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滿屋裡就只是他磨牙”,原來也是文學之先抑後揚的經典手法

晴雯的職業是丫鬟,但她的判詞是心比天高、命如紙薄。晴雯確實是不怎麼把自己當丫鬟看得,較為典型一個細節描寫是晴雯臨終前鉸下捲了兩圈的指甲,舊時代那些當丫鬟給主子做服務的下人們,哪能留下那麼長的指甲?

晴雯“滿屋裡就只是他磨牙”,原來也是文學之先抑後揚的經典手法

但晴雯確實又只是丫鬟,不過是在賈母那裡經過一段時間的崗位培訓,被撥付給了賈府的頭號公子寶玉做了一個較為體面的丫鬟。在怡紅院,她的地位比襲人低,工資比襲人少,晴雯的地位也就跟麝月、秋紋差不多。但晴雯因為“心比天高”,在眾丫鬟中又沒有突出的地位,因此就難免跟怡紅院的其他丫鬟們磕磕碰碰。

先看對襲人。襲人年紀既長,先後服務過湘雲、賈母,從業經歷較長,算是老牌丫鬟,處事穩重,恪盡職守 ,而且與寶玉有過雲雨之情,那段日子算是她與寶玉的蜜月期,寶玉對她多有偏愛,因為李嬤嬤動了寶玉給襲人的奶酪,寶玉氣得要將奶媽掃地出門,這本是與晴雯毫不相干的事,卻因為“心”的緣故,意有不平,不無妒意地對襲人說:“你們那瞞神弄鬼的,我都知道。”

接著看對麝月。麝月兢兢業業不亞於襲人,在晴雯、綺霰、秋紋、碧痕幾個鬧鬧打打的,獨見麝月一個人在忙活,擔心的是“滿屋裡上頭是燈,地下是火”,怕起了火災,在寶玉看來“公然又是一個襲人”,於是愛在脂粉堆裡混的寶玉拿了篦子替她梳篦,晴雯見了便冷笑道:“哦,交杯盞還沒吃,倒上頭了!”說完還摔著簾子而出。

再看對秋紋。寶玉命秋紋送兩瓶鮮花到賈母王夫人處,秋紋受賞得了幾百錢和幾件衣服,秋紋回來後洋洋得意地來誇耀自己的“收禮經歷”,晴雯諷刺她:“這屋裡誰又比誰高貴些?要是我,我寧可不要!”可見晴雯薄人面子真是不留一點餘地。

難怪寶玉一語中的地說晴雯:“滿屋裡就只是他磨牙”。就算對主子寶玉,晴雯一樣的磨牙,聽了這話,忽聽唿一聲簾子響,晴雯又跑進來問道:“我怎麼磨牙了?咱們倒得說說”,就是對主子都這樣,你說還有誰比她更磨牙?

然而正是有這樣複雜的性格鋪墊,以及往後晴雯抱病夜補金絲裘、受命傳帕題詩等情節發展,一個更加複雜、豐滿的人物形象才得以立起來。及至晴雯被趕出大觀園、貧病而亡,寶玉憤而作《芙蓉女兒誄》,兩人之間的相知相慕才達到頂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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