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代刻朱墨雙色印本《金剛經》
以雕版印刷製作的古籍,多印黑色,間有雙色及多色套印本,即根據分色的不同,為同一頁書雕刻多塊書版,再用不同的顏色分別塗在這些不同的雕版上,並分次刷印於同一紙面,合成含有兩種或兩種以上顏色的書頁,進而成書。
明末湖州閔氏刻朱黑套印本《四書參》
套印本可分為朱墨雙色、朱墨藍三色、朱墨藍綠四色、朱墨藍綠黃五色等品類,其中以朱墨雙色套印本歷史最為悠久,也最常見。雖然習慣上把紅色(朱)放在黑色(墨)的前面,而事實上以文字為主的古籍,一般是用黑色印主要文字,刷印在先,紅色印天頭的批語和字行間的評語與圈點,刷印在後。朱墨兩種顏色所代表的文字,有主從之別,紅色部分只是黑色部分的附屬品,無法獨立;黑色部分則可以不依靠紅色部分單獨成書。
明末湖州閔氏刻朱黑套印本《花間集》
進入清代,套印發展出高級形式——穿插,即套印本從上到下豎排的字行,並非只是單一的黑色或紅色,而是黑色和紅色(或更多顏色)依照特定的需要間隔著混排。
套印文字的色彩穿插,最初是為了滿足宮廷內的耳目之娛,如乾隆年間武英殿刊刻的《勸善金科》,即是一部穿插套印的傑作:卷端書名和行間的曲牌用黃印,書內各出戲名用綠印,演員表演的曲詞和道白用墨印,角色及表示動作的說明文字用紅印,此外曲詞間韻、疊、句等文字表示用藍印。各色文字還有大、小字的不同,五彩斑斕,很是好看。
清內府四色寫本《江流記》上海圖書館藏
穿插後來發展到特定文本所服務,其創意則源於古籍整理的一種最傳統的方式——校勘。如清代學者夏旹以瀘州鹽局的名義刊刻的《唐三體詩》即以朱墨穿插的方式復原了學者何焯所作校勘。《唐三體詩》原是南宋一位名叫周弼的學人編選的唐詩選本,之後元明兩代多有人加以註釋刊行。夏旹所得的本子,是清代著名的御用文人高士奇據一個明刻本重新刊刻的,該本因被收入《四庫全書》而聲名遠揚,但其中文字實際上已被高氏大肆刪改過了。所幸的是夏旹發現,他手頭的這部《唐三體詩》內,不僅有乾隆年間著名的學者何焯的批點,還有何氏根據明刻本所作的細緻全面的校勘,據此可以恢復明刻本的原貌。
清光緒十二年瀘州鹽局刻朱墨套印本《唐賢三體詩句法》“選例”
全書用墨色印底本高士奇刊本的文字,用紅色印何焯校補的文字。如卷前原書選編者周弼的“選例”,也就是選詩的凡例,高士奇對之作了很大的改動,夏氏則以何焯的校勘為依據,再作全面的復原:凡直接可增補的文字用紅印;高氏妄加或妄改的文字,則先上下加曲折號示意刪去,再據原本實況決定是否在相關字行旁添加紅印小字。如原書中“絕句”的“絕”字,均被高氏改成了“截”字,夏氏套印本即據何氏校,對該類“截”字都作了加曲折號並旁刻一“絕”字的更正。
此外又如日本漢籍中的朱墨雙色套印本《孝經參釋》。
日本慶應四年刻朱墨套印本《孝經參釋》
《孝經參釋》的作者沼田藩本人熟讀《孝經》,為了使日本兒童更容易理解這部東方經典,他採用不改變《孝經》原文,而為之添加若干文字的方法,使其通俗易懂。為了使經過文字添加後的《孝經》原文依然可以被讀者分辨,該書刊刻時採用了朱墨套印的方法。
墨印的原典,在書中就如同千年古樹,枝幹雖然蒼老,卻紋絲不動地挺立在那裡,成為後來新文本的不可或缺的支撐。而以添加文辭為基礎的新文本,又以其惹眼的紅色,展示著一己的才情,就如同老樹身上發出的新鮮枝葉,搖曳多姿。套印本里朱墨二色的穿插,此時同樣形成一種張力、一種美,呈現出一重前後相繼、相互映照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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