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齋之趙城虎：（二）
（書接上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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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無何，一虎自外來。隸錯愕，恐被咥噬。虎入，殊不他顧，蹲立門中。隸祝曰：“如殺某子者爾也，其俯聽吾縛。”遂出縲索 縶虎項，虎帖耳受縛。
其實他也是沒轍了，自己一個人跑這兒發洩一下。現在的人管這種發洩叫‘樹洞’。
意思就是找個樹洞，對著說說自己的心理話，說完自己就痛快了。這也算現在自我調節的一種方式吧。
李能正自己嘮叨呢，從廟外面來了一隻老虎。按說一般老虎不進房子裡，怕裡面有人。
這隻虎有點個別，就這麼進來了。李能對著神像嘮叨，聽身後有動靜，一回頭，老頭進廟門了。
他的第一反應就是我完了。肯定會被吃掉。可他這反應呢，老虎在進門的地方站住，不往前走。沒過來吃他。
李能醒過點來，看著這個情型，壯著膽子跟老虎說話：趙城那老太太，她兒子是不是你給吃啦。
要是你吃的，你聽我的，我用繩子給你捆上點，你跟我去打這官司啊。
說完老虎沒動地方，李能想著，反正也跑不了，老虎真要是想吃自己，自己肯定是死。
李能拿出繩子來，慢慢套在老虎脖子上，老虎還真給面子，沒動，低頭就讓李能這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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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牽達縣署，宰問虎曰：“某子爾噬之耶？”虎頷之。宰曰：“殺人者死，古之定律。
李能象徵性地捆了一下，牽著老虎就回到了縣衙。擊鼓升堂，打官司。
縣官坐在上面，老虎在下面坐著，也不知道縣官當時是什麼感覺，沒尿了褲子，這就算膽大的。
縣官看老虎挺老實，沒有要行兇的樣子，就問：老太太的兒子是你吃的啊。
老虎聽完點點頭。看來能聽得懂人類的語言，老虎還懂外語，真不容易。
縣官又說：殺人要償命，自古就是這樣。
縣官還要講一講大道理，他可能怕老虎那個世界沒有這條規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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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且嫗止一子，而爾殺之，彼殘年垂盡，何以生活？倘爾能為若子也，我將赦之。”虎又頷之。乃釋縛令去。
而且老太太就那一個兒子，你給他吃了，老太太又不能工作，將來得餓死，她怎麼活下去啊？
你要是能給老太太當兒子，養活老太太，我就把你放了。
老虎又點點頭，縣官也說話算話，把繩子給解下來，老虎就走了。
估計解繩子這工作，還得是李能幹，別人沒人敢上前。其實也只能把老虎放了，因為你殺肯定是殺不了，真把老虎惹急了，誰也活不了。
按說老虎這麼懂事，不該吃老太太的兒子，山上能吃的東西多了，吃個人也吃不飽，何必呢。
估計老太太這兒子，也是個熊孩子，不定怎麼招惹到老虎，才被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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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媼方怨宰之不殺虎以償子也，遲旦，啟扉，則有死鹿；嫗貨其肉革，用以資度。自是以為常，時銜金帛擲庭中。
這邊把老虎放了，縣官還得讓人通知老太太，把這事的經過和結果告訴老太太。
老太太聽完這結果，直罵街，為什麼不把兇手殺了給我兒子償命。老虎說要給我當兒子，那我也喂老虎了。
轉天起來，老太太一開門，門口放著一隻死鹿。不管哪來的，先弄進來吧，把鹿皮扒下來，把鹿肉處理一下，都賣了換錢，過日子。
從這天起，這種事時常發生，老太太總能在家門前撿著東西。不一定是什麼。反正都是能換錢的東西。有時還能在院裡撿到現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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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嫗從此致豐裕，奉養過於其子。心竊德虎。虎來，時臥簷下，竟日不去。人畜相安，各無猜忌。
老太太從此就小康生活了，經濟條件大大改善。你想一頭鹿，連皮帶肉的。按現在說，怎麼也比一隻羊值錢吧。
他那兒子天天砍捆柴能換多少錢，這一頭鹿夠他兒子幹一個月的。
老太太感覺，這老虎兒子掙的工資，可比自己原來那親兒子掙得多多了。心裡越發的感激這隻老虎。
時間長了，老虎時不時地來，有時就不走了，就在院子裡，屋簷下面趴著。有時一天也不走。
老太太和老虎，相安無事，誰也不害誰，誰也不怕誰。這回老太太還有精神上的陪伴了。
人老了，光有錢，要是心裡空虛，也活不長，所以才有的新聞裡說，空巢老人接到個騙子電話，明知道對方是騙子，都不願意掛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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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數年，嫗死，虎來吼於堂中。嫗素所積，綽可營葬，族人共瘞之。墳壘方成，虎驟奔來，賓客盡逃。
就這樣，過了好幾年，老太太死了。吃得好，喝得好，按說老來喪子，又這麼大歲數，還能活幾年，多虧這隻老虎。
老太太一死，老虎來到老太太屋裡，在那大聲吼叫。
老太太這幾年，存了不少錢。你想一個老太太能花什麼錢，族人就用她攢的錢，把她給埋葬了。
剛把墳弄好，老虎又跑來，族人們就都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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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虎直赴冢前，嗥鳴雷動，移時始去。土人立“義虎祠”於東 郊，至今猶存。
老虎跑到墳前，一通嚎叫，就像人哭墳一樣。叫了半天才走。
當地的人用埋葬老太太剩下的錢，在墳邊上蓋了一座祠堂，起名叫‘義虎祠’，這座祠堂到今天還存在。
這個故事，講得挺正能量的。
感覺故事裡的老虎，有點像過去山裡的土匪強盜。
因為誤殺了老太太的兒子，結果替受害人贍養了老太太好多年，到最後養老送終。
有時很多官面上稱的，所謂的名義上的壞人。未必會欺負老百姓。有時候在關鍵時刻，反而會做點好事。
前兩天的新聞，疫情鬧大了，巴西政府不管，不封城，還讓人們到處瞎逛。巴西的黑幫放話，政府不管，我們管，禁止老百姓沒事半夜出來瞎遛達。
蒲松齡在聊齋裡寫了很多這種動物做的義舉，可能以此來諷刺那些連畜生都不如的壞人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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