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貢學派大戰中國流量

作者|謝明宏

長期以來,流派問題一直是文學研究的重要領域。好比武俠小說裡的開山立派,《笑傲江湖》裡,五嶽劍派是一個山頭一種流派。可見地域聚集對流派形成的重要性,正所謂“一方水土養一方人”。

不同的是,武俠門派是用來打架的,文學流派是拿來寫(吵)字(架)的。在文學發展過程中,一定歷史時期內出現的一批作家,由於審美觀點和創作風格類似,自覺或不自覺地形成了文學派別。

文學流派大致可以分為兩類:一是後人總結,二是生前結社或時人歸納。前者如山水詩派、田園詩派、婉約詞派、豪放詞派等。後者如公安詩派、竟陵詩派、雲間詞派、常州詞派等。

進入白話文學,現代文學史上的“鴛鴦蝴蝶派”、“新感覺派”等,都是由時人歸納,流派和文學同步前行,併成為作家陣營和論戰工具。但進入當下文學語境,似乎很少這樣學理性的歸納。硬糖君拋磚引玉,試為論斷:百年後的中國文學史,必有“自貢學派”一席之地,甚至是相當關鍵的位置。

自貢學派大戰中國流量

饒雪漫、周小平、ayawawa、郭敬明、咪蒙

放眼當今新媒體,全國恐怕沒有任何一個地方敢和“自貢學派”爭鋒:

先有周小平扛起紅色大旗,《請不要辜負這個時代》為新青年當頭棒喝,指出了思想上的康莊大道;

緊接著有郭敬明直擊時代悲傷淚腺,愛痛邊緣席捲百萬粉絲,夢裡花落都道夏至未至。青春不過時代幻城,逆流成河堪循爵跡;

而巾幗不讓鬚眉,Ayawawa教你《戀愛厚黑學》,窺破《完美關係的秘密》;還有饒雪漫撐起少女文學半邊天,《左耳》說情話,嘴巴唱《離歌》;

另外,硬糖君特將生於南充的咪蒙也劃歸到自貢學派中。雖然兩地相距兩百公里,然而思想脈絡和文學特點頗能相通。既能唏噓《好疼的金聖嘆》,又能轉眼《致賤人》、《致low逼》,煽動情緒灌輸價值觀的套路實在一脈相承。

抗戰時期,自貢作為大後方提供了全國三分之二的鹽產量;到了互聯網時代,又給全國提供了三分之二的流量。正可謂:

天下未亂蜀先亂,天下已治蜀後治。川中弟子多食鹽,落筆如神震人間。

自貢姐弟:青春真疼

自貢學派五大家:周小平、郭敬明、楊冰陽(Ayawawa)、饒雪漫、咪蒙,除饒雪漫(1972年)和咪蒙(1976年)外,另外三大家出生於80年代:周小平1981年、郭敬明1983年、Ayawawa1983年。

最大年齡差僅11歲。這比起竹林七賢最大的年齡差29歲(山濤和王戎),竟陵八友最大差19歲(沈約和任昉),基本屬於同代人,坐在一起肯定特有話聊。

首先是“紫衫龍王”饒雪漫,一個“疼”字貫穿了她的青春寫作。她在童書領域耕耘了十數年,終於在2005年成功完成自己向“青春文學”的轉型。她還發起了國內文壇的第一個寫作組合——青春文學組合“花衣裳”。之後又以自己的“單飛”結束了組合的合作,引起圈內的廣泛議論。

尤其讓人驚歎的是饒雪漫的手速很快,三十歲出頭那年她就出版了四十多本書。同樣手速快的還有咱們的“青翼蝠王”郭敬明。無論是代筆、還是抄襲的風波,並不妨礙他們總能趕上時代的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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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diss饒雪漫的書是“冰淇淋文學”,出書快但是情節雷同。對此饒雪漫又diss了瓊瑤:“是的。但是你看瓊瑤的作品,四十多本,極其相似,可是還是有人願意看”。在自貢學派的教條裡,重複永遠不是問題,問題在於有沒有人喜歡你的重複。

青翼蝠王“郭敬明”有著和大姐饒雪漫一樣深刻的認識:沒有人會永遠需要郭敬明,但是永遠有人正在需要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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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饒雪漫永遠的19歲相同,郭敬明的早期作品不斷強化只是“一個孩子”。他從《彼得·潘》裡尋找作為“孩子”的合理性,“彼得·潘是個永遠長不大的孩子,他永遠也長不大。看到這句話的時候我想我是嫉妒他的”。

在文字風格上,饒雪漫和郭敬明都是青春期會喜歡的矯揉華麗。郭敬明還善於營造一種泥沙俱下的氣勢,喜用複雜句和排比句。這種寫法,在他2004年創辦《島》以後,愈演愈烈。 是因為《愛與痛的邊緣》、《左手倒影右手年華》主要以描寫高中生活為主體,抒情只是在高中情景還原中的調劑。而郭敬明在《島》、《最小說》上開設的專欄,文字甚至成為了插圖的附庸,僅僅一個普通意象就能引發的大段抒情,不加剋制。

2013年至2014年,郭敬明先後出版“十年心路歷程投影三卷散文集”《願風裁塵》《守歲白駒》《懷石逾沙》。此後他的目標轉向了電影,粉絲打底,作品鋪路,在熱錢滾滾的中國電影市場,《小時代》系列一夜暴利。而伴隨著《爵跡》票房的慘敗,路演的最後一站上海郭敬明情緒崩潰:“是不是隻有我死了,你們才不會罵《爵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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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雪漫和郭敬明,都是典型那種“長大以後不願承認喜歡過”的作家。而隨著兩人作品的過氣,似乎也讓我們看到:確實永遠有人17歲,但新的17歲,未必喜歡過去17歲的作品。隨著創作者的年齡增長,試圖靠一直諂媚年輕人維持熱度並不現實,內容需要創作者的真實情感。

歸根結底,不是饒雪漫和郭敬明看準了時代,而是時代選擇了他們,選擇了自貢學派。

正負能量:不過雞湯

如果說饒雪漫和郭敬明是自貢學派的青春風口,那麼時代正負能量的兩頭,站立的就是“金毛獅王”周小平和“紅粉骷髏”Ayawawa。剩下的“護教使者”咪蒙搖擺不定,十分精明。

周小平,“80後”網絡作家。他曾先後在網絡發表《不要辜負我們這個時代》、《我們的英雄去哪兒了》、《我待祖國如暖男》等一系列傳播“正能量”的文章,表達了對自己、對時代、對中國命運的一些思考,在互聯網上引起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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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是2014年10月15日,他以網絡作家的身份應邀參加中央文藝工作者座談會,使得周小平一度成為媒體和大眾的焦點。

從網絡發稿到公開出書,從普通的草根“80後”轉化為社會知名人士,從一個“憤青”轉化為一個愛國者,從一個網絡寫手轉化為青年價值觀的引導者,周小平在負面新聞佔主導的互聯網輿論場中,靠“正能量”打出了一片天。

但隨著2018年3月周小平辭去四川省網絡作家協會主席一職,外界關於周小平“失寵”的揣測開始流傳。此後因為中興事件,他又和官媒發生了論戰。靠山倒了,“帶魚”也被燉了,可能不止是揣測。

自貢學派禍不單行,周小平之後是Ayawaw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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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承認,Ayawawa 具有強大的洗腦能力,那套迎合了部分人群心理需求的“學說”,確實有一定市場。“容易被家暴有三個規律:第一,女人濫用自己的性別優勢去欺壓男人。第二,女人通過語言文字上的優勢去打壓男人。第三,女人與男人冷戰。”

較之通常的情感博主,Ayawawa確有其成功之道。她有完整的理論體系,記憶性傳播性更強。哪怕不是她的信徒,大概也曾聽過隻言片語的PU\MV\石頭\布。她又敢於論斷,簡單粗暴告訴你該怎麼做,可操作性極強。

正因如此,儘管對Ayawawa的爭議與質疑一直如影隨形,她卻多年屹立不倒,而且粉絲量日增,影響力愈強。直到5月22日,Ayawawa終因關於慰安婦的不當言論,導致微博禁言半年。

輿情的狂歡之外,是自貢學派又一次公共坍塌:儘管自貢學派已經紅火了很多年,但最近越來越顯示出其脆弱性。究竟是大眾的口味變了,還是自貢鹽巴的味道不夠鹹了?各中滋味,百感交集。

而咪蒙的精明之處在於,既有令人不恥的《嫖娼簡史》被群嘲,又有《永遠愛國,永遠熱淚盈眶》打掩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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咪蒙和ayawawa,情感按摩界的兩大巨頭,一個說男人不如狗、女人要自強;一個說女人要如水、順勢朝下淌。Emmmmmm,道理都被你們自貢學派說完了。而其本質卻是相通的,就是敢於“鐵口直斷”。要知道,略有智識的人,就知道世界和人性的複雜程度,難以給出終極答案,因此也就難以吸收更多信徒。

自貢學派的榮光,正是因為世上的迷途羔羊是多的。只要你敢於做個牧羊人,管你拿的是鐵鞭還是嫩草,總是能夠驅使那些願意交出獨立思考權利以換取心靈或物質安逸的小羊。

追根溯源:厚黑奠基

在“自貢五大家”出生的一百年前,1879年,四川自貢出生了《厚黑學》教主——李宗吾。追根溯源,硬糖君認為,當代自貢文脈的老祖宗,要算這位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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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幼受舊式教育,遍檢諸子百家,讀破二十四史,尋求歷史的真諦。最後認為,從歷史和現實看,如果不是徹底的厚皮與黑心,就不可能在政治上獲得成功。

“古之為英雄豪傑者,不過面厚心黑而已。”他自稱是發明了“厚黑史觀”的“厚黑教主”,以為“用厚黑史觀去讀二十四史,則成敗興衰,瞭如指掌;用厚黑史觀去考察社會,則如牛諸燃犀,百怪畢現。”

《厚黑學》分三卷,上卷“厚黑學”,中卷“厚黑經”,下卷“厚黑傳習錄”,1912年在成都《公論日報》刊載,一時讀者譁然。在當時的專制制度下,《厚黑學》長期列為禁書。放到現在,就相當於全網封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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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們細查自貢五大家的言行,正是對《厚黑學》的發揚或延續。忠實信徒Ayawawa2009年甚至還自己寫了一本《戀愛厚黑學》來致敬學派老祖。

饒雪漫、郭敬明學到了厚黑學的矯情誇張,搭配千篇一律的青春故事,可唬得少男少女廢寢忘食;Ayawawa和咪蒙學到了厚黑學的極端化,千古人事,一言蔽之,省去諸多關鍵要素,成為另一種“成功學”;周小平則是最純正的繼承者,將厚黑學真正運用到了政治生活中。李宗吾泉下有知,自貢學派子孫興旺,豈不含笑哉?

自貢富順有宋代文廟,全國馳名,未知自貢學派是否與之相應。而我輩新媒體從業者們,也很該去那裡拜一拜,並把日常食鹽換成自貢井鹽,吃的鹹一點,篇篇十萬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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