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江晚報·小時新聞記者 華姣 黑龍江齊齊哈爾電 王懌婷 陳維松/攝
自去年一封“我是炎黃子孫”的公開信後，蔡崇信、NBA籃網以及他的公益基金會逐漸走入大眾視野。
新賽季的NBA還沒開始，但一個月前，蔡崇信“以體樹人”傑出校長獎卻再次啟動：全國尋找10位合格的校長，每人獎勵50萬元獎金——此前，杭州建蘭中學校長饒美紅已經榮獲首屆大獎。
與此同時，蔡崇信公益基金會也向記者發出邀請，希望我們去看看中國的體育校長，採訪一下紮根鄉野，用體育改變孩子命運的鄉村教育家們。
因為疫情原因，蔡崇信未能回到湖州南潯給首屆體育校長們頒獎，但他喊上了姚明、林書豪、孫雯、郭晶晶為這群校長打CALL，其中他最念念不忘的是一位叫李全的黑龍江齊齊哈爾的80後校長。
對此，蔡崇信公益基金會傳播經理劉彥朋說：“李全校長的確是一位具有教育家氣質的校長，他什麼樣的孩子都敢招收，堅信體育能讓所有孩子受益！我們基金會必須把他的故事挖掘出來。”
“中國版穆里尼奧”
李全，80後，齊齊哈爾一個鄉村中學的校長，學生以曠課、抽菸，打架、泡網吧等問題少年為主，最後他以一招“踢足球”為輟學孩子們提燈引路，培養了21個國家一級運動員，拿了14個黑龍江省冠軍，文化課+足球特長生特招，所有男女足主力幾乎都能保送讀大學。
其實，中文系畢業的李全對於足球，就是個門外漢，靠著看錄像給孩子們灌輸足球理念，通過隊員教隊員，老隊員帶新隊員的方式實現學生之間的傳承，他說：“體育教的先是做人，讓他們至少看得到希望，眼裡有光。”
不念過去，不畏將來，為自己創造一個理想的可能，就如金庸老先生的武俠小說裡隱藏的武林高手把武功招式傳授給了弟子，師傅厲害，徒弟牛，徒孫更是打的風生水起。
我們開玩笑說，這就是中國版的穆里尼奧，自己不會踢球，卻冠軍無數，而且代代相傳，改變了一個地區孩子們的名運。
從“文弱書生”到“鐵血校長”
2004年，畢業於哈爾濱師範大學中文系的李全來到扎龍中心學校任教，扎龍中心學校原址，位於扎龍村附近，新中國成立前，扎龍村匪患橫行，民風彪悍。
一方水土養育一方人，如今，這裡的孩子似乎也繼承了一些傳統：問題學生特別多。這對於平常愛寫寫詩、踢踢球的文青李全來說可算是一件棘手的事情。李全說：“這裡比較特殊，學校的學生大多是留守兒童，單親或貧困家庭子女。舉個例子，有一次開家長會，一共36個學生，最後來了5個家長，還是很不耐煩的那種。”
爹不管娘不要，缺少愛與陪伴，如果沒有正確的引導，大部分孩子都會輟學去混社會，抽菸，打架，泡網吧等問題就層出不窮，屢見不鮮。那時候，李全經常去網吧門口堵學生，堵一個算一個，堵住就拉回學校。“我跟孩子們說的是，回去陪我踢球去。”最終，不同年級的二三十個幾乎成為小混混的輟學邊緣孩子，組成了一支足球隊。
李全自幼喜歡足球，喜歡在球場上馳騁自由的感覺，他希望贏、骨子裡爭強好勝、喜歡更好更快更強，一直認為這是值得炫耀的事兒。據李全所說，他從高中到大學一直在校足球隊和中文系足球隊，上班之後還加入了齊齊哈爾業餘足球俱樂部北狼隊。因此，當時的他特別希望這些被拉回來的孩子能通過踢球，培養信任、勇敢和自豪感，避免走向極端。
“那個時候沒有什麼正規的場地，也沒有訓練器械，隨便搬了四把椅子。連足球都沒準備，就撿了一個破的籃球膽，和孩子們簡單的踢了踢，沒想到這一踢的話，孩子們的狀態非常好。”
2020年10月14日，扎龍中心學校的舊址與現址航拍照片。2018年底，學校終於告別了危樓板房土場。
孩子們好動，體能也好，每天不管訓練多苦，踢得都特別來勁，後來李全想方設法勸已經輟學的孩子回到學校，說學校要成立足球隊，讓他們來踢球，結果孩子們踢累了就回到教室休息，一來二去，也養成了上課學習，下課踢球的習慣。
2007年，時任校長因故離職。區教育局通知30多所學校副職參與競聘，結果沒人報名。因為當地人都知道，學校太破、人太難管。最終，教育局長來學校開現場會，李全被全校教師推選，成為唯一一位民選校長，時年27歲，一直做到今天。
從危樓、雞棚再搬進新校區，足球改變命運
自機緣巧合成立足球隊以來，李全發現孩子們逐漸有了笑聲，也有了團隊意識，學校300多名學生，有50餘名孩子加入了足球隊。
李全帶著學校足球隊的四個孩子到電影院看《奪冠》，他希望這些小海冬青們像女排姑娘一樣不服輸。
由於擔心他們很可能會不滿足於踢沒有技戰術的野球，李全開始上網找各種訓練方法和技術動作資料，自學後再教孩子們。後來他發現有些動作自己學不好，就讓孩子們直接看錄像，結果發現大多數孩子學得比他還快還好。
2012年，他們開始參加齊齊哈爾的校園足球賽，拿下小學組冠軍。從此一發不可收拾，幾年下來，球隊獲得一個全國第三、兩個全國八強、一個東北地區冠軍、十四個黑龍江省冠軍的成績，是黑龍江省唯一一所中小學和男女組都獲得冠軍的球隊，實現了黑龍江省校園足球的大滿貫。
“本來還可以拿更多獎，”李全說，“沒有參賽費，但凡要錢的比賽，全都不參加，”
據瞭解，90%的孩子生活費都困難，更別說出去參加比賽的交通、服裝、食宿等費用。而校隊開支一年至少需要花費十萬元，最費的是球鞋。為了球隊參賽，多年下來李全欠下了六七十萬元的外債。
姜宇，已從扎龍中心學校畢業，他說，父母一直沒有正經工作，家裡條件非常差。很多像姜宇一樣的孩子，如果不是李校長包了他們的食宿穿衣，他們很多不到18歲可能就要被送出去打工賺錢了。現在，他在學校附近的溼地公園工作，負責餵養當地的保護動物丹頂鶴，每個月收入3000元。他說，每週只要有空，就回學校和師弟師妹校長一起踢球，學校也歡迎他來蹭球兒蹭飯。
李全也表示，所幸孩子們踢得不錯，要不怎麼說是足球改變命運。學校的成績有目共睹，黑龍江省教育廳撥付2600萬薄弱學校改善資金給扎龍中心學校，重新規劃土地用於建設新校舍。
回看2008年，學校陳舊的校舍被定為危房，課堂不得不搬進了養雞戶的雞窩，隨後搬進了舊校舍前臨時搭建的兩排板房。李全還記得第一天去雞窩教室上課時，地上的雞糞有三釐米厚。他帶著老師，一鐵鍬一鐵鍁地颳起運走。冬天室內用爐子取暖，雞糞味又會重新冒出來。“開窗很冷，關窗又燻得人不敢吸氣兒。”
回到學校舊址板房裡的李全，意外地看到一塊黑板上2017年初三畢業班學生們的簽名。那是在板房裡上課的最後一屆畢業生。
從危樓、到民房、再到雞棚，最後18年才進去目前的新校區，從始至終，李全的理念很純粹，給這附近單親孩子、孤兒一個溫暖的家，通過學校建立情感紐帶，通過體育團隊合作意識，李全說：“在我們學校，最髒最累的苦活都是足球隊的孩子們幹，最有禮貌最懂事的也是這些孩子。我對他們的要求就是不自私、不野蠻，做人做事必須有底線。”
雖然身為阿里巴巴董事局執行副主席，但蔡崇信對於這個校長故事記憶猶新，他在李全身上，在李全的學生身上，似乎看到了自己14歲遠渡重洋，求學美國，最後依靠體育，融入學校和當地社會的往事。近些年，蔡崇信很少在媒體出現，本次因為體育校長活動，他答應晚報記者，等到來年春暖花開，疫情穩定，一定會回到老家湖州南潯接受採訪。
截至11月8日24時，第二屆蔡崇信以體樹人傑出校長評選網絡申報通道已經關閉，有超過700名中小學、高中校長報名參與第二屆評選。期待更多體育校長走出校園，讓更多公眾堅信體育是教育的一部分，運動能讓改變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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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錢江晚報·小時新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