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鍾情回憶，因為回憶越來越模糊，也越來越美麗。
1.
高一入學時，我的成績是班級49名，總共五十幾名同學，基本屬於墊底的存在。
我的同桌叫李雪，她是班級第二名，長的不算很漂亮，但也是人群裡一眼就能看到的那種女孩。
過了差不多一個月，同學之間都開始熟悉起來，我和李雪也從互相拘謹慢慢變得話多了。
那時我對學習已經沒了多大興趣，上課老是睡覺，玩，不聽講，但是李雪是特別認真的那種女孩，從不受我影響，專心地聽課，做筆記，然後，不理我。
只有課間休息的時候，她會和我說幾句話，大多都是你能不能好好聽課，要不要借筆記看之類的呆板問題，我總是開玩笑說太簡單，沒興趣。
每次她都表現得很無語。
2.
我們學校是封閉的，統一住宿舍，每晚要上三節晚自習，實在太無聊了。
我四周都是成績比我好的同學，沒人陪我玩，乾瞪眼也挺急人的，睡覺吧，怕睡了晚上又睡不著。
看著李雪認真做習題的樣子，心裡突然升起一股邪惡感，就想逗逗她，於是，我先裝著看了一會書，李雪側頭看了我一下，大概很驚奇吧，不過她沒說話。
我小聲喊她，李雪，給我講下這道題吧，我不會。李雪轉頭看著我，表情很訝異，然後說行，難得你知道學習。
她很仔細的給我講了一遍，然後我點點頭，對她說，噢，還是有點不明白，你能再給我講一遍嗎？
李雪露出一個無奈的表情，憤憤地說，平時不聽課，現在聽不懂了吧，你好好聽著，我再講仔細一點。
她又給我講了一遍，這次，每個步驟講完，她都會問我明白嗎？我就認真地點頭。
全部講完後，她又問我，會了嗎？我裝作若有所思的樣子，頓了一下，搖著頭說，你講的時候我能聽明白，可講完就又忘了，再講一遍差不多就記住了。行不行？
李雪估計是被氣得不輕，皺著眉頭說，你個笨蛋。
我就笑著回她，把笨蛋教會才說明你真聰明啊。
她帶著怨氣又給我講了一遍，這次，她每講一句，就嚴肅地問我，記住了嗎？
我憋著笑，一本正經地說記住了，你講得真好。
那天晚自習，我纏著李雪給我講了很多題，每道題都至少講兩遍以上。
我忍著笑只是想看她生氣又無奈的樣子，她生氣卻又講的一遍比一遍還要認真。
連著很多天晚自習都是這樣，我告訴李雪，我要好好學習，讓她幫助我，她雖然氣憤，可始終不厭其煩地給我講解。
後來作為代價，李雪要我每天給她唱支歌，她聽歌也很認真。
3.
有一天晚自習前，我正回教室，看見李雪和一個男生站在走廊，兩個人說著話，我走過去的時候，餘光看到李雪轉向我，我沒說話，悶頭進了教室。
前面的同學是李雪室友，她告訴我，那個男生從小學開始喜歡李雪，喜歡了好多年。我撇撇嘴說，那才是真正的笨蛋。
上課鈴響，李雪回來座位，開始做題，我沒再讓她給我講題，一個人趴著發呆。過了一會兒，李雪用胳膊肘碰了下我，我抬起頭，她小聲問我，今天還講題嗎？
不知為什麼，看著她小心翼翼的樣子，莫名覺得胸腔裡有火在燒。
我擺擺手，懶散地說，不用了，以後也不用了，不能讓你男朋友誤會，歌也讓他唱給你聽吧。
說完，我沒再看她，又趴那繼續發呆，李雪也沒再發出任何動靜。
第一節晚自習下課，我出來教室，扶著樓道欄杆繼續發呆，過了一小會兒，旁邊多了個人，我轉頭看，是李雪，她正看著我。
我沒說話，要轉身走，她喊住我，像是有事，我問她，怎麼了？她盯著我，認真地說，他不是我男朋友。
我笑笑，那趕緊吧，這麼痴情的人，不好找。
李雪吸了一口氣，突然笑著對我說，我們打個賭吧？
我莫名來了興趣，問她賭什麼？
她說，賭你的考試成績，還有兩個月期末考，如果你進步十名，我可以答應你一件事，什麼事都行。
我看她那麼認真的樣子，突然心裡有個想法，就對她說，可以，不過你也太瞧不起我了，我進步二十名，你陪我逃課。敢不敢？
我以為李雪這樣的乖乖女，好學生，聽到逃課一定嚇壞了，沒想到，她連猶豫都沒有，一口答應，成交。
我當時的想法很惡趣味，只是想看看這樣的乖乖女如果逃課會害怕成什麼樣子。沒想到，第一步，我先輸了，李雪根本沒表現出任何的害怕。
不管怎樣，我下了決心，一定要帶她逃課，到時候她肯定害怕得要死。
這是一種報復心理，雖然我也不知道在報復什麼。
4.
從那天開始，我終於拿起課本，認真聽課做習題，課間也不浪費，因為我落下太多，必須努力點才行。
晚自習，李雪幾次想給我輔導，我都拒絕了，我告訴她，得靠自己才行，不然贏的不光彩。
她在那笑，還替我加油。
其實，她不知道，我底子並不差，初三荒廢了整整一年，才導致現在班級墊底，但是，即使這樣還能考進實驗班，說明基礎是可以的，換做普通班，還是前幾名的成績。
小升初，班級第一的成績入學，初一整年，考試從沒掉出過前三，初二狀態下滑，還是穩穩的前五，初三開始，突然厭學，成績才開始一落千丈。
那時班主任常對我說，《傷仲永》裡有句話適合你，泯然眾人矣。
其實我自己知道，不是我學不會了，而是不願學了。
現在突然有了目標，雖然動機有點幼稚，但學習的熱情一下回來了。自己也稍稍感到慶幸。
學習講究方法，文綜需要背，簡單，我背書速度初中時得過獎的，理綜我很少死記硬背，所以從最初的知識點開始，我一個個理解透，然後融會貫通，越來越清晰。
就這樣穩紮穩打了兩個月，真的做到了兩耳不聞窗外事，然後，期末考開始了。
談不上從容，也談不上緊張，規規矩矩地考完，自己也沒什麼感覺，聽天由命吧。
李雪問我怎麼樣，我開玩笑地說，你第二的位置可能要換人了。
她竟然很認真地點頭，說，我相信你。
我又調侃說，別忘了我們打的賭。
她抿抿嘴，嗯了一聲。
5.
我們學校的期末考試成績要到放假結束回來才知道，或者過些日子打電話問班主任也可以。
我懶地問，所以到開學才知道。
班主任在上面公佈成績，只念前十名，後面的貼在黑板旁，下課自己看。
李雪第三，算正常，前三名本來就是輪流換。
意外的是，班主任唸的前十名有我的名字，第九名。
雖然很用功，但沒想到，直接進步了三十名，還是感到小小的成就感。
李雪在一邊高興壞了，不停地對我說，你真厲害。
我裝作漫不經心地回她，我就說了太簡單，不想學。
晚自習，我悄悄遞給李雪一個紙條，寫著下節課，我們逃課。
晚自習通常沒有老師在教室，可是會有巡查的其他班主任，逃課看運氣，如果被發現，少不了要被處分，給老師留下不好的印象，嚴重了還會被叫家長。
我以為李雪一定會害怕，和我耍賴。畢竟我成績進步了，也算是對我好，我不會和她計較太多。
沒想到她寫了一個好，然後把紙條又還給我。
我心說，看你能撐到什麼時候，等真逃出去了，哭也沒人管你。
6.
下課鈴響，我拍了下李雪，她一激靈，看得出很緊張，我忍著笑，跟她說，走吧。
她不說話，站起來先走出了教室，我追上去走在她前面。
她就跟著我走，一直走到操場邊。兩個人誰也不說話，然後走到觀眾臺，順著階梯又走到最頂端坐了下來。
李雪還是一句話沒說，我知道她肯定害怕了，想到這，我就笑了出來，對她說，刺激不？
她苦著臉笑，笑得比哭還難看。
我不停地跟她說我逃課的經歷，還有被老師抓的過程，希望讓她更害怕一些。
正說得起勁，李雪突然把手放到我手上，讓我別說了。看她的表情，真的快哭了。
她的手很溼，掌心都是汗，應該害怕得很厲害。
莫名的，我看到她現在害怕的樣子並不感覺像期待的那樣有種報復的快感，反倒有點不忍心了。
下意識的，我握緊李雪的手，開始開些玩笑，希望緩解下她的緊張。
天氣很好，滿天的星星，一顆顆，都像對我們笑。
過了一會兒，李雪的手不那麼僵硬了，臉上表情也舒緩了不少。我不再提逃課的事，她看著星星，不說話。
我放開她的手，站了起來，舒展下身體，伸了個懶腰，李雪也站了起來，直直地看著我。
我被看得發毛，就說，大半夜的，太嚇人了。
李雪吃吃的笑著說，還有你害怕的啊，正好我問你個問題。
我摸著頭說，好，但是不能太隱私。
她努了努嘴，你這麼大膽，有不敢做的事嗎？
我略作深沉，片刻後，看著她說，當然沒有，除了再帶你逃課這件事。
我是以為她會給我個白眼，可是她面無表情的就站在那，不笑也不說話。
我正納悶她這是怎麼了。
突然李雪輕輕地說，那你敢親親我嗎？我可是初吻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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