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給了一臺電視機

1985年的一天,父親接到了他的哥哥來的一封信。大意就是我的大伯家裡添了一臺新的電視機,準備將那臺舊的送給我們,得到這個消息以後全家人都非常高興!

你知道嗎,八幾年的時候,在我的老家全村有電視機的仍然是少數的人家。我家房後的大清哥家算是購買電視機早的了,之前每當晚飯後便有街坊四鄰帶著小板凳聚到他家,只為了守候每天上演的電視劇《霍元甲》。

父親和母親套著毛驢車趕到郵政局去取電視機,回來的時候父親趕著驢車,母親坐在車上小心的看護著電視機。到家打開紙箱子抱出電視機,映入眼簾的是個漂亮的小電視,,紅色塑料殼子,底下鑲著幾個字母大概是它的名牌。

不知道怎樣打開開關,也不敢亂動開關,父親把大清哥叫到家裡來。大清哥腦筋靈光膽子也大,輕而易舉的打開開關了,十二英寸的小黑白電視畫面很清楚。現在想來也很可笑,不過是底部兩個小旋鈕,一個管開關,一個管音量,還有一個大旋鈕掌管調臺。電視機後面帶著一條亮晶晶的金屬尾巴,它掌管著電視信號的接收。

那時候我還在上小學,母親嚴格控制我和哥哥姐姐看電視。白天的時候不讓看,我覺得她是擔心浪費電費。下午寫完作業才可以打開電視機,其實等半小時的動畫片《米老鼠和唐老鴨》演完之後,我也沒興趣看其他的節目了。

我不知道大人們為什麼也那麼愛看《米老鼠和唐老鴨》。柱子叔是我同學的父親,四十多歲的年紀,在村子裡還是有名的殺豬匠。我親眼看到過他驚人的手藝,大肥豬被他宰殺之後投到滾燙的開水鍋裡,然後乾脆利落的把豬毛褪下來。接下來的動作讓我吃了一驚,他把豬前腿切開一個小口,嘴巴對準用力往裡吹氣,眼看著大肥豬的身子迅速的被吹鼓成了一個球,圍觀的大人叫出了好。他麻利的用麻繩綁住切口,繼續用刮刀打理沒有褪乾淨的細小的豬毛。每到動畫片播出時間到來之前,殺豬匠柱子叔叔便會捲起一支旱菸,坐在電視機前嘴裡嘟囔著,“米老鴨快開演了吧”。米老鴨這奇怪搞笑的詞語以後成了小夥伴們嘲笑的話題。

遠遠的河面上開來了一隻小船,一聲拉長的叫喊從船上傳過來,“哎……,秀蘭!我把洗衣機給你賣回來咧”,(實際上是買回來,濃重的陝西口音)正在河邊洗衣服的老婆抬頭問到“啥牌子的?”,“雙鷗牌滴,這雙鷗牌滴洗衣機呀勁大,洗的又多又幹淨”,“哎呀,這下你可把我給解放咧!”,“那當然麼!”。這是八十年代很有名的一段電視廣告,濃濃的地方口音帶來很好的喜劇效果。看電視廣告也是一個樂趣,洗衣機對當時的我家還是遙不可及。

物質窘迫的年代,勞動力辛苦。孤獨的鄉村,小小的黑白電視機陪著我們,看見了外面的世界。

九十年代後期,我參加了工作,父母卸掉了養育孩子的重負,給他們換了一臺彩電。

家裡的小黑白退了下來,靜靜地躲到了空閒的房子裡,變成了可以觸摸的舊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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