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陽明也不得不承認:此身無有神仙骨,縱遇真仙莫浪求

王陽明也不得不承認:此身無有神仙骨,縱遇真仙莫浪求


清朝的一位名士,叫張船山,他的一首詩中的兩句話:“此身可是無仙骨,石火光中鬧不休。”“此身可是無仙骨”,中國道家、佛家都講過,若想修道成神仙,先問問自己有沒有仙骨。道家講,“此身無有神仙骨,縱遇真仙莫浪求”,修道要先看看自己的根骨,假如根機不對,如果沒有“仙骨”,不是成仙成佛的材料,你就是碰到了“真仙活佛”,你也不要拜師求道啦,修也修不成功的,因為沒有這個本錢。“石火光中鬧不休”,古人沒有打火機,拿兩塊石頭互相一敲,火光亮一下來取火,可是馬上就滅了,形容人的生命很短暫,拼命在鬧,忙了幾十年一下就過去了。

在相學上講,一個人根骨輕靈,是清淨相,有道之相,很快就能成道。這種人身行如行雲流水,步伐如蜻蜓點水,而步步踏實,如風飄過。這樣的人會短命嗎?未必,要看他的腳跟有沒有落地;有落地,步步踏實又是另外一種相。身心輕靈得輕安,或因修止而身心轉化了,就有這種現象。不像一般人一身都是粗重,走路笨笨的,水泥地都會響,這是粗重。

真得了定的人,這個父母所生之身轉了,凡夫平常是粗重,在道家叫做沒有仙骨,所以骨骼非常重要。得了道,有了定力的人,骨節一定輕靈,離開了粗重之身。雖然做人做事,永遠起不了煩惱;不是故意不起煩惱,是想起都起不了煩惱。所以道家說“煩惱無由更上心”,因為心解脫了,所以永遠沒有煩惱。

道家認為,一個人沒有修道的根骨,不是這個根器,沒有這個身體稟賦,不能成道的,修死了也沒有用。只有這一輩子種善根,修一切萬善的功德,再投胎來,才可能培養出來這個根骨。

王陽明是明朝理學家,他也學過佛,學過道,打坐工夫很好。學佛走的是天台宗止觀這個路線,修道家走的是哪一派的丹法沒有資料可查。有一點在他的傳記裡記載,當時有一個道人叫蔡蓬頭,蓬頭是外號。因為修道的人把名利已經看得不值錢了,所以自己姓什麼、叫什麼都沒有關係。這人道行很高,王陽明曾經專門去山中的道觀拜訪他。蔡蓬頭站在道觀的山門外面,王陽明老遠就跪下向他磕頭。這個蔡蓬頭居然拂袖而去,袖子一甩進山門去了,王陽明趕快站起來,跟他走進道觀大殿。

道家的大殿供的是“三清”,是太上老君的一氣化三清,據說太上老君就是老子搖身一變變出來的——這些宗教的事情,事出有因,查無實據。這個三清是“上清、太清、玉清”,如果我們做比較宗教研究,這有可能是從佛家來的。佛教大廟子的正殿供的三尊佛,代表了 “法、報、化”三身;如果我們用道家的觀念來講就是“精、氣、神”--“精”是“化身”,生生不已;“神”是“法身”;“氣”是 “報身”。

這個蔡蓬頭當時走進大殿,在“三清”前面一站,不理這個王陽明。王陽明一上大殿,又跪下來磕頭,蔡蓬頭又拂袖而去,向後面上了一個假山上的亭子,王陽明跟到亭子上,又磕頭。蔡蓬頭回頭看看他,對他說,你呀!前庭後堂拜了我三次,“禮雖隆”,你這個禮貌很隆重了,“終不離官氣”,他說你不能修道,功名還有份,將來官做得大,事業好。

我們讀書看道書,看到這個地方不要輕易放過去。一個人的習氣是很難變的,修道的人自然有修道人的習氣。這一點我們講兩句古人的詩,大家聽了不要灰心。古人說“此身未有神仙骨”,這個身體上沒有神仙的骨格,“縱遇真仙莫浪求”,就是看到神仙你也不必拜了,方法懂了也不能成功。可見仙佛是生來就有種子的。“莫浪求”就是不要亂求,你求了有什麼用?王陽明雖前庭後堂三拜緊跟,蔡蓬頭接著掉頭又走,王陽明又在後面跟,但卻找不到人了。

我們引用王陽明的故事,是告訴大家我們研究神仙之道可以,卻不要輕易想當神仙。這個神仙很不容易做的,是要放棄了一切,這個一切就包括很多了,我們放棄不了的。換一句話,我們每一個人都是“內多欲”,但並不見得能“外施仁義”,這樣豈能成佛成仙呢?這個話要自己提出來警告自己。

至於這個仙才,在中國文化裡也有一句話,“此身無有神仙骨,縱遇真仙莫浪求。”如果不是神仙的材料,縱使遇到真仙也不可以亂求。“浪”就是亂的意思。不過你求也無妨,不過不會成功的。

說到仙才,從唐明皇時代開始,到他的兒子肅宗,然後代宗,一直到德宗,在這四代,有一位仙才宰相名叫李泌,不過普通曆史書上不大說的。李泌與郭子儀齊名,一文一武,都了不起。李泌是有名的神仙宰相,這個人學道也學禪。你們研究禪的人,在《指月錄》懶殘禪師這一段,可以找到他的一點資料。歷史上形容李泌,不但有仙才,也有仙骨。傳記上記載他,骨節珊然,他走起路來很輕靈,“珊然”,那個骨頭柔軟得啊!不像是人的骨頭,有一股特別的味道,也就是普通人所講的仙風道骨。

李泌就具備了仙才的特質,他與懶殘禪師有一段故事,這個禪師是所謂的再來人,李泌曉得他是有道的人,夜裡向他下跪求法。這個懶殘禪師很懶,鼻涕流出來掛到胸口,自己也懶得擦,又專門吃廟子上的剩菜剩飯,所以大家叫他懶殘禪師。李泌在廟子裡讀書的時候,就看到這一個和尚,夜裡聽見他念經,猶如天籟之音。冬天,那個懶殘禪師把牛糞抓來燒火,在上面烤芋頭。這個李泌就跪在懶殘前面,懶殘禪師不理,等芋頭烤好了,連鼻涕連芋頭,自己吃得很有味,然後吃了一半,連鼻涕帶芋頭就給了李泌;這個李泌像得到什麼寶貝一樣,就吃下去了。所以求道很容易,肯不肯吃人家的鼻涕,是個問題;有這個精神,那才可以求道啊!

李泌吃完後,懶殘就告訴他:你好好地記住,將來領取十年太平宰相。所以我們讀歷史,替李泌很可惜,應該吃一整個芋頭才對,那樣總有幾十年太平宰相吧!結果只做了十年。不過他始終不肯真當宰相,一直是以普通人的身份,幫助唐肅宗,配合郭子儀,把安祿山之亂平等下來。當時內部的計劃戰略,許多都是他出的主意。到了代宗的時候,皇帝留他共睡一床,兩個人無所不談,但是他始終不肯做官,宰相也不肯做,只想修道;他已經到達辟穀了,同張良一樣。最後大家逼他吃東西,他的道就掉了。所以只能吃芋頭,不能亂吃的。這是歷史上一則故事。

一個能夠成道的人,能夠昇華的人,或者要在這個世界做一番大事業的人,必須要具備兩個東西,就是全才與全德。全才已經很難了,再加上全德就更難;有才無德也不行,有德無才也不可以。有德無才可以修道,但不能入世;有才無德入世很危險,不但危險了自己,也危險了世界,所以要才德兩全才能入世。

無論學仙學佛,講到養生全真之道,都以清心寡慾入手,而至於寂滅無為為究竟,正如道教的《清靜經》所說:“人能常清靜,天地悉皆歸。”可是現實世界中的人生,正如孔子所說:“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告子也說:“食色性也。”人們對於色慾與飲食的追求,與貪圖富貴功名的享受並重,要想做到“離情棄欲,所以絕累”,在一般的人,是不可能的事。我記得在一本筆記上看到一則故事說:時代一位鉅公,聽到一位修道的人,已有九十多歲,望之只像四十歲的中年人,便請他來,問修長生不老的道術。這個道人說:我一生不近女色。這位鉅公聽了,便說:“那有什麼意思,我不要學了。”這個故事,便是代表了一般人的心理,都是注重男女飲食,便是人生真諦的思想,如出一轍。

但是,相反地說,仙佛之道,的確也非易事,丹道家對於修煉神仙方術的人選,非常注重生理上的先天稟賦,所謂“此身無有神仙骨,縱遇真仙莫浪求。”唐代名臣李泌,生有自來,骨節珊然,但懶殘禪師只許他有一十年太平宰相的骨相。麻衣道者謂錢若水,子無仙骨,但可貴為公卿耳!杜甫詩:“自是君身有仙骨,世人那得知其故。”這正如佛家所說:“學佛乃大丈夫事,非帝王將相之所能為。”是同樣的雋語。


王陽明也不得不承認:此身無有神仙骨,縱遇真仙莫浪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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