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湛的独白 第13章 无能为力

我是蓝湛,字忘机,姑苏蓝氏子弟。世人称我为蓝二公子,也称我为含光君。世家子弟常说我雅正端方,皎皎君子,人如玉。他们怎么评价于我,我不在意。我,只做我想做之事或应做之事,仅此而已。他人很少和我亲近,远远望之,不敢近前。对此,我亦不在意。我喜欢一个人,安宁,静心。无需在意谁,也没有谁让我有兴趣去在意。

直到我遇到了他……

清河与魏婴一别,我便连夜赶回姑苏。

路上遇到温晁设下的陷阱,看来他们是在这里等着我,想直接把阴铁从我手中夺走。这么急不可耐?虽没有魏婴在我身旁,却有魏婴的符咒助我,我抛出去他新发明的符咒,趁遮住他们视线之时,迅速离开,一刻不停地往姑苏奔去。

待我回到云深不知处,这里已经一片狼藉,尸骸遍地,再也没了往日摸样。我没有时间悲痛,马上去寻找叔父及内家弟子,我不相信他们都不在了。每经过一处,我的心便沉下去一分。我后悔,我应该早点回来的。出去夜猎这么多天,非但没有寻到阴铁,而且没能及时回姑苏,助叔父一臂之力,保护云深不知处。

在寒潭洞外,我终于看到了叔父及内门弟子,还好,他们无事。此刻,他们正在对抗温氏之人。我怒火中烧,拿出七弦琴,用尽全力拨出,将温氏的人击退,护着叔父等人进入了寒潭洞。可是,寒潭洞,外门弟子进不来,被温氏压在洞外,并喊话不出来就全部杀光。

我内心非常挣扎。就是在这里,我遇到了蓝翼前辈,她告诉我:“为人处世,当问心无愧。”而此刻,我拿着阴铁,躲在这里,算什么?出去,阴铁必将归于温氏,温氏将会更加肆无忌惮残害仙门世家,为他独尊,将来也许会有更多的人因此死去;可是如果我不出去,外面的外门弟子,这一刻就会因此丢了性命,我心有愧。而且现下,我们已退无可退,如瓮中之鳖。温氏不拿到阴铁,断不会善罢甘休。若是我出去,能救几人性命,也值了。至于后面如何发展,还有各大世家可以同心协力。

于是,我不顾叔父阻拦,再也听不得外面的杀戮之声,径直走了出去。

虽然阴铁没了,虽然我的腿断了,但我问心无愧。我并非贪生怕死之人,更无法让这么多的无辜之人因我、因蓝氏、因阴铁而在我的眼前白白丢了性命。折了我一人,护住了叔父一行人,护住了这些外门弟子,阻止了云深不知处被继续烧掠。值了。

我被温旭带往岐山,在不夜天,我再次看到魏婴。

但是,此时的心境,却与分别之时大为不同。

我听到魏婴如同往日的一句一句的“蓝湛,蓝湛”,我内心感慨万分。

我恨我自己为什么不能早些回到姑苏,如果我早点回去,和叔父兄长一起抵抗温氏,也许事情不至于此;又或者,我们抵抗不了,我早些交出阴铁,也不会让这么多人丢了性命,让温氏烧了这么多地方。百年仙府,就这么毁了。我不该和魏婴逗留那么多时日,或许我果断拒绝他,一个人去寻找阴铁,会更快一些。

不,不是这样的。那些时日,魏婴并没有影响我寻找阴铁的进度,相反,他一直在助我帮我。他明知前路凶险,还愿意一路相随,我该感恩,而不该如此想法。

可是现下,我虽然能感受到他不断望来的关切的眼神,但我依然不能和他靠近。蓝氏已经和温氏反目,但江氏没有。如果我和他距离过近,会让温晁心生怀疑,迁怒于他,甚至迁怒于整个江氏。不能再将这样的危险带给他,不能再出现第二个被烧的云深不知处。所以,只有我远离他,才是对彼此最好的选择。

温氏听学,第一件事是缴剑。这一次,魏婴第一个上交,如此配合,出乎我的意料。想必他们来之前,江宗主特意嘱咐过吧,不然不羁如他,怎能如此?虽然他交的痛快,可是转头看到我交出壁尘之时,我又听到他那一句“蓝湛”。我知道,他有疑惑,他有关心,他看到我交出壁尘,为我不舍。

这些,我都知道,但我却无法回应他,甚至我有些不敢看他。我无法说出我已经交出阴铁这句话,我们都如此看重阴铁,都知道阴铁何其重要,蓝翼前辈在这块阴铁上更是耗费了百年灵力,我们也为了这枚阴铁经历了一路凶险,而我,却没有护住它,就这么交出去了。他知道以后,会失望吗?

温氏家训,我是不会背的。我虽然号称蓝氏双壁,却也不是为了背你这温氏家规的?腿虽然被你们打折了,但我的心却没有折!

魏婴此刻却要主动背温氏家训,然后各种吊胃口之后,蓝氏家规却一条一条从他嘴里冒出来。看来,那段时间没有白抄,记住了不少。温晁自然被气得不轻,罚我们和金子轩一起到菜园子,魏婴听了这半句,低下头笑了。果然,他是故意的。可是听到温晁的后半句“挑粪”。当魏婴望向了我。我知道,他这是怕我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毕竟我在世人眼中都是皎皎君子模样。我也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了找到单独与我说话的机会。只是,我并不值得他这么做。

他说:“你们蓝家有禁言术,怎么没有禁闻术呢?”我们蓝家,我们蓝家都没了。什么术有没有,还要紧吗?我不想做任何回应,挑起扁担就走。可是,魏婴还是之前的魏婴,还是无论我怎么拒绝,怎么回避,都会一如既往地热情,一如既往地跑过来找我。

虽然我打定主意远离他,可是当听到“他们有没有为难你?”这句话时,我的心还是颤了一下。为难?不是“为难”这么简单。云深不知处没了,可我却不知如何对你开口,更无法对你开口。

温晁来了,是啊,他能想到魏婴的目的。魏婴又开始言语挑衅温晁,我知道他是在我出气。可是,我除了为他捏把汗,却无法做什么,也没有能力做什么。温晁怒了。魏婴总是这样,第一次与温晁见面,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就说到了拔刀相向的地步。每一次见面,怕是都不会善了。温晁太跋扈,而魏婴吃软不吃硬。有人出手,他必还手;有人出言不逊,他必反击到对方哑口无言。就是这样一个他,如此无惧,如此不同。

我见温晁手下将他绑起来,马上护到他身前,可是我此刻又能做什么?被温晁一鞭子打在腿上,便无法保持站立。此刻的我,哎。

可是,当我看到温晁的鞭子一下一下打在魏婴身上的时候,我突然就忍不住了,猛一下站起来,抓住了鞭子,不让他再打下去。云深已经烧了,我腿已经折了,他还能怎样?

温晁一把魏婴放下来,他就蹲在了地上,而我也不再顾及与他保持距离,想都没想就上去扶住了他。温晁说出了他一直想知道的事情:“我们温氏现在手握三块阴铁,还要多亏了你身边这位蓝二公子,识时务者为俊杰。”魏婴,你听到他这样说,心里可有怨我?可对我失望?

“蓝二公子不知道剩下那枚阴铁在哪儿,可是你不一定不知道。”我心中一惊,不好,温晁怕是要借着问阴铁下落之由,为难魏婴。果然,下一刻便印证了我的想法。押入地牢!温晁的残酷,比他兄长更甚,而且魏婴与温晁的过节,早就埋下了,现在若魏婴落在温晁手里,结果定不乐观。我站起身,拦在魏婴前面,不行,我不能让他把魏婴带走,绝不允许!

可是,当温晁问我是否也想一起的时候,魏婴站起来,放下了我拦着他的手臂,嘴硬道:“地牢冬暖夏凉,我求之不得呢!”说完,便主动跟着温晁走了。

我看着他就这么走了,心里异常疼痛。魏婴,主动陪我寻找阴铁,在天女祠,他一次次救我,与我合力封印舞台女,与我一起杀枭鸟,一起闯常氏……而此刻,我却看着被温晁带走,无能为力。

我从没有像现在这般恨自己的无能。云深不知处被烧,我来不及阻止;阴铁被夺,我无力保护;叔父重伤,我无法陪伴;兄长失踪,我无处可寻,也无法去寻;现在,魏婴被带走,明知凶险,我依然什么都做不了……

一夜无眠。

第二天早上,他伤痕累累的回来了,我看着他,从上到小,都是伤口。想来这一晚,他被折磨不轻。都已经伤成这样了,居然还想吃桂花糕?这苦中作乐的能力,他称第二,估计没人敢称第一。

【双标蓝湛】

魏婴被温晁放下了,蓝湛扶他,这是蓝湛第一次扶魏婴,估计也是蓝湛第一次扶人。

第二天温氏听学,聂怀桑就晕倒在蓝湛旁边,蓝湛却连一个正面的眼神都没给他,侧身更是没有,上手扶简直是奢望了,而且是不可能实现的奢望。

这是蓝湛第一次非常明显的双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