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母親去世，孝順兒子留足11個月下葬，辦完喪事他卻不敢回家(上）
莫語剛剛著實被凍得夠嗆，回到店裡給二人倒了紅糖薑茶暖身子，自己則懷裡抱著暖水袋不肯撒手。
“您家可真是夠冷的。”莫語搓了搓通紅的雙手，“具體情況我已經看了，只是有幾件事還得麻煩二位如實告知。”
劉洋顯得有些焦急，“小姑娘你快說說怎麼回事，有什麼話你就趕緊問吧!”
“您母親是何時何地怎麼去世的？能具體說說嗎？”
“上個月初五。”劉洋回答的毫不猶豫，“就城北公園那片小樹林裡。”
劉洋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歉疚，“都怪我，那天天都黑了，我媽非指著窗外讓我帶她出去轉轉，我拗不過她，帶她走了會可就是用手抓著我鬧著不肯回家，不知不覺就走得遠了點。我過馬路找個廁所的功夫出車禍被撞暈了過去，我怕我媽受風，之前特意把她留在小樹林避風的角落裡，沒成想……等我第二天醒了再去尋她，已經晚了……”
劉洋深深地嘆了口氣，“唉，都是命啊。”
“是嗎？”莫語端起薑茶，低頭吹了吹。
“什麼？”
“真的是上個月去世的嗎？”莫語抬頭看了眼劉洋，嘴角勾起一抹不知意味的弧度。
劉洋皺著眉頭，使勁瞪了莫語一眼，“你什麼意思？我自己親媽什麼時候去世的我還能記錯？”
“真的，只凍了一晚嗎？”莫語的懷疑徹底激怒了劉洋，他騰地起身，一巴掌拍在面前的茶几上，杯子裡的薑茶濺了出來，撒得四處都是。
劉洋衝她大吼著，“你到底什麼意思？”
旁邊的於嘉慧一直沒有說話，臉上的表情有些難堪，她拉著劉洋的衣角讓他坐下，“消消氣，有話好好說。”
“好好說？跟這種騙錢的貨色有什麼可說的!”
莫語見他氣急敗壞的樣子覺得有些好笑，之前心裡的猜忌也隨之又確定了幾分。
“我看您母親的樣子，好像可不止凍了一晚……”
莫語見過凍了一晚的凍死詭，而劉洋的母親，看起來，比那要嚴重的多得多。
“你，你看見我婆婆了？”於嘉慧瞪大了眼睛滿臉驚恐，“她不是早就送去火化了……”
劉洋聞言也愣了愣，“你說什麼？”
“我見過您的母親了，只是她不能說話，所以有些事還要二位來說清楚，只有找到事情的根本，才好去解決，不是嗎？”
“你真的看見我媽了？她在哪，她怎麼樣了？”劉洋坐了下來，語氣裡的關切聽起來似乎並沒有作假。
“就在您家的老房子的冰櫃裡。”
“你怎麼知道冰櫃？她……”劉洋本漸漸溼潤的眼眶，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眸子裡竟多了幾分惶恐。“她為什麼在那不走？”
“這就要問你們了。”
莫語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你們不肯和我說實話，事情就沒辦法解決，你們就算找其他人也是一樣的。這房子，你們究竟還想不想賣了？”
劉洋和於嘉慧對視了一眼，他們看出莫語的本事，但似乎是有什麼難以啟齒的理由，兩人還是遲遲不肯開口。母親去世後兒子兒媳著急賣房，可看過房的卻沒一人敢買。
莫語知道二人的顧慮，“我只是個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的生意人，至於其他的，我不會多管閒事。”
莫語這番話讓於嘉慧心裡放下了芥蒂，猶豫下開口說道，“我婆婆她是……”
“嘉慧!”
於嘉慧看了眼劉洋，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讓他放鬆，“我婆婆她確實是凍死的，也確實如我老公所說是因為他出了車禍，一時疏忽的後果。婆婆是啞巴不能說話，估計當時被凍得也根本沒有力氣發出聲響呼救，才……”
於嘉慧頓了頓，“不過，不是死在上月初五，而是死在十一個月前。”
母親去世，孝順兒子留足11個月下葬，辦完喪事他卻不敢回家
莫語點了點頭，示意她繼續，“我們是為了……”
“嘉慧!”劉洋有些急了，阻止她繼續說下去，於嘉慧沒有理他，狠了狠心，一口氣說道，“我們就是為了多領幾個月養老金才把老太太放在冰櫃裡的!”
竟是，如此。
“如果當時就送去火化，登記了信息，那養老金就領不到了!”
這一番話讓一旁的劉洋頓時像霜打的茄子般，癱坐在椅子上。
“都怪我一時鬼迷心竅，為了那點錢，讓老太太死了也不能入土為安……”
莫語聞言冷笑，世人皆道鬼迷心竅，可迷了心竅的從不曾是鬼，而是貪慾啊。
“如真如你們所言，你們留她屍身太久，她死後也難以解脫，你家的寒冷也是因此而起，把那個冰櫃燒了就是了。”
“燒了冰櫃就行了是嗎？”於嘉慧有些不放心緊跟著問道，“小姑娘，我們跟你說了這麼多，你不會……”
“我說過了，我只是個生意人，不會多管閒事。”
5
本以為，事情就此就該結束了，不想不出兩日，劉洋又找上門來。
這次，於嘉慧沒有來，只來了劉洋一人。
“我們按你說的，已經燒了冰櫃，可家裡還是像之前一樣冷得要死，小姑娘，你收了錢可別不辦事啊!”
不應該啊，莫語皺著眉頭想了想，“你確定你們說的全是實話？”
“當然!”劉洋說的理直氣壯，可語氣間總覺著帶著點心虛。
“劉先生，只有實話實說，找到根本原因才能徹底解決問題，您說對嗎？”
莫語早看出劉洋的來意，此番他一個人前來，想必定是有些不能當著於嘉慧的面說的話，要告訴她。
劉洋本來想唬一唬這小姑娘，有些事能瞞就瞞過去算了，可沒想到這小丫頭實在精明的很。
劉洋臉上有些掛不住，灌了幾口水掩飾自己的尷尬，“是有個事……”
“您請說。”
劉洋抬眼見莫語一臉平靜，並沒有什麼表情，心裡也那麼彆扭了，索性敞開了說，“我媽是在十個多月前凍死的，不過那不是意外，是我故意的。”
“那天我在家喝了點酒，老太太又鬧著要我推她出門透氣，我喝了酒腦子不清楚又一時心煩，就把她丟在外面……”
劉洋緊緊攥著拳頭，“當晚我又跑去朋友家喝酒，喝多了就睡在了朋友家裡，等第二天後悔了再跑去找她，已經晚了。嘉慧那天剛好出差，我喝酒摔倒摔壞了腿，才騙了她我是出車禍才導致老太太沒人管凍死的。”
他臉色爆紅，十分懊惱得使勁拽著自己的頭髮，“我後悔了!我真的後悔了!我孝順了小半輩子，就那一次!就那一次!”
“我後來做了仿真的人偶放在輪椅上推出去，除了為了掩人耳目，更是為了人人稱讚的那一句孝子啊!我以為，我以為這樣能讓我心安些，可是沒有……”
莫語抽出張紙巾遞到他跟前，劉洋擦了擦眼淚，慢慢平靜了些，“不好意思。”
莫語沒有安慰他，她那些職業的場面話不適合安慰人，況且她也根本不想去安慰。一個人人稱讚的大孝子，為了冒領養老金讓老人家死了也不能入土為安。莫語看到他那副抽抽涕涕的模樣，只覺得惺惺作態讓人作嘔。
但莫語是專業的，她向來奉行顧客至上的理念，撇了撇嘴還是放輕柔了聲音，“那劉先生，我再隨您去老房子看一看？”
“好。”
劉洋打開房門，莫語叫他先在門外等著，房間裡還是和上次來時一樣寒冷刺骨，莫語顧不得太多，直奔廚房去了。廚房裡的冰櫃已經沒有了，可老太太的竟還僵直地躺在原來冰櫃所在的位置。
“我母親她，還在嗎……”
“你怎麼進來了？不是叫你在外面等著嗎？”
“我想再看看她……”
見劉洋說的懇切，莫語指了指老太太魂魄所在的位置，“在那。”
劉洋雖然什麼都看不見，卻還是對著那個方向撲通一聲跪了下去，不停磕著響頭，一遍遍說著，“媽，是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原諒兒子好不好？”
老太太僵硬地緩緩起身坐了起來，看著跪在地上的兒子，眼角的淚水劃過滿是霜花的臉頰留下兩道明顯的淚痕。
“老人家，您是不是還不能原諒兒子，才不肯走？”
可是老太太卻搖了搖頭，盯盯地看著兒子，眼裡滿是慈愛。
既沒有未完成的遺願，又不是因為心存怨念不願離開，束縛的冰櫃已經銷燬，可老太太魂魄還是停留在這裡，那到底是為何……
老太太轉過頭看著莫語，莫語發現她使勁扭動著身子，卻因為生前的癱瘓和死後的凍僵，難以動彈。她覺得老太太這樣的舉動，一定是身上有什麼東西想要給她看。
莫語湊上前環著老太太周身仔細瞧了瞧，等等!那是什麼!
老太太的背部是靠著牆壁的方向，莫語一直沒有注意，冰櫃移走後，留下的大塊空隙間，莫語竟看見一個小小的嬰兒正緊緊地趴在老太太的背上!嬰兒的小臉紫青，身上被凍得僵硬，與老太太的死狀如出一轍!
“老人家，是因為這個嬰兒？”
老太太聞言急躁得嘴裡不停發出“啊啊”的聲音，流著淚對莫語使勁點了點頭。原來是因為這個小東西，老太太才被困住不能離開。
“你說什麼？”劉洋還跪在地上，抬頭抹了抹眼淚以為莫語在和他說話。
“您先起來吧，老人家已經原諒您了。”
“真的？”見莫語點了點頭，劉洋的眼睛驀地亮了起來，急忙起身握住了她的手，“謝謝，謝謝你讓我還能親自給母親道個歉!”
“先別急，有個事還要問您。您母親是否和一個嬰兒結過怨？”
“什，什麼嬰兒？”劉洋本已輕鬆了許多的神情，頓時緊張起來。
“你知道揹負命案的由來嗎？”
“什麼？”
“因為冤死，會一直趴在兇手的背上……”
莫語輕描淡寫的語氣讓劉洋反而心生恐懼，他皺了皺眉頭，“你到底在說什麼？”
“劉先生，您母親的背上，正揹著一個嬰兒。”莫語頓了頓，“不是您母親不想走，而是嬰兒的冤魂，拉著她，不能走……”
劉洋頓時臉色變得撒白，嘴裡不停地嘟囔著，“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劉先生，還望您告知實情，我也好對症下藥，儘快幫您解決問題。”
莫語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只安靜的站在一旁，等著劉洋開口。
“劉先生？”見劉洋眼神呆滯，莫語又輕喚了聲。
“造孽啊，造孽啊!”劉洋癱坐在地上，“三年前，嘉慧生下個女孩，可是一出生就發現孩子身有殘疾，生生的少了個腳掌。”
莫語回頭往老太太身後仔細瞧了瞧，她背上的嬰兒果真只有一隻腳掌。
“我媽重男輕女，說是個男孩才留了下來，沒想到生出來卻是個女孩。”不知是因為室內刺骨的寒冷還是他心生愧疚，聲音止不住的顫抖，“她說這個孩子沒用是個累贅，要把孩子丟掉，我向來孝順聽我媽的話……我沒有攔她，她就把孩子丟到荒郊野外給凍死了。”
6
“咣噹!”
“你說的，是真的嗎？”於嘉慧不知何時站在身後，手上的包掉落在地上，一臉震驚地看著劉洋。
“嘉慧，你怎麼來了？”劉洋急忙上前去拉於嘉慧，“嘉慧，你聽我說……”
於嘉慧失神地往後退了幾步，“劉洋，你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
“你不是說孩子是病死的嗎？你不是說孩子是因為發燒，你媽用了土法子沒及時送醫院才病死的嗎!”於嘉慧聲嘶力竭地衝劉洋大吼著，漲得滿臉通紅。
“我……”
“你媽早知道孩子有殘疾是不是，怪不得她一直攔著我不許去產檢，因為是個男孩她怕我知道孩子殘疾把他打掉是不是？”
她死死地盯著劉洋，眼角的淚水止不住地流下來，“就因為她是個女孩，她就該死是嗎？劉洋，那是我的孩子，是我們的孩子啊!”
劉洋上前緊緊地抱住於嘉慧，“嘉慧，都是我的錯，你聽我說。”
於嘉慧一把掙脫開劉洋，踉蹌了幾步差點摔倒，“呵，我一直以為她也不是故意的，我以為她也會自責，會內疚。因為愛你，因為你孝順，所以我才裝作一切都沒發生過的樣子，強忍著難過，在她癱瘓後和你一起把她當親媽一樣來照料。”
於嘉慧嘴角輕笑，在她滿是淚痕的臉上顯得格外猙獰，“你媽死那天，你回家把自己灌得爛醉，嘴裡一直喊著孩子，孩子，我還以為你心裡一直是有孩子的，甚至有一瞬間以為你是因為怨你媽當初沒有照顧好孩子才把她凍死在外面。可笑，哈哈，真是可笑!”
“都是演給我看的是不是？是不是!”於嘉慧全身不停地顫抖，勉強抬起手在臉上囫圇地擦了把眼淚，滿眼猩紅狠狠地對劉洋說道，“你媽都死了，你那麼孝順，怎麼不跟她一塊去死!”
於嘉慧跑出了房間，劉洋沒有追出去，呆呆地站在原地，一瞬間的悄然無聲倒是弄得莫語很是尷尬。
她輕咳了聲，“劉先生……”
“呵，你都聽到了，就是這麼回事，接下來我還要做什麼？”
“您還記得孩子屍骨葬在何處嗎？”
“記得，我媽把她凍死之後就地就埋了，我後來去看過。”
“給孩子重新好好安葬，再找個師父超度送走吧。”
莫語心裡還是有些困惑，猶豫了會兒忍不住問了出來，“劉先生，能再問您個問題嗎？您母親的死，究竟和孩子有關嗎……”
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劉洋也沒什麼不能說的，“沒有關係，我回家把自己假裝灌醉喊著孩子，不過是怕如果被人發現我是故意把老太太扔在外面後，要是要坐牢，嘉慧還能看在我為了孩子的面子上等著我罷了。”
不知是痛心入骨到極致的悲愴，還是道出實情後的如釋重負，劉洋的臉上看不出表情，平靜的讓人害怕。
這事到此也該了結了，可莫語的心裡卻踏實不下來還是十分堵得慌，她走到門外舒了口氣，碰巧又遇上隔壁的鄰居大媽剛剛回來。大媽看見莫語，急忙把她拉到一邊悄聲問她，“小姑娘，怎麼樣啦，看好了沒，他家到底怎麼回事啊？”
“就是他家有個表哥，惦記上他家房子了，偷偷往裡面安了個冷凍泵，嚇唬人呢。”
“哎呦，真的吶？我就說這家小夥孝順的很，不能有別的事!”
可話音剛落，她又神秘兮兮地往莫語旁邊湊了湊，“真不是鬧詭麼？”
莫語衝大媽眨了眨眼，“這世上哪有什麼詭呢，大媽，您說是嗎？”
後來，聽說劉洋的房子賣出去了，還賣上了個不錯的價錢。莫語在街上也偶然遇見過於嘉慧，只是那個唯唯諾諾溫柔的小女人，臉上帶著心灰意冷的決絕，印堂發黑，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對了，她的背上，還揹著劉洋，身體僵直，滿身霜花。（作品名：《孝子》,作者：黑方。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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