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普通小感冒，對非裔美國人而言可能就是流感。
在新冠病毒肆虐下，統計數據也證實了這種傳言。50個州目前公佈的疫情人種數據顯示，非裔美國人維持著較高感染率和死亡率。來自上週五美國疾控中心CDC初步統計，超過3成新冠肺炎患者為非裔美國人。
新冠疫情肆虐全球，人們體會至深的，就是病毒無國界、無差別的特性，也一直呼籲人類作為命運共同體要團結起來。但隨著美國主流媒體近日不斷披露，美國以非裔美國人為首的群體死亡人數已有不成比例的漲幅，病毒肆虐著那些弱勢階層。
經濟受疫情影響嚴重，全美已有近15%失業率超2200萬人失業情況下，來自許多處於經濟困境的失業者和小生意人對經濟重開及復工十分渴求。許多州出現遊行者，他們不顧“居家令”，摘掉口罩，高舉標語，聚集街頭。而對於許多非裔美國人來說，已沒有力氣向政府表達訴求，因為他們可能正在死亡的邊緣掙扎。
新冠病毒下的種族差異
早在3月底，密歇根州底特律市的Greg Bowens就意識到情況不對勁，圈子裡7個相識都死於“新冠”後，麻木的他便停止計數。看著每日新死亡名字的推送，他對《赫芬頓郵報》表達了疑問，“這裡面怎麼可能有這麼多我認識的人？”4月初，該州衛生服務部門公佈的官方數據給出了答案，密歇根州有3成以上確診與接近一半死者都是非裔美國人，不僅是Bowens，底特律市許多非裔美國人在近幾周都經歷過身邊人病倒到死亡的過程。
除密歇根州，其他地方的非裔美國人的情況也不樂觀。U.S.News兩天前的數據顯示，路易斯安那州有60%死亡病例為非裔美國人，伊利諾伊州芝加哥有一半確診和6成病亡都是非裔美國人，而該州非裔美國人僅佔總人口的14.6%。在紐約，只有州人口9%的非裔美國人佔了死亡人數的17%。《華盛頓郵報》指出，美國疾控中心CDC在分析跨14州超過1500例住院治療發現，其中三分之一都是非裔美國人，而非裔美國人群體僅佔這些分析地區人口的18%。
對於這個嚴峻的問題，連特朗普也表示“困惑”。前不久，特朗普在白宮記者會上首次公開承認新冠病毒下的種族差異，他稱非裔美國人遭受了新冠病毒“不成比例”的打擊，這“非常可怕”。“為什麼非裔美國人社區（感染率）相對其他人要高3-4倍？”特朗普說，“這不合理，我也不喜歡，我們將在未來幾天內收集統計數據。”
而讓人感到沉重的，這可能只是冰山一角。《大西洋》雜誌稱，直到4月1日，任何州府、郡縣、醫院或是私人實驗室幾乎都沒有公佈關於疫情下按照人種統計的數據。5天后，疫情最嚴重幾個地區才放出按人種統計的感染和死亡數據，雖然已有超過30個州府公佈疫情人種統計，但人們發現，其中有很多數據並不全或類別混雜不清。
目前全美尚未有完全的疫情人種差異統計，美國CDC發言人Kirsten Nordlund對美國新聞網Politico解釋，“我們也想獲得每個確診的全部信息，但前線衛生人員都忙於應付疫情，沒能收集到所有信息是可以理解的。”
非裔美國人的現實處境
表面上看，有許多專家和政治家認為相當部分原因來自非裔美國人群體本身，專門研究人種健康差異的華盛頓大學教授Hedwig Lee指出，所有能增加感染新冠病毒風險的身體問題，從哮喘、心臟病、高血壓、糖尿病、中風到艾滋，都在非裔美國人群體中更加普遍，人們認為這與非裔美國人生活習慣相關——他們居住在擁擠社區，喜好漢堡可樂等食品，往往也聯繫著吸毒酗酒等字眼。
美國衛生局長Jerome Adams早在4月10日就呼籲非裔美國人在疫情中儘量減少可能增加感染的行為，“儘量別喝酒、抽菸和吸毒，我們需要你們這麼做，不僅僅為你自己，想想你祖母，你爺爺，哪怕為你父母也好。”
然而，不得不正視的是，非裔美國人死亡率居高不下背後，恰恰揭露了“美式民主”的一塊瘡疤。只不過一場疫情，讓這塊瘡疤被戳破。為什麼非裔美國人感染這麼多？當人們進一步挖掘原因時，發現這些問題並不新鮮，為什麼他們身體問題更多？其實答案很簡單，還是“身份不平等”。
儘管非裔美國人在為自己權利鬥爭上努力幾十年，社會普遍人為歧視他們是一種錯誤，“黑鬼”這樣的詞語也成為忌諱，災難電影裡非裔美國人還往往會活到最後……但在現實社會里，許多非裔美國人的處境並非如此。
為什麼非裔美國人身體問題更多？因為很多人貧窮，而且是代際貧窮，許多非裔美國人都屬於“低收入者部落”。
高感染率背後的種族失衡
非裔美國人患有慢性疾病的比例非常高，例如肥胖、哮喘、高血壓和糖尿病等。其實不少慢性病的根源是一個“窮”字。因為貧窮，普通非裔美國人日常飲食都集中於高熱量非健康的油炸食品，這讓他們患有慢性病幾率大大增加。因為貧窮，很多非裔美國人只能住在破爛擁擠的街區，甚至大部分只能一大家人住在廉租房、收容所等地。
因為機會少，他們更多被安排從事基層服務類工作，比如超市收銀員、公交司機、外賣員、清潔工、護理等，他們的工作屬性使他們不得不暴露在公共環境之中，這些不可能遠程辦公、必須和他人接觸的職業大大增加了被感染機會。
美國政府提倡的“在家辦公”對於很多非裔美國人來說，是“奢侈品”。美國著名智庫Brookings研究顯示，非裔美國人群體承擔新冠疫情中相當部分的“必須”勞動力，有30%的公車司機和20%的食品工作者、清潔工、收營員、搬運工都是黑皮膚，因為歷史原因，很多非裔美國人社區一直是次一級街區，缺乏健康食品、綠地、娛樂設施、照明和安全。
更重要的是那些非裔美國人社區醫療條件不充足，導致他們在醫療保健方面也很難得到平等對待，一些鄰里甚至沒有診所，這意味著醫院距離更遠，不算好的藥房花費人們更多時間等待緊急處方。非裔美國人長久以來的健康問題不是來自他們內部，也不是不照顧自己，而是外部條件的不允許和醫療資源的不足。
當日常看病成為一件難事，再面臨來勢洶湧的疫情，很多缺乏醫療保險的非裔美國人無法進行病毒檢測。一旦有人感染病毒，他們也沒有足夠好的條件隔離，或是與他人保持距離。這或許就是為什麼非裔美國人感染率不斷走高的原因。
若干因素聚到一起，“新冠”這個前所未見的敵人便迅速且粗暴地闖入。就如《紐約時報》記者Audra所說，“這份痛苦並沒有公平分攤開來。”
美國南北戰爭結束很多年後，不少非裔美國人依然處於社會最底層，他們不能和白人坐一個車廂，一起用餐，上同一所學校……即使是今天，針對非裔美國人種族歧視問題已經制定了各種各樣的法令，但長久以來已經形成的階層固化也難以輕易打破。
人們有理由擔心，如果種族失衡不斷加劇會怎麼樣？
紅星新聞簽約作者 伊恩
編輯 汪垠濤
（紅星新聞V6.8全新上線，歡迎下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