當不知道，眼不見為淨，可讓穆瑩喃住在這棟宅子裡，就是不行！
穆瑩喃呼吸一滯，強壓住心裡的怨毒與怒火，牽起傅煬臣的衣袖，抹著眼淚哀聲道：“傅大哥，求求你別把我趕出去，我無家可歸，又不能再回曉鳳樓……嗚嗚嗚，傅夫人難道想讓我去街邊做乞丐嗎？”
那句無家可歸，深深刺痛了傅煬臣的心。
穆瑩喃流落在外無依無靠，受了不知多少委屈，他找了多年才終於將她找到，替她贖了身，沒理由再讓她繼續飄零受苦。
他看向姜凌悅的眼神帶上了一抹難以言說的冷漠，與其不容回絕：“瑩喃不會走，她就住在這裡，哪也不去！”
雖然早已料到他會這麼說，但聽到這話的一瞬，姜凌悅的心還是狠狠抽痛了一下。
“好……”她胸膛一陣起伏，勉強按下心頭的痛楚，“她不走，我走！”
她說得如此決絕，推門而出的一瞬，傅煬臣猛然站起身，高大的身形帶來一種難以言說的壓迫：“你想走去哪？你能走去哪！”
是啊，她能走去哪？
出得了這宅院，離開得了江城嗎？
這天底下早就已經沒有她容身的地方了……
“傅煬臣，我就是餓死街頭，也不會乞求你的施捨。”姜凌悅回過頭，冷冷看著他。
那眸光得清冽一如往昔，可眸中的神色早已變了，變得如此陌生，如此遙遠……明明就在跟前，卻像是隔了一片冰河般觸不可及。
看著她的背影漸行漸遠，傅煬臣的心似乎也一點點被凍結成冰。
他恍然上前了一步，似乎想要將她抓住。
一旁的穆瑩喃卻輕輕拉住了他的手：“傅大哥，放心好了，那些僕役可不是吃白飯的，絕不會叫她踏出這裡半步……”
實則，她卻是巴不得姜凌悅趕緊走，走了也好給自己騰位置。
雖然傅煬臣這麼久以來從未碰過自己，可穆瑩喃看得出，他對自己一直是極好的，若沒了拿姜凌悅，傅夫人的位子還不遲早會被自己收入囊中？
在傅煬臣收回視線之前，她不動聲色地將自己陰戾的眼神收斂，裝得單純無辜，如一隻鵪鶉。
傅煬臣回過神來，點了點頭。
有僕役在，姜凌悅自然是走不了的，即便沒有僕役，姜凌悅也無論如何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傅煬臣心下篤定，卻沒想到，這看似不可能的事，姜凌悅偏偏就做到了，而他全城搜捕卻再也不見人影，後悔萬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