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投河,我以為父親很痴情,會為母親一生不娶

文:秈黛姐姐

我六歲那年,母親投河,依稀記得與奶奶吵了架。她們經常吵架,誰也沒想到那次吵完,母親就永遠不見了。父親哀傷不已,默默站在河岸上看水,河面平緩,水很深,長長的竹竿往裡探,不一會兒就沒底,深不可測。沒有人敢下去撈,我父親也跳不成,只抱著媽媽的鞋,默默跪了在河岸,哭成淚人。

一開始得知,他也要往下跳,被我奶奶死命拽住,喊叫:哪怕你想陪葬,也要等我百年後,等我不在了。珍珍,快來攔住你爸爸。

我聽見奶奶叫我,才敢跑過去,抱著父親哭,仰起滿臉淚水的臉:爸爸,你是不是也不要珍珍了?

父親悲痛,仰天對著長空,喉嚨裡發出叫人心碎的呼喊:清兒!你為何如此狠心,丟下我和珍珍!老天啊……

母親投河,我以為父親很痴情,會為母親一生不娶


最後有專業的打撈,埋葬了母親。他抱著那雙鞋子,在房間裡,不吃不喝兩天兩夜。憔悴到我奶奶拿東西,扔他:一個女人,那找不來?你敢死給我看看?

父親只痴情的喃喃自語:清兒,我心只有你,我不會再娶。

任憑我奶奶怎樣打他罵他,他就是不娶。那段時間,陸陸續續的,我家來了很多女人看他,把我家的門檻都快要踏平了。她們都比我母親漂亮,有個穿紫色裙的女人來得最勤。

父親一概不理,將我帶到他教書的地方,學校給他分了兩間臥室的房,他原打算接母親過來,可惜晚了。那個穿紫色裙的女人,時常來找父親。週末有時父親不回,她就代替父親去看奶奶,帶很多東西。奶奶喜歡她,找七大姑八大姨試圖說服父親。

然而父親不為所動,只把所有精力投入到工作當中。白天上班,晚上回來給我做飯。得空教我寫毛筆字。掌住我的手腕,一筆一劃寫下:媽媽——清兒——最愛——

沒有他手把手的支撐,我就寫得歪歪扭扭,抬起頭朝後仰望著他,調皮又討好的笑:爸爸,我寫的好不好看?

父親看一眼,只說:要認真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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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沒有了媽媽,但是父親很喜歡我。我們的生活平淡簡單,我覺得很快樂,再也不用被奶奶指著鼻子罵:小丫頭片子,你是來氣我的。

我以為我與父親會一直這樣相安無事的生活。可是後來他升了職,調去局裡。他這樣一直單身,領導也勸他組個家庭,對個人形象會更好。他回去看奶奶,奶奶站在河邊也說:如果你再不娶,我就從這跳下去。

於是,那個愛穿紫色裙的女人,成了我繼母。成親那晚,父親飲了許多杯。我聽見他叫清兒,我對不起你。

過了一年多,繼母給我父親生了一個男孩。我奶奶非常高興,逢人就講我有孫兒了,見人就發糖。我不喜歡我的繼母,也不喜歡這個弟弟,我也開始不喜歡我的父親。

我父親挺重視弟弟,教他寫毛筆字,教他畫畫,還教他拉二胡。他學得很快,不像我既沒天賦,又沒心思。

漸漸的我很快就被父親淡忘了,我弟弟受寵,繼母也在家中抬頭挺胸。父親在家,她就對我好。揹著父親,她經常兇我,像奶奶一樣可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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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過生日,父親在外縣,繼母拎回蛋糕,卻不給我吃,那天晚上父親沒有及時趕回,蛋糕給我弟弟吃了,那是我的生日蛋糕。

我哭了,控訴我爸爸過生日都不回來。父親一臉疲憊地說:你要懂事,爸爸要忙工作。

可是弟弟過生日,爸爸也一樣忙,但他半夜趕回來,把弟弟從床上抱出來慶祝,溫馨的蠟燭燃起,他們三個人一起唱生日快樂,我躲在被窩裡悄悄流淚。我好想母親,如果她還在,該多好。

我被忽視,經常捧著母親的鞋哭。

父親把我忘了,我住校週末不回家,他也不關心我。家裡所有的佈置都換掉了,全是我不喜歡的東西。

我媽不喜歡紫色,我媽喜歡紅色。

沒有繼母時,從學校的小房子搬到領導住的大房子,所有的佈置皆按照我喜歡的顏色。自從有了繼母,所有都改變了。

我對這個家感到陌生,我像個外人。

我很難過,很難過。我已經很久沒有聽到父親喃喃的叫我母親的名字,清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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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績開始下滑,老師來家訪,找我談心,給我鼓勵。說我底子好,人又聰明,不要放棄。

有一次父親在飯桌,板著臉孔:你這段時間,若再不把成績提高,大學就別考了。早點嫁人吧。

我把碗一放,冷冷的說:偏要考大學。

正如老師說的那樣我底子好,在我默默努力下,我高考取得了好成績。我離家去外地北方上學,那天父親來送我,坐著車子來。

他推開車門,走下來把一條火紅的圍巾,大夏天的掛在我脖子上。我冷冰冰地望著他。

他聲音極輕:這是你,媽媽最喜歡的,你帶著吧。離家遠,爸爸不在你身邊,要聽話,照顧好自己。

我不說話,心裡對他依然有一股怨氣。

父親看著我與媽媽相似的臉,慢慢的說:珍珍,談男朋友的時候,要第一個告訴爸爸。爸爸教你怎樣觀察他的家庭,觀察他的父母。

我不需要你來教。我依然冷冷的:我不會找一個像奶奶這樣的家庭,也不會找一個像你這樣的男人。我會觀察,不用你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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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教誨似的說:我知道你不喜歡奶奶,說心裡話,我也不喜歡她。但是,她是我媽媽。你明白嗎?

不明白。我很倔強的說:當年我媽媽離開,你有很大的責任。媽媽和奶奶吵架,你從不幫著媽媽。從來沒有幫媽媽說過一句話,我不會原諒你。

珍珍……

你不要再跟我講什麼道理,你給媽媽說過,你不會再娶,可你沒做到。我只有一個媽媽,那個家,只要有她,我就不回。

我在火熱的天氣,圍著那條火紅的圍巾,離開了父親。從此不回,大學幾年我沒問他要過錢,他給的錢躺在銀行裡一動不動。

直到我在大城市安家,我弟說他病了,我才回去看他。

他已經退休了,滿頭華髮,坐在陽光裡看到我回來他很開心,眼睛彷彿朦朦朧朧的望著我,喃喃自語:清兒,你回來了?

我的淚頃刻彈出,如斷線的珠子般,滾滾而落。他抱著我媽媽的鞋子,痴望我走近。淚水和著我哽咽的聲音,打溼了臉龐,我極不忍心:爸爸,我是珍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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