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在老北京末代澡堂的故事‖那爺和蟈蟈

發生在老北京末代澡堂的故事‖那爺和蟈蟈


在這隆冬臘月,北風肆虐的冬天。那爺來到雙興堂洗澡,人剛走進大堂,蟈蟈遇著熱氣在懷裡歡快地叫喚起來,那爺高興,從懷裡掏出葫蘆。

這可真是一把好葫蘆,紅潤潤泛著光,押花的圖案是【林教頭風雪山神廟】。紛紛雪飄極目之處有座山神小廟,好漢林沖頭頂氈笠花槍尖上挑著一個小酒葫蘆,令人叫絕的是葫蘆上再押出一個小酒葫蘆賽似真的一樣,酒葫蘆的塞子快要掉出來了,唯恐擔心酒也要灑出來。假作真時真亦假,真作假時假也真,此時分不出來那個真來那個假,酒壺蘆與真葫蘆一個模樣。

板爺三哥瞧見讚道“真是好葫蘆,看著就叫人喜歡,是個好玩意兒!”那爺聽了那叫一個美哉快哉!

“不光是葫蘆,您給掌掌眼瞧瞧我淘換來的蟲兒。”

不光是葫蘆好,裡面的冬蟲更要講究好,好葫蘆配上好冬蟲,那才是應句老話“好馬配好鞍”。

那爺喜歡玩兒,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裡遊的,沒有不喜歡的!尤其喜歡玩冬蟲!他玩蟲有講究,必須叫大酣,好蟲都是萬里挑一的極品,份房挑頂尖的留下來,專供喜歡玩好蟲的主兒。一隻好蟲得來不容易全靠緣份。也許分出這波蟲子沒有一隻好蟲,只能等下波了,為了這隻好冬蟲,那老爺子秋初早早地給了訂金,立冬才得了這隻冬蟈蟈。蟲好價錢也不低,花了不少“子”才得到這隻好蟲子。

那爺不㤺不打開瓢蓋。這隻蟲兒也不緊不慢地爬出葫蘆,轉過身,立在葫蘆口。真是一隻好蟲兒地道的鐵蟈蟈。純正的藍臉竇爾敦,鐵青色的身子,鐵綠色的翅膀,大腦袋大肚子大粗腿大綠豆粒眼泛著幽幽的光。

浴池裡霧氣繚繞,熱氣騰騰,順著飄過來一縷水霧,大鐵蟈蟈吸了水汽,趴在葫蘆上,聲音高亢地“呱呱”叫起來,雖是一隻小蟲,卻發出蝦蟆叫聲,但又有別於真嚇蟆的聲音,比它更渾厚清脆的聲音罷了。

整個大堂裡全是這隻大鐵蟈蟈的聲音。這聲音一響起來讓這北國的冬天彷彿回到了花紅柳綠的夏天,心裡頓時暖洋洋,心情也隨著歡快大好起來。

發生在老北京末代澡堂的故事‖那爺和蟈蟈

澡友們都“嘖嘖”稱奇,不敢相信這麼好聽的聲音是從一隻蟈蟈身上發出的,都誇是隻好蟈蟈,詩人老莫也是喜歡,搖頭晃腦地說,“此曲只應夏天有,冬日能有幾回聞!”

板爺三哥也伸出大拇指,“我可開了眼了,這才叫蟲兒。”

那爺更加得意了,在眾澡友對蟈蟈的讚美聲中愜意地喝了口茉莉花茶,泡澡去了。

這隻好蟲兒從立冬一直陪伴著主人到立春,在那爺精心呵護下,還是叫著大酣“呱呱呱”蝦蟆的聲音。只是渾身的鐵青色變得越來越黑,聲音也更加低沉厚重了。那爺瞧著蟈蟈說“老夥計,你也老了!”

立春這天,大鐵蟈蟈格外歡實,用足了力氣高亢地叫喚著。

那爺沏上茶,茉莉花茶的香味嫋嫋飄散開來,聽著蟈蟈的酣聲喝了囗熱茶,美滋滋地享受一天中最美好的時光。

蟈蟈忽然不叫了,那爺說“老夥計,怎麼不叫了?”話音剛落,只見蟈蟈晃動了兩條長鬚子好似聽懂了似地點點頭然後崩了起來,不偏不倚落在熱茶水裡面,那爺大驚,撈起掉在茶水裡的蟲兒己然死了。

見過大事面的那爺愣了,此蟲好像有意而為之,用如此悲傷的場面跟主人訣別,留下生命最後的絕唱。

從大鐵蟈蟈死了以後,那爺再也不養蟲了,說蟲雖小也有大情感死了太傷心。

其實是那爺活了一輩子悟出了個理兒,什麼理兒?只有那爺心裡知道沒有講出來給澡友們聽。

至此隆冬臘月萬物凋零的冬天,雙興堂也少了一絲生機盎然的景色兒。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