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稿|脫離人生正軌:日本年輕人自殺率走高背後

澎湃新聞記者 陳沁涵

20歲的木村和雄是一名自殺未遂者,今年6月的一個悶熱午後,他獨自在家服下60片鎮靜類藥物羥嗪。“30片之後就有強烈的眩暈感襲來,繼續吞下剩餘30片時,呼吸越來越困難。”

木村說,他永遠也忘不掉那個生死彷徨的時刻,“服藥後幾近窒息的感覺真的非常痛苦,我自己撥打了救護車電話,看到醫護人員趕到現場,就失去了意識。“

經過搶救,他幸運地活了下來。而演員三浦春馬、竹內結子,以及數千感到絕望的日本人在近幾個月結束了自己的生命。今年7月起,日本自殺率連續4個月超出去年同期,年輕自殺者明顯增加。

令和2年版《自殺對策白皮書》顯示,2019年日本自殺者超2萬人,呈現下降趨勢,但10歲至19歲人群中,自殺人數為659人,自殺率達到3.1(注:自殺率=每10萬人中自殺的人數),逆勢增長。15歲至39歲人群去年的自殺者總計5229人。日本官房長官加藤勝信在10月27日的記者會上表示,年輕人自殺問題嚴重,政府將重點關注推進自殺預防對策。

自殺,已成為日本年輕世代的第一大死因,這在發達國家中絕無僅有。

“日本年輕世代生活在一個遇到困難後不得不用自殺來解決的社會。”日本中央大學人文科學所研究員高橋聰美對澎湃新聞(www.thepaper.cn)說,自殺不是一個人的問題,而是整個社會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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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8年-2019年日本自殺人數變化/日本厚生勞動省。

隱秘的校園霸凌

“受疫情影響,學校從明天起停課,後續安排將另行通知。”4月7日晚,木村和雄在便利店兼職結束後疲憊不堪地往家走,手機突然收到停課通知,內心一陣竊喜。他打開Facebook掃了一眼,才知道幾個小時前政府發佈了緊急事態宣言,東京等7個都道府縣進入為期一個月的緊急狀態,範圍也包括他所在的大阪。

木村告訴澎湃新聞,他在大阪一所專門學校(類似於國內技校)就讀設計專業,從小自認為審美出眾,對個人形象也十分在意。但是從高一開始,臉上的青春痘層出不窮,起初冒一個擠一個,但到高二時已蔓延到整張臉,不得不戴上口罩。

“班上有同學給我起了‘火山臉’的外號,嘲笑我,說我受了詛咒,書本上經常被別人亂塗亂畫。”木村回憶,被霸凌最嚴重的時候,每晚不是失眠就是做噩夢,睡不著的時候就想第二天找什麼理由請假。有時看到鏡子、玻璃等反光物裡的自己,很想哭。

木村越來越頻繁地曠課,即使去學校也幾乎不和同學說話,勉強讀完高中後進入專門學校。不出他所料,同學依然不友好,2年裡曾多次發生肢體衝突。

校園霸凌是日劇和動漫的常見主題,其中不少情節令人不寒而慄,但現實中的情況似乎並沒有好一些。

日本慈善機構“日本基金會”(Nippon Foundation)2018年對全國18歲至22歲人群進行調查,30%的受訪者稱“曾考慮過自殺”,其中近五成表明是“學校問題”,三成稱家庭問題。回答“學校問題”的學生中大多數談到了“校園霸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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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霸凌・自殺預防海報比賽優秀作品(作者:前川雅美);海報文字:“實際上,大家都討厭霸凌者。被霸凌者,你的朋友有很多,因此不要放棄。” 日本霸凌・自殺預防國民運動本部國民運動本部網站

根據日本文部科學省的調查數據,2019年全國中小學發生的霸凌事件超過61萬件,5年時間數量增長了3倍。

“當你在學校不合群,或是和別人與眾不同時,往往就會受到排擠,嚴重一些就是霸凌。”日本青年心理學會理事長大野久告訴澎湃新聞,在日本教育中,集體很重要,某些方面“表現特別”的孩子即使很優秀,也可能被孤立。出於不給別人添麻煩的考慮,被霸凌的孩子很少願意第一時間告訴老師或家長,寧願選擇默默忍受。

學生屢受霸凌,學校成了“殘酷現場”。據共同社報道,3年前,日本長崎市海星私立高中一名16歲男生死亡,校方告知家長“學生猝死”。在家長的一再追問下,當地教育部門調查此事,歷時2年最終發現關鍵證據,上月出具的報告證實,學生主要因為被霸凌而自殺身亡。這件事讓許多人再次關注隱秘的校園霸凌。

致命的一根“稻草”

在木村看來,被霸凌只是他不幸生活的一部分,根源在於“被毀”的容貌。今年2月,木村在家人建議下去醫院的皮膚科就診,醫生說,每週治療一次,完成3個月的療程預計會好轉。他燃起了一線希望,每治療一次後都會仔細觀察是否有所改善,但情況並不如他所願。隨著大阪的新冠疫情擴大,4月7日進入緊急狀態後,他就診的醫院控制非急診和重症患者的人數,皮膚療程被迫中止。

木村的生活像是被按下暫停鍵,學校停課、便利店的兼職工作中止,他在家中無所事事,不自覺地長時間觀察自己的臉。“3個月的療程只完成了一半,因疫情停止治療後,臉上的情況一天比一天糟糕,不再抱任何期待。”

由於自卑,木村很少主動和同齡人接觸,更別提女孩,看到比自己年長3歲的哥哥在家經常和女友視頻通話,他非常羨慕,而他連可以傾訴煩惱的好朋友都沒有。在家宅了兩週之後,木村愈發覺得人生沒有意義,於是上網搜索自殺的方法,查詢“60公斤的人要服用多少劑量的藥物可以致死”,“燒炭、上吊等方式有多痛苦”等等,還網購了相關書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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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村網購的《完全自殺指南》一書。受訪者供圖

在研究自殺方式的過程中,木村一度產生幻覺。“身體裡時常出現另外一個自己,讓我不要猶豫,果斷結束生命。”

木村在一個互助論壇上找到多個賣家,分多次購買了大量鎮靜類藥物羥嗪,當累積到60片之後,毫不猶豫地決定自我了結。

然而,當距離死亡只步之遙時,木村害怕了,“我自己打電話呼叫了救護車,看到醫護人員趕到,之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木村在重症監護室(ICU)度過了危險12小時,他的母親收到醫生通知後非常震驚,一直在醫院陪護。

“看到母親捂著臉流淚的時候,我想活下去。”木村哽咽道。

日本國立成育醫療研究中心今年6-7月進行的一項全國心理調查顯示,疫情期間孩子性情突變或抑鬱的情況增多。迫於疫情影響,心力交瘁的父母可能忽視了子女的負面情緒徵兆,對他們的問題沒有給予足夠的關心,甚至可能將自己的壓力轉移到了孩子身上。

而高橋聰美認為,年輕人自殺率上升的真正原因在於,日本社會在應對年輕人自殺問題方面準備不足、機能失調。虐待、貧困、霸凌、學業困難、親子關係緊張等,都可能對青少年造成極大心理負擔。“孩子的‘自尊感情’(對自我價值的認同感)較低,一根稻草就會將他們推下懸崖。如果政府、學校、家長不重視起來,自殺率還將可能繼續上揚。 ”

木村出院後,對母親說出了自己的心路歷程,並定期接受心理輔導。最近,他經常會登錄一個名為“無名郵件”的漂流瓶網站,匿名寫下自己的心事,同時也給其他人留言回覆。他發現了許多人和他一樣,在漫長疫情期中漸漸脫離了人生的正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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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名郵件”網站首頁

自殺率飆高之謎

生活封閉、孤獨、收入減少、失業、對健康感到擔憂……受新冠疫情影響的不安背景下,人們容易對生活感到不滿或絕望。土屋皐是北海道自殺預防團體SPbyMD的負責人,她告訴澎湃新聞,疫情期間來進行諮詢的人數明顯多於往常,僅10月份,個人經手的自殺諮詢大約有10件。對於一個規模不大的志願團體來說,這已經是個不小的數字。

日本厚生勞動省11月24日發佈的自殺情況報告顯示,今年10月的自殺人數較去年同期增加四成,其中女性自殺者達到852人,較去年10月上升82.8%,20至50歲女性佔比將近一半。報告分析,新冠疫情導致家庭暴力增多,女性的育兒和家務負擔加重。從經濟上看,在零售或服務行業從事非正規工作的女性相對更多,失業風險激增。

但令人意外的是,正值壯年的男性群體中,自殺率也呈現上升趨勢。一些社會援助團體發現,日本街頭出現年輕流浪漢,這些失業者一旦露宿街頭,就容易成為自殺“後備軍”。日本預防自殺組織Life Link負責人清水康接受日本廣播協會(NHK)採訪時表示,“目前,隨新冠而來的經濟衰退中,失業者多為派遣員工和自由業者,精力旺盛的男性突然丟了飯碗,不知何去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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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冠疫情期間無家可歸者增多,很多人在橋下或公園臨時居住。 日本非營利組織“獨立生活支持中心MOYAI”在YouTube發佈的拍攝片段截圖

“連續4個月自殺率上升並不意外。”日本和光大學心理教育學科教授末木新對澎湃新聞說,出現自然災害或社會危機時,自殺率會短暫下降,之後上升,這一現象已得到反覆驗證。在危機高峰期,群體凝聚力提高,個人面對困難的孤獨感和無助感會相應減少。危機過後,人與人的關係疏離,這時候切實感受到危機帶來的痛苦。新冠疫情屬於公共衛生災害,4月日本宣佈緊急事態宣言,該月自殺率相比去年同月下降了20%,隨後四個月連續上升,實際是符合一般規律的。

究竟是什麼原因讓日本的自殺率從7月開始不斷上揚?目前還難下定論,但不少心理學家都談到了一個重要影響因素——演藝明星接連自殺。

17歲出演《戀空》而一舉成名的日本男演員三浦春馬,7月18日毫無先兆地在家中自殺身亡,俊朗的形象永遠停留在了30歲的夏天。這一死訊似乎推倒了演藝圈的多米諾骨牌,短短4個月內,知名演員竹內結子(40歲)、蘆名星(36歲)、窪寺昭(43歲)相繼自殺離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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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浦春馬自殺前4天還在社交媒體發文宣傳他出演的新劇。三浦春馬instagram

明星接連自殺,不可避免地對普通人心理造成衝擊。高橋聰美指出,“名人自殺產生的巨大影響力部分歸咎於媒體的大肆報道,世衛組織曾就自殺報道發佈過相關指導原則,但日本媒體沒有很好地遵守,從而引發維特效應(Wether effect),也就是人們參照一個知名的自殺方式或特定人物進行‘自殺模仿’。我認為,這是誘發很多心智尚未成熟的未成年人自殺的原因之一。”

談及名人自殺帶來的連鎖效應,土屋表示認同,但不認為這是決定性因素。她多年從事自殺預防工作,接觸了形形色色的人,發現多數人的困擾主要圍繞三個方面——生活方式、戀愛、金錢。

“有時候也很難理解一些人自殺的理由。最近令我印象最深的是一位先生,極致的完美主義者,要求自己每天在同樣的時間和地點完成指定的事情,如果做不到就會非常自責,這種強迫症把他逼到無路可走,想以死尋求解脫。”土屋舉了一個例子。

從事預防自殺的志願工作,需要極強的共情能力。土屋在這方面有著特殊的“優勢”,因為她既是自殺未遂者,也是自殺者遺族。

傾聽心聲直到最後一刻

問及從事預防自殺援助工作的契機,土屋有很多話想說,但她否認自己是一名援助者,“我不是抱著樂於助人的初衷在做這件事,而是在拯救自己。”

“經歷了自殺未遂之後,整個世界都變了,身邊人對我變得溫柔而小心翼翼。”土屋回憶,多年前因朋友背叛,她想置其於死地同時自殺,甚至將這個朋友的照片放入黑相框,設祭壇。

嘗試自殺而未遂的土屋,在朋友建議下去看了一部電影——由東野圭吾小說改編的《信》,片中的弟弟一生都活在殺人犯哥哥的陰影下。她醒悟,不論是殺害別人還是自殺,都將給所愛的人留下無盡痛苦,於是慢慢說服自己擺脫自殺念頭。

正當生活逐漸向陽,土屋突然得知最好的朋友在家附近的車站跳軌自殺,這個消息猶如晴天霹靂。“明明想自殺的是我,她和她的家人對我都很關心。‘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這個詞一刻不停地在腦中旋轉。”

她至今沒能找到問題的答案,還是會時常想起那場葬禮,離世友人的父母在哭。“這是世界上最悲傷的事情”。

很長一段日子裡,土屋都在思考,能為朋友做些什麼、自己活下去的理由是什麼。“她再也無法看到、聽到和遇到這個世界上的一切,而我要幫她去完成。“在這樣的心情下,土屋加入了預防自殺的志願者團體,和同行的夥伴一起傾聽諮詢者的傾訴、辦心理講座等,全部都是利用休息時間無償付出,經費也完全依賴於捐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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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byMD團體舉辦交流活動現場。受訪者供圖

在面對各種負面情緒時,土屋表示從未有過“無力感”,“對於那些想要自殺的人,我會傾聽他們的心聲直到最後一刻。”她和同事們不僅接受諮詢請求,還會對有嚴重心理疾病的諮詢者進行長期觀察,以防發生不測。

從事預防自殺活動的志願者和自殺問題研究者中,不乏像土屋一樣有“特殊”經歷的人。末木教授對澎湃新聞說,“上高中時,祖父自殺身亡,對我造成了很大的衝擊,這可能是讓我對自殺問題有探究慾望的契機。”他走上了臨床心理學的研究道路,在出版多部自殺問題相關的書籍後,有許多人向他求助。

末木稱,他的電子郵箱收到了大量心理諮詢者的郵件,很多郵件的標題是“我想死”,內容往往是講述一些煩惱,發件人的身份無從知曉。這種情況下,他通常會建議這些人向專業的心理醫生諮詢。

和末木新相似,醫學博士高橋聰美也專注於自殺問題研究,她坦言自己有一段非常痛苦的童年經歷,父親有酒精依賴,她從小目睹父親對母親施暴,“我和母親都遭受了很長時間的身體和精神虐待,家裡非常貧困,上大學時的學費都很難負擔得起。可以說我是一個有很高自殺風險的孩子,但多虧身邊親朋好友的幫助,才有了今天的我。”

高橋希望日本的孩子們能生活在一個讓他們身心愉悅的社會,擺脫自殺之苦,但前路艱難。在她看來,目前日本製定的自殺對策不充分,需要社會模式與醫學模式兩輪並行。“應對自殺沒有立竿見影的特效藥,除了踏實做好預防措施,別無他法。”

土壤與措施

“自殺”早已不限於心理學研究,是社會學、哲學、倫理學等諸多領域共同關注的話題,甚至被視為人類社會不可避免的文化現象。

“再也沒有比死更高的藝術了,死就是生。”這是日本文學家川端康成非常欣賞的一句話,出自日本超現實主義畫家古賀春江,被記錄在川端的散文《臨終的眼》之中。這兩人都將死亡賦予了重要美學意義,最終都因自殺離世。

日本歷史上有太多文人墨客自殺棄世,三島由紀夫頗具儀式感地剖腹自盡,震驚世界文壇。有人說他被灌輸貴族武士思想而迷戀死亡,也有人稱其推崇死亡美學,還有天皇崇拜的說法,眾說紛紜。

不難看出,對待死亡,日本有一片特殊的文化土壤,日本人有其獨特的生死觀。櫻花凋零與武士殉道無不透露著大和民族的 “物哀”情結, 而“以死謝罪”的思想也仍然深植於心。《菊與刀》一書對日本人的自殺行為有這樣一段描述:“自殺如果以適當的方式進行,便可洗刷一個人的汙名,保全死後別人對他的好評。”

“如果從所謂的宗教角度來看,日本人持有寬容的‘自殺觀’,不像基督教徒那樣批判自殺。”末木新稱,在日本這個國家,自我犧牲和履行職責的死亡通常是會被美化的,對死亡的寬容態度可能受到了“儒教”的一定影響。

文化對日本人生死觀的作用不可低估,但高橋聰美及多位自殺問題研究者認為,不能將日本的高自殺率歸咎於歷史文化淵源,這是不負責任的處理方式,當今社會最強有力的工具是政策和措施。

自20世紀90年代後期,日本自殺率急劇上升,成為全國性社會問題,日本官方試圖干預。2006年,政府專門制定實施了《自殺對策基本法》,規定了中央政府制定自殺對策的義務。這一基本法施行10年後又經修訂,規定了地方和學校的自殺預防義務。其中明確寫有“爭取實現沒有人被迫自殺的社會”。

日本厚生勞動省從2007年開始,每年發佈《自殺對策白皮書》,統計上一年度的自殺數據,分析現狀和原因。同時,政府通過財政撥款加大對自殺未遂者的援助力度。

特稿|脫離人生正軌:日本年輕人自殺率走高背後

日本厚生勞動省2018年製作的自殺預防海報,左邊人物為自殺援助者,右邊人物為有自殺傾向者,呼籲人們說出想說的話。 厚生勞動省推特

然而在日本,當人們真正陷入抑鬱或是患上精神疾病時,可無後顧之憂尋求幫助的地方並不多。土屋解釋,像抑鬱症、精神分裂症、雙向情感障礙症等精神疾病都與自殺密切相關,如果去專門的醫療機構治療,有助於避免許多自殺事件,但人們對精神疾病持有較強的偏見,會避諱尋求幫助。

日本精神病院協會2017年發佈的一份報告稱,日本精神病醫療遠遠落後於世界進度,近八成精神病醫院為民營,而專科醫生配備又嚴重短缺。儘管近兩年有所改善,但相比西方國家仍有差距。

新冠疫情之下,受困於精神和心理問題無處排解、不安情緒加劇的日本自殺者大幅增加。日本官房長官加藤勝信在11月11日的記者會上稱,“有必要認真對待現實情況”。讓各地官方自殺諮詢窗口延長運營時間的同時,加藤勝信希望民間團體通過社交媒體提供諮詢支持,呼籲民眾不要獨自承受痛苦。

“當你想要輕生的時候,找個值得信賴的人傾訴一番,自我守護,向著生命中的光亮。”土屋呼籲道。

責任編輯:李怡清

校對:丁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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