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眼看紅樓夢,就是一場“自我”與“無我”的終極較量

紅樓夢是一場世人共有的大夢,紅樓就是一座迷樓。有人穿越其間沉醉不知歸路,有人執意飛出迷樓,全然不顧迷樓之外是墜落,亦或飛昇。

走進紅樓夢時,雙眼看到的是是非對錯,兒女情長,人性善惡的縱橫交錯,人情之冷暖,世事之遷流不息。

在紅樓夢外冷眼看紅樓夢,是一場文學裡的自我,以及宗教裡的無我之間,進行的一場曠日持久的廝殺,是生命在成長過程裡一次次的撕裂和癒合,並最終達到與自己和解的過程。

冷眼看紅樓夢,就是一場“自我”與“無我”的終極較量

黛玉為什麼讓人永遠懷念和摯愛?因為她讓人性返璞歸真。她是自我的終極表達。

黛玉這個女子,或許會被短暫的超越,但是她註定無法被代替,因為她會使人性返璞歸真。

她時時刻刻展露著自我的率真,引起我們的共鳴,像極了童年時代的我們自己。

黛玉之所以成為永遠讓人懷念的女子,是因為她代表著人性裡的返璞歸真。

她的喜怒哀樂,無一不發自真心,又絲毫不加以矯飾,所以黛玉是純粹的理想主義人格,是一位純藝術者。

寶玉去看寶釵,黛玉吃醋了,寶玉解釋時,她就說過:

我為的是我的心。

她一生執著於“我”,忠貞於“我”,執著於我的“心”。

這種情感其實是帶著一點自私的,人人都自私,但鮮有不矯飾者,黛玉反其道而行之,所以反而讓人覺得冰清玉潔,出自天然,無可譴責。

她的憂鬱,她的情意,一舉一動皆發自本心。寶玉和黛玉有同樣的性格,所以能互為知己,所以他對黛玉包容至深,愛亦至深。

並且隨著年齡的成長而加深,這種情感愈發加深。

因為越長大身邊的女孩子們也一起長大了,她們的心靈世界都發生了變化,學會了如何應對這個世間,如何去向世間攫取自己所需的利益。

湘雲寶釵都勸寶玉要留心經濟仕途,只有黛玉與兒時無異,依舊純真無邪。

寶黛二人精神世界的契合,是前世靈河岸邊的宿緣,也是寶黛關係異常堅固的根本原因。

這是靈魂與靈魂的相遇,是大美。

冷眼看紅樓夢,就是一場“自我”與“無我”的終極較量

黛玉的真實當然不僅僅只是表現在愛情,還表現在她對萬物的親切與真誠的接納和憐憫。

在人際關係裡,最初的黛玉是不願意妥協。

懟寶釵,懟周瑞家的,懟李嬤嬤,犀利的一眼就看出寶釵的為人“藏奸”,明白王熙鳳的圓滑,例如寶玉被打心裡想著“她怎麼不來打個花胡哨”,事事在她眼裡都是清澈見底的。

但是她在面對落花,面對鸚鵡時,卻抑制不住內心萬頃的柔情。

她是一個情深義重的女子,所以她事事較真,時時較真,惜春說她:

“林姐姐那樣一個聰明的人,我看她總瞧不破,世上的事,哪裡有那麼多真的呢”?

惜春是瞭解黛玉的,說到了黛玉的真病,但又還不夠透徹。

黛玉不是真的看不懂人性的虛偽,她是即使看破了,也還是不肯妥協的倔強,所以才會異常痛苦。

這個性格很像屈原,像陶淵明,所以黛玉的詩裡,經常有陶潛和菊花的字眼。

寧可抱香枝頭死,何嘗吹落北風中。

黛玉這種忠於自我,執著自我,特別像陶淵明。這是菊花精神。

冷眼看紅樓夢,就是一場“自我”與“無我”的終極較量

陶淵明有一個超越世俗的朋友圈,他是廬山東林寺一代高僧慧遠大師的摯友。

慧遠大師為了度化他,引導他走向佛道,特許他入蓮社之後依舊保留喝酒的愛好,但是陶淵明還是沒有進入蓮社。

而《淨土聖賢錄》上記載,那一期蓮社成員出現往生極樂世界,出現瑞相的人特別多。

可惜了陶淵明瞭,錯過那一次殊勝的因緣,錯過最珍貴的摯友慧遠大師,也不知道後世又要流落何方了。

名士大多如此,有自己的個性,堅持自我,黛玉骨子裡是個名士,她一生就像陶淵明,執著地忠於自我。倔強得既可愛,也可憐—是憐愛的憐。

拋卻宗教的情操不說,在文學領域裡面,黛玉的自我精神,是非常值得敬重與欣賞的,真實的事物,永遠珍貴,是被文士們所歌頌讚譽的。

冷眼看紅樓夢,就是一場“自我”與“無我”的終極較量

寶玉是“自我”到“無我”的終極蛻變。

相較於黛玉,寶玉的自我成長,更為漫長,更為痛苦,更為孤獨。

黛玉和寶玉之間能完全融合的是“自我”這一部分。他們都是執著追求自我,坦誠面對自我的人。

黛玉從一開始就是一股清流,她是閨中弱女,雖然也被王夫人薛寶釵襲人等各種讒言詭計的迫害,但是相較於寶玉她的環境還是要單純一點。

而賈寶玉需要面對的是整個社會那個大染缸。父權如山的賈政,剛猛粗暴的母親王夫人,薛蟠蔣玉菡之類的薰染,整個環境汙濁不堪,寶玉很難從中攫取到一絲清新的空氣。

只有黛玉,是他心靈世界的一股清甜的甘泉。而後期黛玉死後,寶玉的心靈世界也註定將慢慢枯涸,家族的覆滅使他連物質也一起失去,精神世界與外界環境同時坍塌。

自我的救贖開始啟動,轉向無我之境發展。這是寶玉這個人物了不起的地方

——在絕境下,他重生了。

在黛玉去後,他獨自一人完成了從“自我”到“無我”的孤獨的蛻變。

冷眼看紅樓夢,就是一場“自我”與“無我”的終極較量

抽空情感的喜惡,冷眼讀紅樓夢時,整部紅樓夢裡面是一個三千大千世界,細讀書中的人物,每一個人物本身又是一個小的三千世界。可以說是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每一位讀者,都能讀出自己眼裡的紅樓夢,這是世人讀紅樓夢的快樂。但跳出紅樓夢之外看紅樓夢,就是一場“自我”與“無我”的終極較量。

寶玉的世界裡有“我”,有對自我的認知,有對他人的認知,所以有摯愛的黛玉,有無數想面對或者不想面對的芸芸眾生。

黛玉死後,寶玉自覺“我”亦亡矣,復覺三千大千世界空無一物,乃至於皈依空門,並最終迴歸到了青峰梗下那段歲月:

天不拘兮地不羈,心頭無喜亦無悲。

這是紅樓夢作品的偉大之處,為我們說盡了,恩愛情長,人間冷暖,其實就是演繹了一場自我到無我的蛻變。

在聽故事的我們還沉醉在如夢如幻的夢境中時,紅樓夢的作者筆下的主角,早已在無聲中畫滿了自己的圓,悄然退場。

他是飛出了紅樓夢這座迷樓的人,千百年來,只留下一批又一批聽故事的人們,在紅樓夢這座迷路里面,長夢難醒,難醒長夢。

冷眼看紅樓夢,就是一場“自我”與“無我”的終極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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