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是家裡養了六年的狗。朋友送的，蝴蝶犬的串兒。兜齒，俗稱地包天。
本身並不是愛狗人士，養狗純粹是為了給孩子找個伴兒。
孩子內向，上小學後小夥伴兒們都是各種學習班，找個玩伴兒挺不容易。孩子整天跟前念“媽媽你再生一個吧，弟弟妹妹都行”。
孩子是那麼好生的嗎？二胎沒有放開的時候，一個女同事意外懷孕決定偷偷生下來，被舉報後只能辭職。
恰好朋友的同學家下了一窩小狗四處送人。孩子吵著要，孩爸也攛掇。猶豫再三，覺得比起養個孩子，養個狗倒是容易得多。沒有玩伴兒的孩子實在也可憐。一咬牙，接手了一個。
然後發現自己實在是太沒有經驗。
要的狗是白色，從此出門，衣服上的狗毛就沒有清理乾淨過。深色衣服，白色狗毛，長毛還好，細絨毛一點辦法沒有。家裡裡裡外外不用說，每天隨便一掃，狗毛一大把。崩潰了很長時間，決定客廳留給狗，臥室門口拿擋板擋了，算是給人留個空間。家裡沙發已經好幾年不敢坐了，深色衣服根本不敢在客廳掛。
最要命的是當時怕奶出來一窩小狗打發不了，堅持要了只公狗，可要了親命。公狗最大的習慣是佔地盤，家裡但凡新添個物件，或是哪個花盆傢俱挪了地方，一定追過去撒泡尿印記一下。打了也不改。
同事有猶豫要不要養狗的，到我這裡一律認真勸他們，前車之鑑，千萬不要養。
而且自從養了狗，但凡不能開車去的遠方，從此就成了遠方。放假想帶孩子出去玩，一般只能兩日遊，而且一定要選好晚上是孩爸能回家照看狗的時候。
同事們都問，狗這麼麻煩為什麼不打發掉？
問題是怎麼打發？那是個活物，是有感情的活物。
扔掉？多狠的心才能野外一扔不回頭不內疚？
賣掉？賣狗的多數大約都知道狗的下場是什麼，心裡能安寧麼？有那個狠心不如扔了還能讓他活一條命。
曾經也想過留到老家，有院子有自由。有一年把狗帶回家，白天逛了個街回來，姥姥說，兩個小時裡狗往門口跑了至少八次，看看沒有人回來，耷拉著尾巴失望地回家，再看看還是沒有人回來，垂吊著腦袋憂傷地地上一趴。姥姥說，帶走養著吧，賣了扔了都是造孽。
每次收拾狗毛狗尿崩潰的時候，就跟孩子商量，開口意思剛出來，比我高的大小夥子眼圈紅紅，就是一個“不”。
孩爸勸我說：你這樣想，晚上只有你和孩子在家的時候，家裡有隻狗，你是不是很放心？
捫心問，我討厭狗嗎？我討厭！但自己家的狗，沒辦法說討厭。
每次下班一進門，它連跑帶撞衝到面前，又蹦又跳的親熱勁兒彷彿思念無限的樣子，怎麼討厭？每次電腦跟前加個班，它悄不言聲地在腳邊輕摩輕蹭地做乖巧狀，怎麼討厭？每次看到內向的孩子沙發裡仰著，腿邊狗趴著，一個耐心地撫摸，一個乖巧地享受，怎麼討厭？尤其晚上吃過飯，一個哈哈哈樂著丟玩具，一個嗖嗖嗖跑著追著搶。怎麼討厭？
有一次崩潰了就問孩爸：狗大約能活幾年？孩爸說：十六七年算是長壽。
想想未來他還有十年，而我還有幾十年，養著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