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曲劇的通俗性

河南曲劇,這朵中國戲曲百花園中的奇葩散發著淡淡的清香,一直深受著中原大地廣大民眾的歡迎。無論是在苦難的歲月,還是在幸福的今天,那些經典的劇目如:《陳三兩》、《風雪配》、《卷席筒》、《屠夫狀元》等,那些膾炙人口的唱段如:“陳奎好比一隻虎”、“今日是我出閨前一晚上”、“小倉娃我離了登封小縣”、“殺豬殺到日落山”等,那些大師名家的名字如張新芳、王秀玲、海連池、胡希華等,都深深地銘刻在了幾代戲迷觀眾的心中,如數家珍、難以忘懷。為什麼河南曲劇竟有如此之魅力呢?我想,其中最為重要的一條就是它太貼近民眾啦。河南曲劇,自其產生的那一天就具有通俗之美,這也是其能發展壯大的一個根本性原因。

  一、河南曲劇擅長表現家長裡短、悲歡離合的故事。例如,《卷席筒》講述的是員外曹林的續絃趙氏帶著兒子小蒼娃來到曹家後,將曹林前妻之子曹寶山及其妻兒趕至下院,過著貧寒生活。適逢大比之年,曹寶山欲進京赴試,手中缺少盤纏,找其父求援。

  曹林私贈給他十兩銀子作路費,不料被趙氏發現,趙氏堵門奪銀,並惡語中傷。曹寶山無奈,準備題詩賣畫、沿街乞討進京。路上遇見出門要帳回來的異母弟弟蒼娃,蒼娃聽了事情的前後經過,埋怨其母不公,他慷慨地將討回的五十兩銀子及身上的衣服贈給哥哥。之後,蒼娃將自己的頭部打傷,慌稱是路遇強盜被劫,瞞過其母,並住到下院其嫂張氏處養傷,誆其母送來米麵油鹽,供給張氏和兩個孩子生活。趙氏看出破綻,設下毒計,她假意將張氏和孩子接回上院,並以躲閒話為名,讓蒼娃到舅舅家暫住數天,暗中下毒藥害死曹林,然後又嫁禍於張氏,賄賂縣官,將張氏屈打成招,打入死牢。蒼娃從舅舅家回來後,見狀大驚,前往探監問情。他對母親毒死繼父、誣害嫂嫂心中不平,為救嫂嫂,自己承擔了毒死繼父之罪。縣官因理屈心虛,只好放了張氏,將蒼娃收監,決定秋後問斬。趙氏為奪家產而害張氏,不料反害了自己,她將家產花盡,仍贖不出蒼娃,落得眾叛親離,最後羞愧碰死在監門。進京赴試的曹寶山得中狀元,欽命代天巡撫來到河南,在複審案卷中,發現了這樁奇案,經過提審蒼娃,澄清了冤案,懲辦了贓官。當張氏為表感激之情,買蘆蓆來到刑場準備卷埋蒼娃時,蒼娃故意裝死,和嫂嫂開了一個玩笑。張氏嚇得昏死過去,醒來後得知丈夫中了狀元,為蒼娃平了冤案,轉悲為喜,一家團圓。

  這部家庭倫理戲,不用翻閱歷史、不用具備多大的學問,老老少少、男男女女,誰都能看懂。它的情節是那麼曲折,故事是那麼感人,藝術品格是那麼通俗,所揭示出來的“家不和必生亂、害人反害己”這點主題卻給人以深刻的警示和告誡,因而這部戲久演不衰,保持著旺盛的生命力。同時,這樣一部通俗題材的大戲,也得到了城市觀眾、知識分子和領導幹部的認同。可見,河南曲劇正是用她那通俗之美贏得了社會各界的喜歡,佔領了更為廣闊的演出市場。據說,這部戲在1979年剛剛被拍成電影放映後,一夜之間風靡了整個中國。

  二、河南曲劇以通俗質樸、優美清新、大喜大悲的藝術品格在中國戲曲百花園中佔據了一席之地。河南曲劇的唱詞和白話都很生活化,不用看字幕都能讓觀眾聽清聽懂。例如,《陳三兩》中的幾句唱詞:“陳三兩邁步上公庭,舉目抬頭看分明。衙門好比閻羅殿,大堂好比剝皮庭。可憐我青樓苦命女,今日落入虎口中。放大膽我把公堂上,問我一言我應一聲。”這段通俗的唱詞,主要揭示了年輕貌美、有才有識、命運乖蹇的煙火妓女陳三兩被無端地帶上公堂時的悲憤、怨恨之情。她雖然生活在社會的底層,又是一個煙花妓女,但她並不畏懼有錢人的威逼、有權人的提審,不知退縮,只管邁著步伐走上公庭。她睜開雙眼望了一望那威嚴陰森的封建官吏欺壓百姓的衙門,心裡很是明白,這不是百姓、不是弱女子能夠伸冤哭訴的地方,而是將要埋葬自己幸福、毀滅自己命運的閻羅殿和剝皮庭。此情此景,觸動了陳三兩的內心世界,作為一個被男人蹂躪、被權貴玩弄的煙花妓女,這個命運是多麼地悲苦悽慘,誰知道雪上加霜,不幸之中又遭不幸,自己被老鴇兒私下裡專賣給年過花甲的富商張子春,本想不從,卻又被告上公堂,才出狼窩,又入虎口,自己的命運掌握在了別人的手中,這是何等悲哀與不幸呀。眼前,只有放開膽量向前走去,只有不亢不卑地與當權者周旋、對答。

  通俗質樸的唱詞配以河南曲劇【陽調】,經河南曲劇一代宗師張新芳那大腔大口、抑揚頓挫、起伏跌宕、鏗鏘有力、低迴深沉的演唱,把陳三兩的內心世界刻畫地淋漓盡致,把陳三兩的藝術形象塑造地形神兼備,觀眾一下深深地為這個堅韌不媚、敢於抗爭、苦難深重的陳三兩所報以莫大的同情。這段唱揪住了觀眾的心,叫觀眾坐下來噙著眼淚看悲劇。這就是河南曲劇的魅力,唱詞是那麼通俗,唱腔也是那麼通俗,表演是那麼樸實無華,然而卻傳遞出了一種通俗之美,簡單而雋永,使觀眾一下子能記得住,能立即產生共鳴,能很快學會唱腔,能夠到處、長久地傳唱。還有,河南曲劇海派藝術創始人海連池創作的海派藝術,同樣就是因為其蘊藏著通俗之美,才被觀眾和社會各界所認可。他那渾厚高亢、悲涼悽楚、喜悅俏皮的唱腔風格迷倒了全國多少人,其中“在馬上喜洋洋----好像我家大兄長”、“小倉娃我離了登封小縣,一路上受盡了飢餓熬煎------我實在不願再往前趕,能耽誤一天我多活一天。”、“老伯你待我情義終,冒死救我出牢籠-----千秋萬代、萬代千秋不忘你的大恩情”等一段段通俗的海派唱腔在傳唱著。小倉娃也成了河南的代言人,河南的品牌。

  我想,河南曲劇在今後的傳承與發展中,一定要保持著通俗的本性,一定不能輕易言棄。我們也曾看到,河南曲劇舞臺曾出現了所謂的一些改革戲、高雅戲,因為顛覆了河南曲劇這一劇種的藝術風格,違背了藝術規律,所以慘遭失敗。我們可以借鑑京劇、崑曲、越劇、黃梅戲,但是我們更應該清醒地保持著河南曲劇固有的特點,這樣才能不迷失方向,才能越走越遠、越走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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