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欧洲艺术史(第29章):透过伦勃朗的眼睛和胸怀

伦勃朗,一位杰出的版画家,肖像画家,以及唯一的优秀的新教宗教画画家。我们首先来看他在艺术工艺上的探索,接下来讨论他的宗教题材绘画,以及著名的肖像画和自画像。我们将会看到,他对自己描绘的事物有着有力的同情——一种对大范围人类经验深刻的理解,以及对人类罪恶和缺点的宽容。

Rembrandt van Rijn伦勃朗 范 莱因(1606–1669)的艺术作品触及到人类生活的方方面面,在艺术史上拥有显赫的地位。他是一位难以超越的画家,同时也是卓越的版画家。确切的说,他是一位腐蚀铜版制作者,精妙的技术,自然的风格,以及在技术探索上的勇气,造就了一个个蚀刻艺术的经典作品。他画下,刻下,印下所有能画,能刻,能印的东西,呈现给大家。景物,风景,神话,宗教,荷兰历史。在他的鼎盛期,1630年代,伦勃朗接到了无数肖像画的订件。那些画作,让我们将人物的外部形象,与他们的生活充分的联系在一起——人物的思想和情绪都极其生动的反映在他们的表情和肢体动作中 。

尽管八十年战争直到1648年蒙斯特条约的签订才算正式结束,但1609年休战之后,荷兰已经有了短暂的和平与稳定。伦勃朗的童年——确切的说是他大部分的人生——都是在和平期度过的。他出生在莱顿,是一位磨坊主的儿子。他在莱顿上了拉丁语学校,15岁那年,伦勃朗在莱顿大学读了一年,之后便学习绘画了。他后来前往阿姆斯特丹跟随 Pieter Lastman学习绘画,1625年返回莱顿,继续跟随Jan Lievens学习。1631年,他再次回到阿姆斯特丹。


画家生涯初期,伦勃朗主要是接大量肖像画的订件。关于他的人生,往往充斥着浪漫化的讲述,但其实伦勃朗真实的生活和普通人并无两样,也经历了起起伏伏,有高峰也有低谷。他在30多岁的时候拥有了巨大的财富,在50多岁的时候却陷入困窘。他的第一任妻子萨斯基亚Saskia早早去世,后来的女伴亨德里齐Hendrickje和儿子Titus也先后离他而去,这些都给了画家毁灭性的打击。我们来看他在1628-1629年的这张肖像画,画家正在通过这种方式研究自己而不是仅仅把自己当作一个模特。无数的画家做过同样的事,而画自画像则在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成为伦勃朗一个重要的习惯。

我们先从伦勃朗的版画开始,关于这些作品Filippo Baldinucci在1682年形容它们是“以某种最奇怪的方式in a certain most bizarre manner”。伦勃朗的方式不同于干净的、意大利式的线条感,尤其是博洛尼亚风格。所谓蚀刻,是先将铜板上涂上一层松香和蜂蜡,蚀刻师用针在上面刻下图案,然后移去基层,露出铜板。随后将铜板浸入酸性液体中,酸性物质会将暴露出的金属部分腐蚀。之后将铜板涂上墨水,印刷过程和雕版印刷基本一致。Drypoint而干点法使用了另一种钢制工具,艺术家用它直接雕刻铜板。由此产生的凸起金属毛刺留在表面上。印版上墨时,毛边会聚集墨水,这在印刷品上可以形成非常暗的区域。

我们来看这幅Angel Appearing to the Shepherds 牧羊人前出现的天使(1634),画面中,天使突然出现在牧羊人面前,告诉他们基督的降生。或许没有哪个画家想象过这个主题还可以有这样特殊的呈现。这个场景发生在晚上,而天使出现的地方有一束光,尘世的结果是混乱,而戏剧的意义怎么强调也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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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gel Appearing to the Shepherds


接下来看这幅Blinding of Samson刺瞎参孙 (1636),关于这幅画的历史并不清楚。17世纪30年代中期,伦勃朗的风格是夸张的戏剧感,但这幅画则有着极其令人震惊的不寻常感。帐篷口,参孙被五名腓力士士兵袭击:最右边的人拿着盾牌,一个用锁链准备锁住参孙的头,一个将他拖倒,还有一个用匕首狠狠刺入他的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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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inding of Samson刺瞎参孙 (1636)

帐篷外的光线直射参孙的眼睛,还有几条对角线也直接指向它。一条对角线是手握长戟的士兵的手臂;另一个是逃跑的大利拉,右手拿着剪刀,左手拿着参孙的头发;第三条是参孙的右腿,卷曲的脚趾彰显他的痛苦,画面中几乎没有什么留白:参孙的眼睛流着血;左边的士兵表情惊恐;大利拉瞪着眼睛回头,好像害怕参孙仍会挣脱士兵。聚焦在参孙身上的光也是一种视觉释放。除了对角线和反对角线之外,我们还可以看到围绕着参孙头部的构图圆圈和另一个以他的脚为中心的更大的构图圆圈;士兵手臂的重复弧线让我们感受到可怕的推力。

Raising of the Cross (c. 1633)是伦勃朗为奥兰治王子海牙宫廷所创作的五幅富有激情的油画之一。这幅画的构图非常出色,基督在十字架上成对角线状的身体描绘出了画面顶端的弧线,超自然的光线聚焦在基督和他身后士兵的背部。画面中间,伦勃朗把自己变成一位目击者。这幅画中,我们能感受到关于宗教改革与反宗教改革过程中一个重要的概念,那就是深切的同情deep empath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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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ghtwatch《夜巡》 (c. 1640–1642)是伦勃朗一幅非常著名的作品,这是一幅群体肖像画,画家没有把人物置身于一场宴会或者一场会议中,而是体现出一组民兵人物的行动感。这不是指参与某个重大历史事件,而是展示了武器和行动之前的准备,以及民兵连为维护自由的价值。这幅画最早名叫Militia Company of Captain Frans Banning Coq《上尉民兵团 弗兰斯班宁考克》。


《夜巡》这个被流行的名字其实给了大家误导。这个名字其实是18世纪晚期才被赋予的,因为当时民兵团唯一的义务就是夜巡。而当时经过一百多年的事件,画面的颜色已经有些陈旧,比现在看上去要更暗淡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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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ghtwatch《夜巡》

但事实的确如此,画面的一半都沉浸在黑暗中,这也是伦勃朗特有的风格:明暗对比法。这个手法起源自17世纪初的卡拉瓦乔,后来经伦勃朗发扬光大。民兵不会从拱门出来,尽管可以想象成这样。拱门是一个城市防卫的重要象征,但这个门其实是不存在的,只是画家的创意而已。这显然会让民兵连们和所有看到这幅画的人感到惊讶。画家为画中的人物设计了许多手势,使他们显得如此生动。

观众们并不总是能决定谁是或谁不是这个团队中的一员。大家交的钱一样,谁能决定谁是其他人,或者谁来决定大家该画谁,画在哪。画面中间的小女孩,看上去有几分像伦勃朗的妻子萨斯基亚。并没有记录说大家抱怨自己在画中被轻视,但的确有一些批评说伦勃朗过于看重他的个人兴趣,他的风格,而不去考虑委托人的意愿。

接下来是这幅铜版画三棵树The Three Trees (1643),这幅画可说的地方很多 :比如,左上角云的效果,这是典型的drypoint技术,通过drypoint,营造出一种特别的氛围。对角线像是用冰凿直直的切下来。右边树的阴影也是通过drypoint完成的。画面中有一对钓鱼的夫妻,一位正在写生的画家,和树丛中的一对情侣。三棵树其实是十字架的象征,左边空中翻滚的云朵,也正是对这个象征的呼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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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Three Trees (1643)


这幅《基督传道》Christ Preaching (c. 1652)在之前的绘画史上没有先例,基督站在一个平台上,被一束神迹的光所照耀。许多不同的人物正在听他的演讲,他们有各自不同的姿势,男女老少,这幅作品细腻而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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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rist Preaching (c. 1652)


《布料工会的参事》The Syndics of the Cloth Guild (1662)是一幅群像画,画面上的人物是荷兰织物工会的一些官员,请记住这幅画。这并不是在画一个会议,不要想象成这是高于观众的一个讲台,这幅作品是伦勃朗的发明;坐着的人各自坐着被画下来,没有“场合”可以解释他们的行为,他们的姿势不是典型的集体肖像,因为他们都盯着我们看;我们似乎在入口处打断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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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Syndics of the Cloth Guild (1662)


画面中有六个人物,戴帽子的五位是官员,后面站着的是助手。左边第二个准备站起的人,似乎在回应观众的出现,我想不出哪幅群像画是这样的,有行动感,被观众促成了这样的画面,注意桌布和色彩,还有桌上的钱袋,这幅画的光源有两处:一处从左侧的后墙,另一处便是人物的正前方。还要注意人物头部形成的旋律线条,和几个男人摆放在一起的节奏感,这幅肖像的直接性令人吃惊。

作为使徒保罗Self-Portrait as the Apostle Paul (1661)的自画像是一幅出色的晚期自画像。一位以自画像闻名的艺术家。伦勃朗为什么把自己称为保罗?圣保罗,怀疑论者,从犹太教到基督教的皈依者,介于精神和世俗之间。伦勃朗或许是感到与他之间一种强烈的连接。除了作为圣保罗的这幅自画像外,他还画了四五幅使徒的其他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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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lf-Portrait as the Apostle Paul (1661)


我们看艺术家最后时期的两幅画, The Jewish Bride (1668–1669)犹太新和浪子回头Return of the Prodigal Son(约1668-1669年)。关于《犹太新娘》的圣经主题。长期以来有人认为夫妻是圣经中的以撒和丽贝卡。伦勃朗的画似乎也在证实这一点。它特别把这幅画与《创世纪》中的一个瞬间联系起来。以撒和丽贝卡为了自己的安全,假装是兄妹,但是是在非利士王亚比玛利的怀抱中被发现的。这幅画的尺幅很大,应该是被切割过。我们从这对夫妇的细节中看到关于人类拥抱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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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Jewish Bride (1668–1669)


《浪子归来》描绘了路加福音15:11-32中的一幕,这是在艺术中最常被描绘的基督寓言。这幅画很可能创作于他生命的最后一年。败家子离家出走,花光了所有的钱,最终回到了父亲身边,父亲原谅了他,也拥抱了他。这是一个关于原谅的主题,当然也关于救世。这个父亲同时也是一位牧师,儿子跪在他的面前祈求原谅。画中还有四个旁观者,一人站在一旁看着儿子,另一个坐着看着一切,一位老者倚在柱子旁,阴影中还有一位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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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turn of the Prodigal Son(约1668-1669年)

当你站在俄罗斯冬宫博物馆,站在这幅画面前,看着画中儿子那沾满灰尘的脏乎乎的双脚,你会明白:其实,你也和他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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