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弟弟你別走
我叫甜心,我有一個弟弟,他叫家樂。今年我2歲,家樂也2歲,我們是一對龍鳳胎。
現在爸爸媽媽帶我們出去,那情形就只能用一個詞形容,就是——拉風。
我長得像爸爸,皮膚白,圓臉蛋,喜歡笑也喜歡唱歌,我總是咿咿呀呀地哼著歌,逗得姥姥前仰後合。弟弟長得像媽媽,大眼睛,高鼻樑,瓜子臉,文文靜靜不愛說話,因為長得好看,還被人拉去拍廣告。
見到我們這倆活寶,總會有人發出羨慕的讚歎:“哎呀,這是多好的福氣,有這麼可愛的兩個娃。”每當這個時候,媽媽爸爸都會笑著點頭,但是外人不知道,我和弟弟來這個世界經歷了怎樣的“滄海桑田”。
2015年1月1號,在普天同慶元旦的時候,我呱呱墜地。媽媽說如果不是刨腹產我,應該是妹妹。哎!真可惜,我就這麼失去了一個擁有哥哥的機會,這真是所謂的生不逢時。但是事已至此,我也只好勇敢地站出來保護弟弟了,誰讓醫生給我媽來了這麼一刀呢。
我出生之後沒幾分鐘,家樂就出生了,醫生剛把家樂抱出來就面色凝重。我和媽媽被推走,家樂卻留在了手術室。
不知道過了多久,護士匆忙地跑出去,大喊著:“段靜家屬?段靜家屬在哪裡?”爸爸滿心歡喜地跑上前,卻得知了一個晴天霹靂般的消息:家樂先天不全,可能活不下來。爸爸一個七尺男兒,當時就一屁股坐在地上號啕大哭。
當時的家樂呼吸微弱,醫生奮力搶救還是沒有呼吸。媽媽從產床回到病房之後,馬上感到了氣氛的異樣,不停地催促說:“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呢?”
爸爸一直不停地抹著眼淚,和媽媽說了實情。
在媽媽的堅持下,醫生把已經沒了呼吸的家樂抱給媽媽,媽媽抱著家樂哭成淚人。就在一片嚎哭之中,爸爸突然破涕為笑,一邊笑一邊叫著醫生:“我兒子哭了,我兒子哭了!”
連醫生都沒辦法解釋,為什麼當時明明已經斷了氣的家樂,到了媽媽懷裡竟然奇蹟般地有了呼吸,開始哭泣。不過家樂的狀況依舊不好,一定要進保溫箱。
我出生在東北的一個小縣城,那裡的人均收入幾乎是全國最低,而弟弟住在保溫箱一天的費用,就是爸爸一個多月的工資。媽媽只能打電話給我的姑姥姥借錢,當姑姥姥的兩萬塊借款進賬時,媽媽才安心地合上眼睛睡了一覺。那一晚,媽媽在夢裡都含著淚,時不時呢喃著:“寶貝別怕,媽媽救你。”
家樂在保溫箱裡待了一週,總算脫離了危險,但是仍舊先天不足,這大概也是為什麼到現在家樂還比一般孩子瘦小內向的原因。
那時候的家樂不愛哭也不愛笑,即使哭起來也比一般孩子聲音小,但是隻要大人把我們兩個放在一起,我就會本能地牽起家樂的小手,家樂也會嚶嚶地笑起來。
媽媽在懷我們之前得過甲亢,身體狀況一直不是特別好,生下我們就是個難題,再經歷家樂這件事,更是因為上火一滴奶水也沒有。
我體質好,可以喝一般的牛奶粉,家樂體弱還乳糖不受,一般的奶粉他喝下去都會起奶疹子,只能買深度水解的奶粉,而市面上深度水解的奶粉,更是比普通奶粉貴了三倍以上。
爸爸看著媽媽,幫她整理了一下衣服說:“媳婦,天冷,不能凍了你,凍了孩子。沒事哈,錢我掙!”媽媽低下頭,抽了抽鼻子,跟著爸爸上了出租車。
弟弟救了回來,理應歡天喜地的家卻愁雲慘淡,生存容易生活難,我和弟弟的到來,徹底把我們這個家變成了貧困戶。俗話說“救急不救窮”,媽媽也徹底張不開嘴借錢了。
2.、爸爸媽媽,你們別打架
回到家媽媽就把存摺拿了出來,上面也不過只有4位數字,為了準備我們的降生,家裡已經置辦了不少嬰兒用品,這裡面的錢也就夠給我和弟弟買點口糧的。
媽媽咬了咬牙,把結婚時候奶奶給的金飾拿給爸爸,說:“老公,你去找二玲子,把這個賣了吧,她在典當行有朋友,說不定一克還能多個幾塊錢。”爸爸看了一眼媽媽,又看了一眼我和家樂,低下頭接過金飾,小聲地說了一句:“媳婦,是我沒用。”
我和家樂一天天長大,對奶粉的需求也越來越大,隔三差五的預防針,必不可少的尿不溼,不得不換的衣服鞋襪,都成了家裡捉襟見肘的原因。
因為要照顧我和家樂兩個人,媽媽不得不放棄了工作,姥姥只能貢獻出了自己的全部工資,來養活我和家樂。
姥姥姥爺在媽媽很小的時候就離了婚,姥爺連自己都顧不上,還需要媽媽時不時地接濟,這時候更不可能雪中送炭了。爸爸也是單親家庭,爺爺再婚後就沒理會過爸爸,奶奶在得知家樂的狀況之後,電話就再也打不通了。
沒有人力照顧我和年幼的家樂,沒有經濟支持我和家樂的成長,媽媽又只能待業在家,整個家庭的開銷全部依靠姥姥的退休金和爸爸微薄的工資。這對原本就不富裕的我們而言,無疑是雪上加霜。
隨著我們的到來,爸爸媽媽的性格都有所改變。媽媽原來是個性格爽朗的女人,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變得多愁善感,時不時就像是林黛玉附體一般地抹眼淚。為了照顧我們,睡眠不足又造成了嚴重的脫髮,媽媽經常看著一把把落髮開始嚶嚶哭泣。
也許是生活壓力突然變大,也許是爸爸還沒適應如何做一個爸爸,他突然開始酗酒,以前的小酌怡情突然變成了離不開酒,啤酒當水喝。
那天本來是我和家樂的百日,媽媽在網上團購了一套藝術照,歡歡喜喜地洗了洗隨意盤起的頭髮,我終於在貼近媽媽的時候聞到了花的清香,而不是因為長時間不洗頭而產生的油臭味,媽媽還哼著小曲化了妝,鏡子裡的媽媽真好看。
接著媽媽翻出來一身黑色的連衣裙,努力地試圖擠進去,幾經嘗試失敗之後,她喪氣地將裙子扔在床上,換上了一套鬆鬆垮垮的衣服,突然唸唸有詞地抱怨著什麼,又開始哭。哭花了妝,她看了看鏡子,去洗了一把臉,又隨意地把長髮紮了起來。
爸爸下班回來,看到媽媽給我們穿好了外衣,便問:“幹啥去呀,媳婦?”
“我給甜心和家樂團了一套百日照,正好你回來了,咱倆一起去吧。”
“什麼?百日照,你又亂花錢!”
“那怎麼叫亂花錢呢?誰家孩子現在百天了不去拍個百日照呀?你是不是窮瘋了?”
“誰家孩子?誰家孩子?反正不是你家孩子,別人家就一個孩子,照就照了,咱家要養倆兒!哪有錢給你拍照片!”
“別人家孩子有的,我的孩子也得有!你少喝幾瓶啤酒,甜心和家樂就多喝一桶奶粉,就多拍幾組照片!”
“你放屁!啤酒才多少錢?能有一套百日照貴?”
“你才放屁,你天天喝,積少成多。”
“你要是有奶,我們就不用買奶粉,還不是怪你沒本事!”
“你才沒本事,有本事生,沒本事養,你就不是個男人!”
“我讓你看看我是不是個男人!”說完爸爸一耳光扇過來,把媽媽打得七葷八素。
接著爸爸和媽媽就扭打在一起,伴著媽媽的哭聲,爸爸的謾罵,我和家樂號啕大哭,我們的百日就在一片慘淡中度過。如果不是姥姥買菜回來,阻止了爸爸和媽媽,後果真的不堪設想。
那天,媽媽抱著我哭,姥姥抱著家樂哭,媽媽哭是因為覺得生活絕望,姥姥哭是因為心疼女兒,爸爸蹲在床角哭是因為心生慚愧,而我和家樂喝飽了奶哭累了,便甜甜睡去。
那次吵架之後,媽媽和爸爸陷入了冷戰,媽媽哭得更頻繁了,時不時也跟姥姥吵架,急起來就對著姥姥說她不想活了,想抱著我們倆一起去死。有時候她還會吵著自己頭疼,然後就拿頭去撞牆,姥姥除了盡力開導,就只能儘量寸步不離地守著媽媽和我們。
在媽媽和爸爸冷戰一個星期之後,一個半夜裡,媽媽趁著大家睡著了,突然抱起家樂往陽臺走,她打開窗戶,吹進來的寒風把家樂弄醒了,他本能地嚎啕大哭,吵醒了姥姥和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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