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吃豬食被批鬥!嵩縣庫區校長王巍嶽在阿拉莊中的跌宕人生!

“右派分子”王巍嶽在風雲阿拉莊中的跌宕人生

寫在前面的話:

上世紀的六十年代,嵩縣阿拉莊就已經開始修梯田了。那時候人們修梯田很科學,先把浮土移過去,然後翻下面的死土。等把死土翻上來平整後,再把浮土撒在死土上面。這樣修成的梯田平平整整,虛虛泛泛,還能保證糧食產量。可是後來由於極左者犯了極左錯誤,他們違背了科學農的客觀規律,把上面的浮土深深埋在了死土的下面,所以種上的莊稼大面積減產。再加上極左者不顧實際的盲目追求第二年夏季的所謂全縣小麥產量第一的目標,他們命令阿拉莊把眼看群眾要吃到嘴裡的秋莊稼大量毀掉進行掩清。所以,出現了阿拉莊人忍飢挨餓,沒有啥吃的艱難局面,同時也出現了本應不該出現的很多悲壯的故事。下面擇起突出的供給大家,以饗讀者,並希望讀者從中吸取歷史教訓,以利於今後我們的工作。如能起到這樣有益的作用,那也就達到我們的共同目的了。

(1)

成天修梯田,成天干這麼重的活兒,可是糧食還是不夠吃。真是餓得慌啊!怎麼辦呢?糧飯缸裡快沒有下鍋的東西了。這件事媳婦兒早已給他說了,可是眼下他還是沒有想出啥門子。為這糧飯的事,幾天來他王巍嶽真是憋得慌-----他遇到了難題啊,這難題還真拿住了他這個曾經很要好的王巍嶽了!

沒啥吃,不會去借糧食唄。借糧食?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因為前幾天,中羅莊社員王啟明就是因為去接糧食才被批鬥了的。他王啟明是“地富分子”,可他王巍嶽自己呢,自己是“右派分子呀”。要是去接糧食的話,那也是要被批鬥的,弄不應被批鬥得還要狠呢。王巍嶽左思右想,不斷地盤算著怎樣才能解決眼下這要吃飯的最緊要的問題。

不過眉頭一蹙,計上心來了。王巍嶽想起前幾天去大隊豬場擔豬糞時,看到豬場牆角有一堆紅薯梗豬飼料。他奶奶的,這東西雖然艱澀難嚥但也能充飢呀。儘管它不好吃,艱澀難嚥,可活人總不能被尿憋死吧!要是能把它弄回來,那也算話,那也能叫這日子暫時堅持一段時間,使人不至於死掉的。唉,不過這東西畢竟是公家的,如果公開去借,那是根本就行不通的;要是不吭聲去把那東西拿回來,也許就成了?但這不吭聲的行為畢竟無異於是偷盜的行徑。

王巍嶽思索半天,心裡老不是滋味。他想不到自己這個曾經的“熱血之士,愛國青年”,今天竟落到這個地步,想不到當年“天之驕子”的自己,如今卻還為養家餬口而犯難。王巍嶽越想越覺得不是滋味,越想他心裡越是打結。

唉,他怎能不難受?他心裡怎能不打結喲!他的難受那是再自然不過的了,他的打結那是再也合理不過了的。王巍嶽解放前在洛陽上學時,曾經是熱血學生,為了祖國的命運,那時候他和許多人一樣參加了當時國民黨的“青年軍”,加入了“三青團”。可是萬萬沒有想到,他自己這一舉動竟是站錯了隊——站到了國民黨失敗的這一邊。站錯了隊,也就為他後半生的跌宕人生埋下了伏筆,使他人生的後半輩子幾乎滅絕於世。解放後,百廢待興,因為王巍嶽是知識分子,有文化,所以他當上了一個能吃“皇糧”的人民教師。當上能吃“皇糧”的教師,那也算話呀。這個地位,在當時那可是人上人的高貴。對此,王巍嶽滿足了;對此,王巍嶽煥發出了他熱血青年本來的愛國青春,他在心愛的教育事業上勤奮耕耘,終於幹出了名堂——當上了嵩縣庫區鄉一個學校的校長。那時候,年輕的王巍嶽雄心勃勃,躊躇滿志,他要往更高的目標邁進了。嘿嘿,就在他正要為事業揚帆啟程高歌猛進的時候,全國“反右”的風暴刮來了。在這個風暴中,他王巍嶽被打成了“右派”,遭到了被開除公職的處分。這樣,原本吃“皇糧”的他,竟成了目下比落荒還要落荒的人!

唉,現在王巍嶽面對生活的窘境越想越氣憤。他奶奶的,這日子過到了這個地步,整天餓著肚子。不中!為了一家人的生計,管他媽的什麼的,管他媽的什麼豬飼料不豬飼料,管他媽的什麼偷盜不偷盜,反正餓不死要緊!把這豬飼料拿回來,也許能解決一下眼前這燃眉之急! 於是乎,他要拿自己的“名譽”做賭了;他要為自己的生命而冒天下之大不韙了。

(2)

那天夜裡黑洞洞的,王巍嶽知道家人正在熟睡。他悄悄地從床上爬起來,拿起一個大竹藍就往大隊的豬場大踏步奔去。一不做二不休,他要為家人的活命而一拼,他要為家人們的生存而一搏了!王巍嶽呀王巍嶽,誰說你千不該萬不該去幹這事啊,誰說你千該萬該就非要去幹這個事啊。為了一家人的活命,人們同情你,去幹吧,去幹吧!但從另一方面說,你千不該,萬不該就這樣而這樣地去幹這事喲!

唉,萬般無奈,萬般無奈!王巍嶽他懷著複雜的心情要去幹這事。這時的他抽泣著,抽泣著,慢慢地,小心謹慎地翻過大隊豬場那半高不低的牆,敏捷地跳到豬場那堆著豬飼料的牆角了。他把籃子一歪,再用另一隻手使勁地一攉,那竹籃子可滿了。他想,這竹籃子實在是太小了,成不下多少東西。可是家裡又沒有布袋等一類更大的大東西來裝這豬飼料呀。唉,管他哩,弄多少算多少!要不,拿走後,再來一次吧。當王巍嶽著這本來要給豬吃的東西迅速地剛翻過牆時,那看豬的人可醒了。看豬的人叫楊白娃,五十多歲。他上了年紀,本來瞌睡就不大,可王巍嶽那儘管小心謹慎的動作還是驚動了他。楊白娃只覺得有點不得勁,好像有點聲響呀。所以,他故意咳嗽了一個聲響,表示自己沒有睡著,以防不測。嘿嘿,楊白娃這一聲響竟給王巍嶽提了個醒,王巍嶽知道他楊白娃已經醒了。本來他要趁著這時候再進行第二次“偷盜”的打算,於是也就在此打消了,他著豬飼料慌著趕緊往家逃去。

王巍嶽擓著豬飼料逃走了,可那看護豬廠的楊白娃卻一夜裡再也沒有好好睡覺,他翻來覆去睡不著呀。儘管他沒有看見有人來豬場偷他的豬飼料,可他還是有點忐忑不安,他總覺得事情有點不妙。好不容易等到天明,他起來一看,牆角的豬飼料真有了一點不照樣,看起來真是有人夜裡來光顧他這豬飼料了。楊白娃心裡不得勁,這豬吃的東西也有人來偷?唉,這咋辦呢?這事向上級彙報不彙報?如果一彙報,那一定有人要遭殃了。不彙報吧,可是人家上級如果追究下來,那自己是要吃不清兜著走的。這樣權衡再三,楊白娃還是向上級彙報了。

上級幹部聽了楊白娃的彙報後,只覺得事情重大。他們認為這是“階級鬥爭”的新動向,不管誰幹這事,都是對社會主義的不滿,都是破壞社會主義的行徑。針對這種行為的人,一定要進行嚴厲打擊,絕不能容忍這些人!於是,他們作了秘密部署,夜裡撒了崗。他們知道這偷豬飼料的人一定還會來的,因為當下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如果不來偷這東西,那他們要吃啥呀。嘿嘿,幹部們真英明呀,他們知道偷豬飼料的人還會再來的。果不出所料,當王巍嶽第二次真的又來豬場給他一家打點生計的時候,幹部們可有警覺了。不過當王巍嶽把那東西拿著逃走以後,幹部們還是沒有抓住他,儘管幹部們撒了崗,安排的很周到。

王巍嶽這次“偷豬飼料”的目的又達到了,雖然這次被驚動得不輕,幾乎被抓住呀;但他還是把豬飼料這救命的東西拿回到了家。這時候,他心裡很高興。他高興著這一下家人可餓死不了。

(3)

危險呀,真是驚心動魄。要不是機警利索,他第二次“偷豬飼料”的行為當場就被人家逮住了。他第二次把豬飼料拿回家後儘管躺在了床上,可是他還是睡不著覺。他睡不著,一是慶幸自己沒有被抓著,二是感覺這一下全家的生計多少有了點著落。尤其是想到這一點,他王巍嶽心裡寬慰了許多。

王巍嶽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不過外面的大隊幹部們可也沒有睡覺,他們慌著到處找偷豬飼料的人。他們看見偷豬飼料的人從豬場陡崖邊上跳下去了,可他們怎麼就沒有追上呢?嘿嘿,沒有追上?沒有追上說明你們笨,人家王巍嶽擓著一籃子豬飼料,你們空手還沒有追上,不是你們笨嗎?你們這些幹部就會欺壓老百姓,你們就會拿老百姓不當回事。平常你們對老百姓想咋著就咋著,嘿嘿,現在連拿著東西的人你們都追不上,你們不是大殺材一個呀。

大隊幹部和那些被派來逮偷豬飼料的人,瞎忙乎了好大一陣子。儘管他們在豬場陡崖下邊的竹園裡到處搜,到處尋,連王大成家屋後的紅薯窖也沒放過——他們往紅薯窖裡丟了燃草,點著了火。可惡,真是可惡至極。就那麼一點點豬飼料,他們還下那麼大勁,竟要拿人命來做賭。你說,要是偷豬飼料的人真的在那紅薯窖裡藏著,你往那裡丟了燃草,那燃草點著火的煙氣能不把人燻死嗎?唉,草菅人命的,這些官們真是草菅人命呀。

沒有逮住偷豬飼料的人,大隊幹部們哪能罷休呢?他們不甘心。大隊幹部們在村子裡竄來竄去,他們在一家一家地搜查著,他們要從那一點一點蛛絲馬跡中找到線索,用以一洗他們忙乎了大半夜的恥辱。

(4)

繁星點點,冷風習習。五更時分,阿拉莊的老百姓們該上工修梯田了。你聽,大隊修梯田指揮部的高音喇叭已經響起了,它大聲吆喝著:“上工了!”“快起來去南陵脊修梯田!”王巍嶽一聽到喊聲就起來了,他揹著鐵鍁頭就往南嶺脊走去。當他走到陰坡根時,路上橫著一塊木板。他彎腰看了看:這是誰家的東西,沒人啊?王巍嶽心想先把它拿回家再說吧。於是王巍嶽連忙跑著把木板送回了家,放在了大門裡邊。

事情壞就壞在這塊木板上了。這塊木板是磚瓦窯的人在當天晚上從大隊部里拉回來掉在路上的,它剛好被老早起來上工的王巍嶽撿到了。要不他王巍嶽還沒有事呢;要不,他王巍嶽偷豬飼料的事,大隊幹部們還真的破不了案子的。

可是現在不行了,現在,王巍嶽的案子終於事發了。

(5)

飯時了,日頭升得老高。早起五更就去南嶺脊修梯田的老百姓們,這時候都跑著回來吃飯時飯了。這時候,大隊幹部們還沒有散開,他們還在村子裡來回搜查呀。當他們來到了王巍岳家門前時,那塊木板赫然在目。大隊幹部們高興極了,這木板不是大隊的東西嗎?現在咋放在王巍嶽的家裡?這是怎麼回事?嘿嘿,這豬飼料弄不應就是他王巍嶽偷走的。大隊幹部們這時候勁頭來了,他們衝進大門,上去可把木板拿了出來。

一塊木板對有的人來說,那根本就不是一回事,不值得提呀。再說那還是人家王巍嶽從路上撿來的呢。可是,這對他王巍嶽來說,那就不同了。

大隊幹部們一眼看見那塊木板,就高興極了,即使不再搜出什麼東西, 光發現這一塊木板,對他們這些大隊幹部來說那就足夠了——因為他們可抓住他王巍嶽的把柄了呀。平時,王巍嶽在這些大隊幹部們眼裡,根本就不是什麼好東西。可以說,簡直就是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本來很早就想整治整治他王巍嶽,但苦於沒有什麼把柄被他們這些大隊幹部們抓住。所以現在好不容易看見這塊大隊的木板了,他們這些大隊幹部豈能不喜出望外、幸災樂禍?這塊木板對他們大隊幹部來說重要的很喲,簡直就是如獲至寶。也可以說真好像是快死了的人,好不容易遇見了救命稻草一樣。因此,他們能不死死抓住它嗎?現在,他們終於抓住王巍嶽的這個把柄了,他們要在這塊木板上,對王巍嶽大作特作極好、極妙的文章了。很正常,正常得很呢。因為有些幹部平時好逸惡勞,侵吞集體財產,貪汙腐化。即便這樣,他們動輒還想在老百姓頭上作威作福,耍耍威風。他們栓人打人,多吃多佔,還有的姦汙婦女,違法亂紀。對有些幹部們的這些種種不良行徑,老百姓們忍氣吞聲敢怒不敢言。可這些東西對王巍嶽來說那真是深惡痛絕,嫉惡如仇。王巍嶽就曾針鋒相對地對有的幹部們的這種行為進行過面對面的鬥爭。這樣,你說那些幹部們能不反感他王巍嶽嗎?這樣,你說那些大隊幹部們能不瞅準機會狠狠地打擊報復報復他王巍嶽嗎?

大隊幹部們把這塊木板拿了出來,他們本來就該到此就為止了。可想的美!那丟了的豬飼料還沒有找到人呢。再說,這些大隊幹部們是弄啥的呀?他們就是要找找王巍嶽的岔的呀。不過,人家找得都老美:他家人多,並且還都是勞力,吃的也多,會是他沒有啥吃了,去偷這豬飼料了吧。嘿嘿,你甭說,這事真叫人家這些幹部們猜對了。王巍岳家真是沒啥吃了呀,大隊幹部們想到這,勁頭可更大了,他們準備要在王巍嶽身上,發現更大更多更值得挖掘的東西了。

你看,大隊幹部們上去可竄到了王巍岳家的屋子裡,他們像土匪一樣到處翻箱倒櫃進行搜查。結果,只看到王巍岳家的屋子裡,只有一張破舊的床、一張破舊的桌子和一個爛箱子。那箱子裡也沒有啥東西,也是空的;王巍岳家的地下,鋪著的麥草,那是孩子們睡的地鋪;只有那窗戶上堆著的厚厚的一摞摞東西,是當時很盛行的一些書籍。除此之外真沒有啥東西了?就這樣,大隊幹部們還不甘心。他們合計,王巍岳家真是沒有啥吃了呀,他家的糧食缸裡都是空空的,裡面都沒有糧食了,即使翻箱倒櫃,再也沒有搜出任何有啥能吃的東西。如果這樣,那他們吃啥呀?於是大隊幹部們就又搬來梯子,上到王巍岳家的屋樑上進行搜查,結果還是沒有任何收穫。

大隊幹部們納悶了,沒有了糧食,他家人吃啥呀?大隊幹部們要走還沒走,他們不情願就這樣空手而歸;他們就這樣在王巍岳家轉來轉去,他們就這樣尋思著。突然,當大隊幹部們看到王巍岳家的廚房時,眼睛忽地一亮,他們衝進廚房揭開鍋一看,那鍋裡真是一鍋用豬飼料做成的飯,王巍岳家的小孩子正若無其事的端著豬飼料飯碗,在鍋底門前正吃著呢。

(6)

看到王巍岳家鍋裡的豬飼料飯,幹部們上去把糧飯瓦罐一掀,那個瓦罐裡就是大隊豬場的豬飼料,王巍岳家的小孩子也正吃著這豬飼料飯呢。看到這種情況,要是有愛人之心的人,他們都會被王巍岳家沒有啥吃,竟吃著這樣的豬飼料飯而震驚的;心軟的人甚至還會為這樣窘境的人家而掉淚的。如果是百姓們的父母官,他們會為自己沒有當好這父母官而陶愧;他們會立馬僕在地上捶胸頓足,磕頭作揖向老天爺賠不是,請老天爺對自己沒有盡到父母官的職責而祈禱寬恕的啊。接著你想他們會咋辦,會咋辦?嘿嘿,如果他們是老百姓們的父母官,我認為他們會立馬派人拿來救濟糧、救濟款,安慰這一家老小,給他們慰藉,以表示對老百姓的親切關懷。

如果他們這些幹部能這樣做的話,那該多好啊。如果他們這些幹部能這樣做的話,那他們真是老百姓的父母官,那他們真是和老百姓心連心,那他們和老百姓的關係就成了魚和水的關係,那他們這些幹部們就在老百姓的心中樹立起了一座豐碑,那他們這些幹部就要被老百姓世世代代所讚美,所歌頌。我們多麼希望看到這個局面,我們多麼希望有這個場面的出現。可是,盼星星,盼月亮,人們望眼欲穿就是沒有盼到這個場景的出現,事情沒有按一般人的常理髮展進行,反而出現的是相反的結果

——幹部們喜出望外,幸災樂禍。他們好像立了一個大功那樣,大聲喊叫著“案破了!案破了”!接著他們就把王巍嶽拉了出來,立馬召開群眾大會,對王巍嶽進行批鬥。在批鬥大會上,幹部們帶頭衝鋒陷陣對王巍嶽進行毒打。記得那時有個人上去一棍子可把王巍嶽打趴在地了。王巍嶽這個曾經的“愛國青年”,王巍嶽這個曾經吃“皇糧”的國家教師,想不到如今竟因為吃了豬食而被弄的這樣狼狽,這樣不堪!

唉,即使他王巍嶽受辱受到這個地步,幹部們還嫌不過癮,他們還嫌他們革命的不夠啊。幹部們不再說是幹部們,他們真有一套整人的高招,他們把那木板拿來,又叫王巍嶽背上這塊撿來的木板進行大遊鬥。王巍嶽遭殃了,王巍嶽這一下可真吃不消了,他揹著這塊木板,被大隊幹部和民兵們押送著,真的在阿拉莊全大隊到處遊鬥。他每到一個生產隊,都被亮相揭發,一些不明真相的人,還真對王巍嶽深惡痛絕的打罵呢。

王巍嶽被搞臭了,王巍嶽成了“偷盜犯”,王巍嶽被搞的臭名遠揚。連他王巍嶽有一次去縣城,當有人聽到他王巍嶽的名字後,竟嚇得趕緊遠遠地離開,因為他王巍嶽是“偷盜犯”啊。

王巍嶽是“偷盜犯”,他真偷了大隊的豬飼料,他真把這豬飼料吃了。有的說王巍嶽偷了兩次豬飼料,有的說他偷了三次豬飼料。不管幾次,那些破案的幹部們沒有偷這豬飼料,他們沒有偷吃這豬飼料,這可是真的。因為他們這些幹部們是不用偷吃這豬飼料的,他們吃的是專業隊夥上特供的小白蒸饃和肉菜呀,甚至連他們有的幹部家裡養的豬,吃的還是一般老百姓所吃不到的玉米生呢。你說,他們幹部用去偷大隊豬場的豬飼料嗎?

王巍嶽先生以前是個教書的知識分子,在一九五七年反右時,被打成“右派”解職回家務農。回家務農這二十來年,所受的罪、吃的苦從他被遊斗的事件,就可以知道他在家鄉那個境遇了。他是個好剛好強的人,你把他三天兩頭批鬥,整來整去,弄得他灰溜溜,整天抬不起頭,你說他在這樣的情形下,會是什麼樣的人呢?嘿嘿嘿,我知道那時候的王巍嶽總是緊繃著臉啊。他不苟言笑,很正常的情況下,他是不和人搭腔的。即使和你見了面,他只不過是看看你,或者只是瞟你一眼,知道你這個人從他眼皮下存在過罷了——這似乎顯得他很殘酷,這似乎顯得他很沒有人情?是的,就是這樣,他見了你,黑喪著臉,再吐一口吐沫,或者“咳”得一聲,他就在你的視線裡很快消失了。他似乎不願見人,似乎不願看到任何人。你說他是不是恨這個世界呢?你說他是不是恨你這個人呢?

王巍嶽先生,那時候不願見人,不光他整天黑喪著臉,而且還能經常聽到他的斥罵聲。和他在一塊,聽他說話,他最多的斥罵語言,就是“他媽那屄”了。這一句話,成了他的“口頭禪”,好像只有這句話,才能把他自己內心裡的一切不滿情緒統統宣洩出來;好像只有這句話,才能表達自己的一切一切。

——一九七四年的一天,有人向生產隊長打了他小報告,當他知道了這事後,他首先發出的一句話就是“他媽那屄啊”。其時的他,臉色緊繃,好像山洪要爆發了,好像呼雷要爆炸了。

——一九七五年打麥場上,他和生產隊長髮生了口角,這時候又是隻聽到他一聲“他媽那個屄啊”,他拿著大木叉,站在高高的麥秸垛上,那個情形真令人擔憂,恐怕他再揮叉猛烈來一個暴打。

——還有,那時候,他的老三兒子跟著我上學,一次放學後在路上被人欺負了,王巍嶽看見後,他又是一聲大罵“媽那個屄啊”!

王巍嶽簡直成了一個怪人,那時候的王巍嶽真的就是一個暴跳如雷的呼雷神;那時候的王巍嶽簡直成了一個於世不恭的玩火人。面對這樣的一個人,在他的面前你能說啥是好呢?那是一個特殊的阿拉莊,他是一個特殊阿拉莊的一個特殊人!

(7)

那時候,王巍嶽成了是一個公眾人物。在眾人眼裡是他是一個響噹噹的“反動派”——他是“右派分子”、他是國民黨“三青團圓”,他是“青年軍”。在當下,他還經常頂撞生產隊長和大隊幹部。總之,在當時,他在人們眼裡他就是十惡不赦的“大壞人”。

他是大壞人,那麼你說他能好嗎?他臉緊繃著,大熱的天裡,他赤脊樑,穿著白粗布短褲,被日頭曬得鐵黑鐵黑。他走起路來一陣風,即使同人們說話,他也是常用很短促的語句或譏諷的反語。俗話說,時勢造英雄,我說時勢造就他王巍嶽呀,時勢造就他王巍嶽這樣的人。王巍嶽在人們的眼裡很是彆扭,他扭股別幫,叫人不順眼;他玩世不恭叫人害怕,怕他在你腦後狠狠地向你打來一棍。

嘿嘿,王巍嶽是個壞人,可他這個壞人卻出身在一個好人家庭。他的老父親王臻娃真是好人一個,在阿拉莊就數他王臻娃人好呢。他的老父親王臻娃,是大隊的醫生——老中醫啊。他高高的個子,白淨淨的長乎臉,嘴兩旁留有撇撇胡,說起話來輕輕的聲音,笑眯眯的樣子,顯得親切著哩。王巍嶽的爺爺在舊社會的二三十年代,就是遠近聞名的老郎中,他在阿拉莊大路邊,蓋起了一排好幾間的房屋,給人行醫,為路人提供食宿方便。那時候的嵩縣、伊川、欒川等幾百裡地的人,誰不知道嵩縣阿拉莊有一個藥鋪,他的主人就叫王世通呢。王世通大好人,大好人王世通啊,那時候王巍嶽的爺爺王世通名氣大著呢。就是這樣的一個家庭——杏林之家,專做善事的人家呀。他家藥房裡裡不光有大藥櫃,不光有一摞摞厚厚的線裝醫藥書籍,不光有《三字經》、《百家姓》放在那大書架上,而且他家的客廳裡還放有很時髦的鋼琴呢。在舊社會這樣的人家能有這樣的文化氛圍,那他的家人的氣質會是怎樣的呢?那,就請你想一想吧,請你思考思考了。

不管咋著,王巍嶽就是出生在這樣的一個家庭。王巍嶽從小就讀書上學,他是受中國傳統文化薰陶出來的人。什麼岳飛,文天祥;什麼包文正等中國傳統正面人物形象難道他王巍嶽就不崇拜嗎?難道他王巍嶽就專門崇拜、學習秦檜,熱衷染指嚴嵩等那些不良臣子?要是你,你就會專門學習怎樣做壞人?你想一個心思的臭名遠揚?不會吧,我想誰也不會把那髒屎一個勁地往自己的頭臉上去抹的,王巍嶽難道他不也是這樣的一個人嗎?

王巍嶽在那時候,人們把他看成了壞人,那是形勢使然,那是政見的不同,那是別有用心人的別有用心。當然也不排除一些人云亦云的人。這些人云亦云的人,當然是大多數的。他們不思考,他們不看路,他們是被人牽著鼻子在路上走。這就給人們認識人,認識王巍嶽造成了很不利的因素。所以,當有人提起他王巍嶽時,那“壞人”的概念就出現在了人們的印象裡。就這樣,你說他王巍嶽冤枉不冤枉?你說他王巍嶽真是壞人?

(8)

好了,好了,把人變成鬼的阿拉莊的年代已經過去了,社會也終於還原了他王巍嶽人的本來面目。一九七八年,撥亂反正一開始,王巍嶽手拿報紙,高興的幾乎要跳起來。他壓抑不住內心的喜悅,臉上現出了久違的笑容:“嘿嘿,老叔,中央的政策看起來要有大的動作了呀。我們看起見曙光了,還有希望的!”

按輩分王巍嶽得給我叫叔叔,儘管他比我大了整整兩輪——二十四歲。嘿嘿,沒辦法的嘛,我比他輩分高,那他就得給我叫叔叔呀。要說,雖然他過去被壓迫得抬不起頭來,他被整得幾乎要搬起石頭去砸天,但他見了我還是很和善地叔長叔短;他見了我,總還是笑容滿面地說個不停。我們有緣分?我們能合得來?是啊,我們能合得來,因為我們都是直爽的人嘛,因為我們都是直正的人吧。也許就是這一點吧,它把我們緊緊結合在了一起。所以,那時候不管在什麼地方,或者是在平時的日子裡見了面,他總是笑著給我打招呼,笑著給我說話的。哈哈,王巍嶽,我這個侄兒是不賴的,他很敬重我這個小叔子——你看,其時他遇到什麼大事了,他手拿報紙給我來通報了啊。

自從那以後,王巍嶽人的本來面目就真的重新還原了過來——你看,當時的大隊部要辦學習專欄了,他站在高高的凳子上,手拿毛筆,在大隊部大門前的牆上規劃了《學習園地》,他把學習專欄美化得那可真是靚麗漂亮!後來他被平反了——他又回到了他心愛的教育工作崗位上,因他教育成績出眾,成了縣“先進教育工作者”,他發的大獎狀就在他家的牆上張貼著,並且一連好幾張這樣的獎狀。你說就這,他年年都是模範教師,你能說他能是一個壞人嗎?還有那時候,每當春節來臨時,來到他家請他寫對聯的鄉里鄉親們總是絡繹不絕,對此,他王巍嶽也總是滿面笑容,熱情地給鄉親們倒茶遞香菸呢。他寫對聯,一寫就是好幾天呀。對這,他樂此不彼,他願意為大夥兒服務。你看,為了方便大家,他竟把桌子搬到了大門前寫春聯了。你說就這,他王巍嶽無私地奉獻給大家服務,他能算是一個壞人嗎?

他在外地庫區鄉教學,可他的心總還不忘家鄉的教育事業。每當他回家的時候,他都要到家鄉學校看一看,問一問,表現出對家鄉很關心的樣子。除此,他還組建了“關心下一代委員會”,經常帶領委員會的人到學校,給同學們大講特講學習的重要意義,鼓勵孩子們學習,將來為祖國做貢獻。你說就這,他王巍嶽能是壞人嗎?

後來他退休了,但他更關心學校了。在他的努力下,還使阿拉莊學校成了無煙學校呢。你說就這,他能算是壞人嗎?那時候,退休後,王巍嶽還常到村委來給村幹部們提一些讓群眾發展致富的意見和建議,以使群眾趕快脫貧致富。你說就這,他王巍嶽哪裡是壞人呀?壞人會為老百姓們出主意謀福利嗎?

王巍嶽在前幾年去世了,在他下葬的那一天,下著大雨。儘管雨路泥濘,但村裡的老百姓前來送葬的人真是山人海。你說就這,他王巍嶽能算是壞人嗎?壞人能得到這麼多人前來為他送葬嗎?

王巍嶽去世好多年了,至今提起他,人們還為他的公心而感慨:像他這樣一心為公的人,在阿拉莊還真是不多見哩。就這,你能說他王巍嶽是壞人?他難道不是一個大大的好人,大大的一個熱心為公的人耶!

偷吃豬食被批鬥!嵩縣庫區校長王巍嶽在阿拉莊中的跌宕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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