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豔玲
5歲登臺、9歲挑梁、13歲唱紅
文武皆備
唱做念打俱佳
京梆昆亂不擋
代表劇目有
《寶蓮燈》《哪吒》《八大錘》
《夜奔》《武松》《翠屏山》
《南北合》《鬧天官》
《鍾馗》《火燒連營》
對自己演戲的評價是
《夜奔》最好，可打99分
《鍾馗》次之
從1985年到現在還在改
往下數是《武松》《翠屏山》
《哪吒》《陸文龍》
再往下，有的只成功了一半
有的完全失敗
如《辛棄疾》《貓與鼠》等
我不能走別的路子
我只能走裴豔玲自己的路子
京劇《響九霄》戲中戲《蜈蚣嶺》片段
劉勇/攝
凡圈裡人都知道
裴豔玲性格倔強，不怕得罪人
說話直來直去
甚至有時候還罵人
罵得乾脆利落、不留餘地
比如，京劇被一些後生篡改
看到老祖宗的好東西被糟蹋
她氣得破口大罵
於是，有人說她守舊
用她自己的話說
我就是守舊
我守得還不夠
裴豔玲首次回應罵人緣由來自陝西戲曲廣播00:0008:09
音頻/央視戲曲頻道《角兒來了》裴豔玲
京劇《響九霄》劉勇/攝
有人說“戲子”難聽
我就覺得好聽
我就願意當個戲子
為戲而生，戲的兒子
戲子，多好的一個詞
現在被人扭曲了、被人曲解了
戲子應當是尊稱
而不是貶意
京劇《響九霄》裴豔玲旦角造型
劉勇/攝
現在洋文化流行
把我們戲曲扔到旮旯裡
貶得不值錢
好東西全糟蹋了
假唱的人到處都是
戲曲演員居然也假唱了
你說這叫怎麼回事
唱腔設計亂七八糟
好演員都要自己能設計唱腔
因為知道自己哪兒長哪兒短
我給自己《響九霄》設計的“哭墳”那段
用了戲曲中的“亂彈”
因為我知道我得用這段拿人
我得揚長避短
裴豔玲12歲演出《鬧天宮》
童年時演出京劇《徐策跑城》
電影《哪吒》裴豔玲飾哪吒
徒兒
每次登臺都要記得這句話
演戲須覺二分生
生在何處
你與人物的生活差距遠
你意識到這二分生
才能全身心去禪悟這個角色
還有，即使同一部戲
在兩場演出之間
你勤于思量琢磨
就會有新的發現和改進
明白了這二分生
會促使你不斷地把人物演得
更加豐滿生動
再有，所謂藝無止境
人物的塑造
只有更美，沒有完美
牢記這二分生
你才會永遠不滿足
始終把熟戲當生戲來演
不同時期，郭景春為裴豔玲說戲
賈佔生/攝
我覺得應該沉下來
再沉下來
想想自己這一輩子
想想自己到底有多少玩意兒
別人怎麼吹我是他們的事
我必須清醒
不要叫我裴派
和那些大師相比
我還差得太遠了
一個人在盛名之下什麼最難
明白自己最難
清醒最難
京劇《武松》
京劇《醉打蔣門神》
別跟我說新編戲
這幾十年，包括我自己的新戲在內
沒一個是戲
我演《響九霄》
那是我示威——
你們不是說我裴豔玲
只會演老戲不演新戲嗎
我就演個給你看看
可是我自己明白
那不是戲
郭景春為裴豔玲說戲
周長存/攝
那誰誰那次搞了個新戲
自己吹自己
站在兩代巨人的肩膀上還上了一個臺階
你聽聽這話
我當時就把頭低下去了
可她非點我名兒，拿我說事兒
說我怎麼怎麼超越了前輩侯永奎這那的
她是想把這一路捋下來
說她自己也是超越前輩什麼的
我就不能不說話了
我說我裴豔玲從來不覺得
自己超越了前輩
我努力到現在
充其量也就夠到前輩的腳面上
差得遠著呢
我這麼一說
當時就冷場了
裴豔玲為郭景春扮裝
賈佔生/攝
我們的科班制度和口傳心授
才使中國戲曲達到一個又一個高峰
外國的音樂學院那一套
教不出真正的戲子
當一個戲子，就得吃得下這份苦
就得受得了這個罪
就得坐科
就得有老師口傳心授
我們的戲曲學校如果有
科班制度那麼嚴厲那麼規範
早就培養出好學生了
你說
在戲曲這條路上
我們到底是進步了還是倒退了？
教戲
練功
白燕升問
您獲得了幾乎戲劇界的所有獎項
獲獎是件高興的事
還有什麼感受嗎？
裴豔玲無語，支支吾吾地不說話
白燕升追問
您會覺得受之有愧嗎？
有，看和誰比
和梅蘭芳、程硯秋比
我是受之有愧
這些前輩、大家唱了一輩子戲
天天在唱戲，得什麼獎了？
我唱了幾齣戲
我獲得了那麼多榮譽
當然了，和現在的歌星、影星比
我比他們強多了
京劇《響九霄》劉勇/攝
別跟我說戲曲會不會滅亡
這話有什麼意思
你能說清楚？
你說了有什麼用？
你先看戲再說
戲都不看就說什麼振興啊、滅亡啊
懂什麼呀
真喜歡我
到劇場來看我的戲
別看視頻
看戲，得看現場
京劇《響九霄》劉勇/攝
京歌是新晉事物
蘿蔔白菜各有所愛
我無意否定它的客觀存在
但是我不主張專業京劇演員去演唱京歌
因為對於你的專業無益不算
還會傷害到京劇本身的氣息
崑曲《劈山救母》裴豔玲飾沉香
賈佔生/攝
傳統藝術不可欺
中國最好的東西就是傳統藝術
話劇、歌劇、芭蕾舞當然也好
可那是西方的
到底與我們隔著些什麼
我們演得再好
外國人一看也樂
為什麼呀
不像
外國人唱戲唱得再好
我們看了也樂
一個理兒
不像
戲曲是我們老祖宗傳下來的
現在我們不但沒有守住
還離它越來越遠了
河北梆子電影《鍾馗》
俗話說
忠言逆耳、良藥苦口
很多業內人士甚至覺得裴豔玲的話
有些刺耳
但其拳拳之心
對戲曲藝術發展的擔憂之情
無不讓人動容
愛之深恨之切
倘是一片讚揚
抑或是沉默不語
戲曲最終是何結局
想必每一個人都心知肚明
惟願
在藝術發展的道路上
多一些敢言、直言的人
客觀而論
也願
多一些虛心、誠心的人
有則改之無則加勉
2011年3月
裴豔玲來西安參加
秦腔終身成就獎頒獎典禮
為馬友仙頒獎並表演
張靜/攝
除署名外，文圖摘自
《裴豔玲傳》（雪小禪著）
《武生郭景春》畫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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