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倍“增援队”4只“毛毛虫”这道地铁限流应用题大家一起来解解看

今晨,上海25座地铁车站实施限流,比上周再增8座。截至9时,上海地铁全路网客流134.5万人次,比去年同期减少183万人次,降幅58%;比上周一增加19.7万人次,增幅17%。地铁客流又多了,早晚高峰全运力投放的各条线路迎来新挑战。由于部分单位实行错峰上班,一些乘客提前出门,早高峰的跨度被拉长,相对减轻了车站单位时间的客流压力。

  站外、站厅和站台,客流不断变化,车站必须控制动态平衡——非常时期,车厢满载率不得超过60%;站厅在室内,同样要严控客流密度;于是,大客流车站的入口外,等候时间可能略长。“要保证排队秩序,又不让乘客等太久”,难题怎么破?记者上午走访早高峰进站人数长期位居全市前列的9号线九亭站,讨教“解题技巧”。

图说:今早地铁客流明显增多 新民晚报记者 陈梦泽 摄(下同)

  年届不惑的周启迪,是9号线中春路站区的站长,负责佘山、泗泾、九亭、中春路、七宝共5个车站。入职上海地铁18年,他最近每天都忙得“像打仗一样”,特别是周一,还碰到下雨天。

  十块“提示牌”

  今天7时,绵绵细雨中,九亭站所有职工和增援力量已全部到位;7时15分开始限流,两个时间点都比上周一提早了15分钟。限流措施离不开两招:在无法减少总量的前提下,想让“水流得慢一点”,要么“把水管加长”,要么“暂时关水龙头”。

  “加长水管”,意味着引导乘客绕行。有条件的车站,首选蛇形栏杆,利用有限空间,让大家在站外先兜几圈。既方便维持排队秩序,又能明显减缓进站速度。

  9号线佘山站外的蛇形栏杆,规模就比较大,弯弯绕绕近200米,再进1号口;泗泾站两个入口外,情况也类似。若有镜头从空中俯拍,应能感受到特别的秩序之美。

  九亭站四个入口外,空间不够宽敞,没条件设蛇形栏杆,要另想办法——1至3号口都在沪松公路南侧,彼此相距几十米,相互“支援”很方便,压力较小。三个入口加起来,也没马路对面的4号口客流多。

  周启迪最关心4号口。那是沪松公路北侧唯一入口,旁边的公交枢纽汇集了松江84路、松江42路、松江89路等线路。而进站前的排队空间,是一段不足百米、相对狭窄的通道。2018年10月,9号线佘山往杨高中路方向的早高峰列车运营间隔缩短到1分55秒,此后除非突发故障,九亭站都无需限流。疫情突如其来,必须严控满载率,带来新挑战。

图说:中春路站区车站站长周启迪

  7时45分,雨一直没停,4号口外等候的乘客排了20多米,从队尾走到安检口,不到5分钟,虽然天气比上周恶劣,但排队时间缩短了。

  车站早高峰投入8名职工,增援队则超过20人,来自申通地铁、九里亭街道、市容和轨交公安等部门。由此组成的“4号口应急群”,随时用微信在线沟通。见客流涨势明显,排队通道旁几天前加装了10块提示牌。最远的一块写着“高峰时段排队等候约10分钟”;另两块各标明“5分钟、2分钟”;还搭配了“戴口罩、测体温、错峰出行、扫码进站”等提醒内容。

  “九里亭街道常住人口超过12万,约8万是外地户籍,近几周陆续回沪。”周启迪介绍,车站每周会与街道沟通,了解返沪人数,预判客流增幅;街道等部门也全力配合,组织人员支援限流。

  “毛毛虫”变形

  限流第二招,“暂时关水龙头”,通过开合隔断设施,请乘客间歇通过。

  九亭站四个出入口,各有一段可伸缩的金属隔离栏杆,俗称“毛毛虫”,像水龙头开关,控制水流快慢乃至暂停。

  和上周一样,四只银色“毛毛虫”今天一大早已各就各位。早高峰开始,第一次“变形”启动——拦住入口大部分区域,只留下可供一人通行的宽度。这是大客流车站的常规操作,引导乘客逐个进站。

  第二次“变形”更慎重——“毛毛虫”全身舒展,把门封住。上周一7时30分到8时30分,3、4号口各关了五六次,单次时长不超过30秒。一旦太久,会导致站外乘客积压,秩序易乱,安全隐患也大。“若站厅达到一定拥挤程度,就暂时关闭入口,分批放行,每批约10人,等最后一人走完全部42级台阶,马上再放一批。”各出入口的台阶数,周启迪用双脚丈量过无数次。

  今天,3、4号口的“毛毛虫”调整了分工。由于客流明显增加,4号口取消二次“变形”,早高峰全程保留单人通道。“我们改变了‘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策略,4号口虽然压力最大,但考虑到站内外客流平衡,频繁拦停未必是最佳方案,不如向其他3个入口借力。”周启迪解释,如果客流量大,可以增加3号口的封闭次数,今天比较平稳,没启动关闭预案。“3、4号口只隔一条马路,进站乘客汇聚到同一个安检口排队。加强3号口限流,能分担4号口的进站压力;原本从3号口进站的乘客,可以就近分流到压力相对较小的1、2号口。”

图说:今天早上,轨交九亭站迎来大客流,车站工作人员适时采取限流措施

  一旦客流在短时间激增,九亭站还留了后手。“比如,加开一条无包乘客快速测温通道,两分钟能多通过约80人。由于佘山站每隔1-2班车,会始发一辆空车,车厢内余量较大,相应能多进一些乘客。”周启迪补充说,必要时,还可采取加开备车、跳停车站、调整停站时长等行车措施配合限流。“总之,车厢满载率的红线不能碰;4号口外的极限排队时间,晴天控制在10分钟内,雨天不超过20分钟。”

  【延伸阅读】

  为了保证60%的车厢满载率,限流效果量化评估很重要——水龙头开多大,才不会挤爆水管?通过限流,减缓进站速度,以时间换空间的道理很简单,但60%的车厢满载率并非抽象概念,而是明确数值。限流效果如何量化评估?不妨从一道“应用题”讲起。

  站长先解应用题

  有个水池,容量1860升,已装水558升(30%)。大水管每分钟注水100升,小水管的流速是大水管的一半,请问:4大1小同时工作两分钟,池里有多少水?

  解:100×4.5×2+558=1458升,相当于总量的80%。

  水池缩小到1116升(60%),仍装水558升。5根水管若流速不变,两分钟后必然水漫金山,所以要“限流”。假设警戒水位是930升(原来的50%),请问:大水管每分钟最多注水多少升?

  解:(930-558)÷4.5÷2=41.3升。

  把“一个水池”换成“一列地铁”,就是站长周启迪最熟悉的题。9号线均为6节编组,单节载客量310人,满载1860人。大水管代表安检口,每个口每分钟通过百人,九亭站和泗泾站各有两个安检口,共“4根”;小水管代表泗泾站加开的一处临时进站通道;“两分钟”指的是早高峰列车运营间隔;而“已装30%”,代表列车停靠泗泾站前的大致满载率。

  于是,第一题就变成:先后经过泗泾和九亭两站,列车满载率达80%,“这是保守估计,高峰时经常超过90%”。

  而防疫期间,满载率不能高于60%,便有了第二题。列车载客上限降至1116人,考虑到九亭站要为后几站预留空间,理想比例是50%,即930人。如此倒推,每个安检口每分钟能通过的乘客,要从100人减到41人以下。

  周启迪必须先解出这道题,采取限流措施时,才有底气。

  排队测温即限流

  进站客流怎么算,周启迪心中有本明账。

  以前看“闸机”。九亭站每个闸机每分钟可过18-20名乘客,一个安检口对应5个闸机,一分钟共通过90-100人。当车控室发现站台比较拥挤时,关闭部分闸机,即可限流。

  根据第二题的答案,现在只要关掉3个闸机,就能把每分钟进站人数从100降到40。可问题是,安检口附近客流会因此迅速堆积。同样是室内空间,堵不得。

  事实上,泗泾站和九亭站的进站闸机最近都没关,因为客流统计点前移到了“安检口”。乘客自觉排成一列,且相隔一定距离,挨个测量体温,过检时间变慢了——大客流车站使用热成像测温设备,每个安检口每分钟过35-40人。不用关闸机,有序排队和逐一测温,本身就能限流。

  在九亭站,早高峰时段每两分钟内,近160人从两个安检口进闸机;分散到6节车厢的30扇车门前,平均每扇门前站5个人;全部上车后,列车满载率增加约8.6%。泗泾站多开一个临时进站通道,每两分钟近200人上车,满载率增加约10.8%。两个站合计增幅不到20%,结合佘山站出站时平均30%的载客量,不会超标。“过了九亭,后三站客流不大,共增加5%左右;再往后,乘客出多进少,车厢越来越空。”周启迪说。

  实际远比做题难

  应用题的答案里,藏着“每分钟过41人”的警戒线;经测算,测温安检口的实际通过量是“每分钟35-40人”。可见,目前的“排队新常态”已有效控制了“出水速度”。

  然而,实际远比“纸上谈兵”复杂——周启迪要操心的,不只是“出水口”(过安检、进闸机),还要兼顾“进水口”(从站外到安检口)。否则,站厅和站台客流稀疏,出入口旁排起长龙,也可能“挤爆水管”。

  “进水口”的不可控因素更多,是限流时需考虑的重中之重。

  客流总量在变——2月10日上海复工以来,九亭站工作日早高峰客流从2000人次逐渐增加到今天的13000人次。“往年同期的峰值是20000人次,考虑到学生、老人和游客暂时不会回归,部分市民改为自驾、拼车或打车通勤,估计涨到峰值的七八成,就不会再上升。”周启迪坦言,每周一究竟会增加多少乘客,预测不准。

  上班族出门时间在变——上周一九亭站进站最高峰是8时左右,4号口外一度排起长队,乘客要等约10分钟;后几天的高峰提前了20分钟,今天又提早到7时30分。“一些乘客或错峰上班,或提早出门,客观上拉长了高峰时段,有利于限流。”

  特殊时期,限流重点在站外,原则是不变的——确保站厅站台客流密度和车厢满载率,高峰时请乘客在出口外耐心稍候。与封闭的室内空间相比,户外排队,风险更小。

  新民晚报记者 曹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