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槐花树下》杨永

散文《槐花树下》杨永

  春风习习伴带泥土的气息,热火朝天的庄稼人光着臂膀激情四溢。黑里透红的桑葚,噘着大肚子的油菜角子,小草们沐浴着春风和暖阳,使劲地生长,忙着长出绿油油的色彩,亮丽我的眼球;为春天增添勃勃生机。饭后到郊外散步,路边槐花来了,淡淡的香味扑鼻而来,沁人心脾, 一嘟噜一嘟噜挨挨挤挤的槐花散发出阵阵清香,不禁打开了老家那棵老槐树下的童年记忆。

  沟渠边的那棵老槐树三十年前就有大汤碗那么粗,槐树枝繁叶茂,树枝下面挂着一个大钟,槐树下球场大的空地上有一大碾盘,(那时期碾五谷杂粮用的石磨),我爬树的本领也就是在这棵老槐树身上练就的。

  每年三四月份,老槐树发出新芽,并盛开密密麻麻白花.春风徐徐吹来,老槐花飘散的诱人的香气,飘入小老百姓家。槐花没有桃花那样妖艳多姿,更没有牡丹那样雍容高贵。要说槐花在这“众香国里最多也只是个“村姑。”因此,她也只有生长在穷乡僻壤,沟渠堤旁,无缘在大都市立足,像村里人一样靠自已顽强的性格生存下去,默默地经受着风吹日晒,霜打雨淋,与狗吠鸡鸣朝夕相伴,含辛茹苦地力争让自己活的更精彩。记得小时候,我穿一大花裤衩子,光着上身打着赤脚,后背上挎个装有镰刀的蛇皮袋子,双脚紧紧夹着槐树杆,像条蜈蚣一曲一伸几下就爬到槐树上,我用镰刀勾住树枝慢慢的拉到面前,然后用手捋下一串串那含苞欲放的槐花放到胸前的蛇皮袋子里, 等到下来后肚子上挂出条条血印子,那会看到胜利的果实一点也感觉不到疼。

  早上,妈妈冼好槐花用竹筛箕盛干后掺兑少许面粉,食盐上灶台蒸起,大约抽两支烟的功夫槐花也就蒸好了,妈妈拿出刚拔来的蒜头用刀拍碎制成蒜泥浆淋拌在热气腾腾的槐花上,远远就能闻到蒜泥槐花的香甜,让人口水直流,欲罢不能。


  从早上到中午再到晚上,在花香的引诱下,一有空人们便纷纷到槐树下集合。

  我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蒸槐花来到树下把碗放在大碾盘子上,碾盘上已围满了我的玩伴,他们大多也都端来自家的蒸槐花,煎槐花。平时,我们几个都会把各自的饭菜放在碾盘上拼在一起,这样就能吃上不同味道的佳肴。此时,我们几个还末下筷,村里光棍汉会计黄麻子也端着一个小豁口的大粗瓷碗,胳肢窝里还夹着他的那支半米长的铁头旱烟袋一摇三晃的朝这边走来。

  “小兔崽子们今都做的啥好吃的,有没有煮熟的偷豌豆。”“没有,没有,不信你看都是槐花菜。”我们瞅着黄麻子的烟袋杆子齐声回答,上次偷豌豆玩伴老炮的脑袋就被这只烟袋头敲出个大疙瘩好几天才消肿,平时我们惧怕黄麻子。嗯,都是槐花菜,来、来、来,我给你们起个头,检查一下看槐花熟不熟,咸不咸,不大一会儿,我们碗里的槐花基本见底,黄麻子站起来打了个饱嗝表扬说:“好,好,今天你们的槐花挺香,只是稍有点咸。”说完他左手夹上他的豁口粗瓷大碗朝槐树下挂的大铜钟走去,只见他拿出铁头旱烟袋照着大铜钟一阵狂敲,然后喊话:“各位父老相亲,吃完早饭所有男劳力都带上铁锹到村南沟渠清理淤泥杂草,我已经分好了,届时不出工,扣出三天工分,哦,还有就是腊云家分的那点活,大伙一起帮忙干了,人家男人死的早,孩子小,大家都照顾一下吗。”大人走后我们几个玩伴就在大槐树下打纸拍,弹玻璃球,搞的满地狼烟,浑身灰尘,鼻子眼都分不清,玩的不亦乐乎。

散文《槐花树下》杨永

   到了中午,村西的长者从瓦房里出来,手里端上一个像小盆子的大碗夹根大葱,碗里盛着比指头还宽的手擀面,蹲在树下胡噜,胡噜的吃着。村后新有叔也端来一碗蒸槐花,手里拿着两轱辘大蒜头,用牙呲溜一下撕掉蒜皮咬下半块就着蒸槐花疙瘩津津有味的享受佳肴,一会儿,槐树下,石磙边,门凳前,槐树下、屋门口,蹲着的站着的老头、汉子,大婶子,老嫂子们都端着大碗小碗走出家门汇聚槐树下东家长西家短的唠嗑,几只小狗也从青瓦房里溜出轻轻摇着尾巴也想从碗中寻找点食物,话多的人从嘴边泄露的食物引来几只小狗抢食激烈的打斗,老婶子张家长李家短唠个没完,汪汪的狗叫夹着树上的鸟鸣,大槐树下热闹非凡。

  下午黄麻子再次敲响槐花树下的大铜钟,安排男壮劳动力拉上木板车去抽水修整堰塘,为储水灌溉渠打基础。

  男人们下地干活了,这老槐树下就成为女人,孩子的世界了,腊云婶子拿出给孩子纳了半截的鞋底子,一针针,一线线纳出了寡妇的心酸苦楚。小媳妇们从花鞋框里拿出未完成的鞋垫子针针顶出了少妇的柔情与蜜意,那些蝴蝶、小猫、鸳鸯都被小媳妇用针线绣成惟妙惟肖的图案,成为相互赠送的工艺品。槐树旁边沟渠的石板上,三个一堆五个一群的洗衣女人们相互捉弄,幸灾乐祸开着玩笑。


   夕阳西下,黄麻子满身泥巴,挽着裤腿,手里提着一大串用枊条串在一起的大鲫鱼来到腊云婶跟前说:“下午抽水逮的几条野鱼,你拿回去给孩子吃吧。”腊云婶脸上开出了桃花,低下头轻声的说:“谢谢!你快回去把湿衣服换了,以免着凉”。

   到了傍晚,这老槐树下就成了男女老少共享的纳凉场所了,大姑娘,小媳妇们一般都老远地站着,手里或绣花,或织毛衣纳鞋垫,羞答答地观望着树下的情景,一群老娘们,还有爱开玩笑的“活宝”男人,混在一起张家长,李家短,开着粗鲁的玩笑,却往往引来一阵阵笑声。夜幕徐徐拉下,月明星稀,年轻人在花前月下忙着自己的事情,妇女们在灯下做着针线,年龄大一点磕睡也少,等着孩子睡着以后放在腿上蒙上厚棉袄,朦胧的夜色中,只看见男人烟斗冒出忽明忽暗的火星.偶尔也会传来几声咳嗽声。

   时光悄悄流逝,我们这些小屁孩已长大成人,远离了家乡,老槐树在岁月春翠秋荒的轮回中变得更老。但在我心中老槐树青春依旧,里面装着我快乐的童年,它见证了我家乡的变迁,承载着我们浓浓乡情。无论过多久、走多远,它始终是我心灵深处的美好家园。

散文《槐花树下》杨永

  清明回家,偶遇在河南开封当市长的玩伴余新,司机开着车在我的指引下,来到那棵见证我们光屁股长大的老槐树下,如今的老槐树已被铁栅栏围起,并贴上保护古树的标牌。大妈们都在铺满了粉色地砖的广场上跳着欢快的舞蹈。往日的碾盘也被重新构砌成了艺术品,老人们在两旁的健身器材上锻炼身体,小孩们在玩滑滑梯。被石块硬化的河道垂柳依依,中间小道一对对情侣说着悄悄话。远远望去有一老妇推着轮椅朝我们这边走来,我一眼认出推车的人是腊云婶轮椅上坐的正是黄麻子,我和余新急忙迎上赶紧掏出香烟递给黄麻子。黄麻子两眼闪着喜悦的泪花,他努力抬起右手,指了指老槐树,垂柳,小河,还有广场上的跑步机,然后竖起大拇指不停的咿咿呀呀,腊云婶告诉我们说:“他去年中风了,口齿不清,他是见到你俩很高兴呀!更高兴的是祖国强大了,富裕了,去年国家投入大量资金建设美丽乡村,如今我们这里是一池碧水、清澈见底,水中鱼儿嬉戏。村舍、青烟相映成趣;高树、低柳俯仰生姿;绿草如茵,鲜花盛开,彩蝶飞舞,可为是人间仙境呀!我们老百姓过上幸福美满的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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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作家简介:杨永,新闻工作者,爱好文学,中国绝句小说常务会长,作品散见《山东文学》《微型小说月刊》《中华日报》《湖北日报》《襄阳日报》《襄阳晚报》《诗意人生》《运河》《作家文学》《台湾好报》《襄阳文艺》等海内外多家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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