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巧兒
01
五年前。
那天中午，安易去買手機，櫃檯裡的營業員是一個年輕女子，胸牌上寫著“林憶香”，雙眼紅腫地強顏歡笑。
安易便關切地問：“姑娘，你沒事吧？”
林憶香說：“沒事，眼睛裡進東西了。”然後，嫣然一笑，左顰的小酒窩俏皮地凹進去。
安易呆了一下，頓時有了想戀愛的衝動，於是，在那家手機店裡待了一個下午後，要到了林憶香的電話，當晚又一起看了場電影。
林憶香比安易大三歲，學歷中專，獨女，家境小康。
安易二十六歲，人生計劃是浪上五年、十年的才考慮成家，遇上林憶香後，卻急著想結婚了，死纏爛打地求了兩次婚，第三次再求婚時成功了。
安易卻有些不安，總認為得到的好不真實，但那裡不真實又說不上來。
然後，林憶香懷孕了。
林憶香愣了愣，卻說：“對不起，我不認識您。”
紅裙女也愣了愣，轉頭看見安易時，若有所思地笑了笑，也沒道歉就走了。
安易就說人家都叫出你的姓名了，怎麼就認錯人呢？你是不是有事情瞞著我？！
林憶香一口咬定紅裙女認錯人了，安易是無理取鬧，說著說著雙眼泛紅，旁邊的候診病人都看了過來。
安易見狀，只好不再追問，心裡卻有了疑團。
02
轉天，安易的一個朋友新居入夥，請了安易小倆口。
林憶香妊孕反應比較厲害，沒有去。
安易也樂得獨自尋歡，沒曾想在朋友的宴席上邂逅紅裙女。
紅裙女是朋友的朋友的家屬，也認出了安易，舉著酒杯，笑說：“就叫我黃太吧，來一杯嗎？”
安易心念一動，欣然在黃太身邊坐下。
兩瓶白酒下肚，黃太說出一個秘密：在認識安易前，林憶香和一個已婚男人生過一個孩子。孩子半歲時，已婚男人的妻子才發現這件事。結果，已婚男人權衡利益後選擇迴歸家庭，林憶香把孩子送回老家一對沒有孩子的夫妻撫養。
安易滿面通紅地說：“我不是很聰明，但我猜，那個已婚男人姓黃吧？！”
黃太溫婉一笑，轉身離去，背影優雅婀娜。
安易的心一抽一抽，總想砍人。
然而，半個小時後，安易讓朋友找了代駕開車，回到家後，什麼也沒有說，上了床倒頭就睡。
03
三天後，安易對林憶香說：“朋友約我去澳門，幫他辦點事，我答應了。你乖乖在家帶孩子等著我回來呵。”
林憶香說：“好，我和寶寶等著你。”
安易笑了笑，親了親林憶香和寶寶的額頭，提著行李袋出門，覺得自己有一種壯士一去不復返的氣概。
一週後，安易從澳門回來了，憔悴疲累，整個人瘦了一圈，抱著林憶香一邊哭一邊求原諒，說在澳門沒控制住自己，把家裡的積蓄都賭光了，還欠了一屁股債。
安易說：“我會努力工作還債，但是家裡的一切開支以後就全靠你了！我不爭氣……我讓你失望了……要不是想到你和寶寶，我真是沒臉回來了……”
林憶香第一次看見一個男人哭得沒個人樣，心軟了又軟，抱住男人也直掉淚：“你知道錯了就好！下不為例！”
於是，安易再也沒有拿一分錢回家，房貸、車貸、生活費用等等全靠林憶香支撐。
護士正在派藥，當場就罵安易：“公事重要還是老婆重要？！你老婆得了乳腺癌你知道不知道！”
安易吃了一驚，停下腳步。
林憶香卻淡笑：“老公，你忙去吧，我沒事，不用擔心我，真的……”
安易看了看護士嚴肅的俏臉，拿過病歷一看，頓時啞口無言，挪不動腳步了。
04
幸好，林憶香的乳腺癌是早期，切除左側整個乳房後，自我調理了大約一年，身體漸漸恢復。
期間，安易的表現可圈可點，林憶香延續著零差評老婆的範兒，夫妻倆在親朋好友圈中是出了名的恩愛夫妻。
然而，安易和林憶香很久沒有做那事了。——安易從澳門回來後，就不主動碰林憶香了；林憶香切除左乳房後，總有些自卑，也不主動向安易求歡了。
安易有了秘密情人百合。
百合小安易五歲，愛撒嬌、有點笨、黏人，生活能力比較弱智。但安易喜歡，覺得百合才是他真正想要的女人。
一天，安易和百合正在幽會，百合的手機突然響了。
百合看了看手機，說：“有個女人要加我做好友，頭像好像是你老婆。”
安易湊過去一看，真的是林憶香。
安易心頭一緊，讓百合別隨便加好友。
百合沒聽，加了，收到林憶香發來的第一條消息就是：你和我老公在一起，是嗎？
百合舉起手機給安易看，安易“啪”地把手機打落在地，起身穿好衣服就走，也沒顧得上聽聽身後的百合在叫罵什麼。
安易走出門口，才發現手機落在百合家了，想返身拿回，轉念又想百合肯定是鬧著不肯給他走的，那手機是當初認識林憶香時買的，也用了好幾年有點卡了，買個新手機算了。
05
安易剛回到小區門口，就看見對門的鄰居急匆匆地跑來，大叫：“小安，你的手機怎麼被別人拿著？我老是找不到你呵！你老婆抱著女兒要跳樓，你快勸一勸吧……哎呀，她這是受了什麼刺激呀……”
安易大吃一驚，跟著鄰居跑得飛快，到了所住的A12幢樓，看見林憶香站在樓頂邊沿，披頭散髮，粉紅色的絲綢睡裙被風揚起裙角，露出纖細的小腿和半截大腿，雙手緊緊摟著女兒，女兒哇哇的哭聲隨風飄落，嘶啞悲傷。
安易“撲”地跪倒在地，接過鄰居們遞過來的小喇叭，聲嘶力歇地喊：“老婆，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下來吧！”
“我說過下不為例的，你卻不厭其煩地傷害我……”林憶香的話細細弱弱地飄下來，還沒說完，一個穿著消防服的小夥子在她後面出現，一把抱住了她，母女倆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
06
第二天，左鄰右舍、親朋好友只要一見到安易，便譴責他太不知足、不懂得惜福，是渣男一個。安易也不解釋，低頭默認。
一晚，林憶香突然說：“安易，你真的愛過我嗎？”
安易反問：“那你真的愛過我嗎？”
林憶香愣了愣，說：“我對你那麼好，當然愛你！要不怎麼會嫁給你、為你生孩子呢？”
安易笑了笑：“我倒是覺得你不愛我。你只是愛上了對我的好，不是真正的愛上我，因為你在我和大家面前從不出錯。你不是真心想跳樓，你不過想製造大眾輿論譴責我，是嗎？”
林憶香不置可否，憂鬱地說：“你那次沒有去澳門賭博，而是去了我的老家調查我了是嗎？安易，我真的愛過你，也儘量做到最好，以此彌補我的歉意。但我還是不夠聰明，摸不透你喜歡什麼樣的女人。祝你和她幸福，雖然這個祝福並不真心。”
林憶香說完，掉了淚。
安易心生厭煩，卻軟了語氣說：“老婆，我真的只想要一個有點蠢、有點痴、有點鬧的女人，你太完美，我配不上你，我總覺得和你在一起好累。”
林憶香嘆了口氣，好一會兒說：“好吧，我跟你演了這麼久的恩愛，也很累了。”
安易點點頭，沉默地轉身。
一週後，安易和林憶香離婚了，安易淨身出戶，林憶香帶著女兒。
安易搬走的那天，林憶香溫柔地說：“以後我有什麼事情，能找你幫忙麼？”
安易點點頭說：“能。你儘管找，沒事。”
林憶香“嗯嗯”地點頭。
安易走到樓下，心有靈犀似地回頭一看，看見自家的陽臺上，林憶香正衝他揮手，突然百感交集，想：人生果然就是一場戲，全靠演技！為了女兒，以後的他和她，還要繼續演下去吧……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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