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幕之前
是影迷的狂歡盛宴
銀幕之後
是策展人的悉心策劃
帷幕拉開之前
不如我們先去後臺走一遭
2018.4.3
全文共 4160字，閱讀大概需要10分鐘
沙丹，北影節策展人，外號“奇愛博士”
今年北影節的票務售賣成功刷新了過往記錄，1分鐘200萬，2分鐘600萬，12分鐘900萬。在各種感性搶票、理性轉票的浪潮中，不如讓我們先去看一看這場即將到來的觀影盛宴的“幕後操作”。
幕後操手
2013年開始參與北影節的放映工作，兩年後成為策展人，現在的沙丹已經連續四年為北影節策劃相關的影片展覽了。
“策展人”是一個舶來詞彙，它源於英文“curator”，全稱為“展覽策劃人”，是指在藝術活動中擔任構思、組織、管理的專業人員。與此相對，電影策展人便是為了電影放映活動而統籌規劃的專業人員。在過去，策展人這個稱呼更多的是在美術機構當中。
“其實我們原來都不稱自己是策展人，都叫節目策劃，programmer。”接受採訪時，沙丹笑著說，“節目策劃這個詞就已經揭示了這是帶有節目性質的，比如，如何合適地將中國電影資料館裡館藏幾萬的電影進行編排，使其大眾化，這便是programmer。而電影策展人除此之外，還要負責更多的社交方面的事物，比如‘如何把這個片子要過來’。”
盛宴主題
每年北影節的整體策劃，是由策展團隊根據過去一年電影業的發展趨勢，結合當下的熱點現象，定出不同的主題。沙丹談到：“我覺得會成為2018年熱門現象之一的是關於女性主義的探討。”
國際上，前不久，奧斯卡獎對於《水形物語》與《三個廣告牌》等的青睞，無疑是帶動女性題材電影發展的一個風向標。而在2017年與2018年之交，國內一大批女性電影人都陸續開始拍攝自己的作品。
“很多年都沒出現過這樣的情況，第四代，就是70歲以上的女性電影人，比如導演陸小雅，一直到第五代第六代，甚至最新的新生代，87年、88年甚至更年輕一代的女性電影人都開始拍攝自己的新作品。”
今年的北影節也奉上了《女性力量》的特展。
女性特展部分影片
策展三角論
談及策展的具體思路，沙丹提到了三個“三角形”。而這三個“三角形”當中，前兩個是就電影本身的策劃內涵而言。
“點線面”
第一個三角形是從“點線面”這三角出發，即策劃當中，需要有一個瑣碎的點，一條具體的線索，一個獨特的橫切面。
以本次北影節為例，“點”就是一個重要的人物，這次選了導演張藝謀作為一個代表。線索便是中影集團在改革開放四十年中的發展歷程，以此打開的橫切面，便是北京這座城市在改革開放四十年中的變遷。
電影作為一個古老的藝術形式，它對於歷史發展的記錄，往往比浮於紙張上的文字要更為鮮活。對於北京這一座在不斷變化的城市而言，影像裡面所抒寫的，除了人們印象中普遍的天安門、大雜院以及《老炮兒》裡的形式，還有更多其獨有的文化意志，由不同的藝術家以不同的角度展現出來，比如凌子風導演的《駱駝祥子》，寧瀛導演的《夏日暖洋洋》等。
“城市、國族與亞洲”
第二個三角形是城市、國族與亞洲。城市即作為中國政治文化中心的北京，國族便是整個中華民族，最後便落在了亞洲這個地理位置圈內。
策劃則需要把這三者相互地貫穿融匯。北影節，並不是簡簡單單地把國內外的各類好電影集中在一起放映。電影的放映只需要一塊銀幕便能得到滿足，而電影節是一眾電影如何合理、有機地聚在一起共同展映。
採訪時，談到票房，沙丹激動地擺了擺手：“北影節的舉辦並不是為了圈攬票房，那不是我們所在乎的。”只要放映的影片足夠吸引人，讓幾十萬的影迷為了北影節而瘋狂搶票，並不是一件難事。真正難的地方在於，電影節，說到底還是一座城市、一個國家文化軟實力的代表。
北影節的存在，對於策展人而言，它的理想便是為了建構中國、甚至亞洲電影自身的文化話語權。沙丹談到，“就我個人認為，未來的亞洲電影，比如《妖貓傳》與《長城》等，很有可能成為不同於美國、歐洲電影之外的世界第三極”。
“銀幕，策展人與觀眾”
前兩個三角最後都落在了第三個三角形上，即銀幕，策展人與觀眾，這大概是最為情感化的三角關係。
對於自己策劃的電影展映，沙丹最愛坐的便是影院裡第一排靠近通道口的位置。對於大眾而言，這不是一個很好的觀影角度，但是在這裡，一面能看到銀幕上放映的自己精挑細選的影片，另一面能看到多數觀眾對於影片的反饋，對於沙丹而言，這才是他心中的“電影策展人”的位置。策展人與觀眾間情感上的共鳴，盡在銀幕所放映的影像當中。
無論當下的時事熱點是什麼，亦或未來電影業發展趨勢怎樣，對於沙丹內心的電影策劃來說，萬變皆不離這穩固的三個“三角形”。
沙丹在接受採訪
一看就不是好東西
這也是沙丹最為頭疼的，在邀片過程中，如何打動片方“這個片子要拿到北京國際電影節來放”。在許多人眼裡光鮮亮麗的電影策展人行業裡，實際的工作中，佔據主要部分的除了前期嘔心瀝血的策劃，還有觥籌交錯的社交環節，“為了把這個片子要過來”。
這個時候的阻礙，除了來自於片方，還有自身的競爭對手。比如，一定規模的影片首映是各類電影節證明自身實力的一個表現。而非常多的影片想要爭取五月份的戛納國際電影節，由於戛納的首映限制，北影節便自然不在片方考慮範圍內，這也使得北影節的邀片多了些許阻礙。
幕後操手的通關路
在當前的中國，從事電影策展行業的人員並不是太多。除專業的科班出身以外，一類是由電影創作者轉行作為策展人，另外很大的一類是電影的興趣愛好者。
“積極樂觀”
“你不能因為行業中存在的一些問題就隨意地覺得它已經無藥可救了”。2007年，當沙丹研究生畢業剛剛來到電影資料館時，每週只有一場電影的放映；而2018年的現在，資料館每天都在安排不同主題的電影放映，眾多館藏的珍貴影像能夠被更多的影迷所瞭解。“在很多外界的人看來我只是機關內的一個幹部，”沙丹談道，“但是我是不是也用自己的努力使這個行業變好了那麼一點點呢？”
“打鐵還需自身硬”
除了樂觀向上的價值觀的支撐，真正面對一個影展的策劃時，策展人還要有自己的“兩把刷子”。研究能力、表達能力、宣傳能力與社交能力，這四者對於策展人而言，都是不可或缺的。
電影策展人的行業裡，科班出身的並沒有太多，很多人是懷著自己對於電影的一腔熱血而加入進來。沙丹說道：“一定的專業素養能夠給你帶來自信，你才能真正把一個自信而專業的展覽呈現在觀眾的眼中。”
沙丹在接受採訪
“作為一個策展人，首先得能寫，如果一個人不能寫，我不太覺得他具備策展的能力。”除了表達能力以外，還有宣傳能力，即如何“忽悠”，包括與影迷的交流，與主創團隊的對談等，如何用一種大家都能夠接受的方式去表達自己的理念而不是通過一些玄而又玄的語言。
“大部分人不能勝任策展人這份工作，不是因為個人的專業能力不行，而是這四個能力不能同時具備”，沙丹談道：“就我而言，我本身外語就不太好，日常中能和人簡單地交流兩句，真正地要去談事情，就要帶個翻譯在身旁，不然的話我是真要累得夠嗆。”從事電影策展行業的每一個人，都有自己過人的長處的同時，也無可避免地有自身的短板，這需要每一個策展人通過不同的方式去不斷地補足。
策展人這一份職業，對於從業的人員而言要求嚴格，但是在沙丹的眼裡，這件事情本身卻沒有人們想象中的高尚，它是要去與大眾接軌的，非常得“接地氣”。“在高雅與粗俗間並存”，沙丹如是談到。
“保持內心熱忱”
最後，便是對於電影的熱愛。正如王國維所言，“入乎其內，出乎其外”。沙丹感慨：“工作和自己的興趣，很多做這行的人是分不開的。從事電影策展這類與藝術相關的行業的人們，總歸是要更為敏感一些。而保持著內心的熱忱，也更容易讓自己更為樂觀地面對實際工作中的許多困擾。”
沙丹的“標誌性頭像”
銀海遺珠
好的電影是銀海遺珠，好的策展人則是獨具慧眼的遺珠的發掘者。
在中國電影資料館裡工作了數十年，談起自己策劃過的最為滿意的影展，“葛格”毫不猶豫地說出了2016年的“兩岸三地華語抗戰影展”。
“其實大家談到抗戰、政治、歷史這些話題都不太感興趣，這場影展的觀展人數不多，但是在電影專業圈裡得到了挺多的好評，有些場次，觀眾席裡甚至坐滿了半個北京學術圈裡的老師，當時我的心裡就很開心。”
相比於通過名家大師的影展吸納票房，如何通過策展為學術界提供了一些新鮮的片源與思路或者把自己新的研究的思想帶到影展當中，才是沙丹心裡更為在意的。
他是那一個珍惜銀海里每一粒“珍珠”的發掘者。
王婷 ｜採寫
戴敏潔｜ 攝影
部分圖片來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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