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三天後，徐昭陽搭乘綿陽號回到了國內。
5輛黑色的小車徐徐在地月指揮部大門停下，徐昭陽和黛麗走出車門。雖然周圍有七八個武警在門口維持秩序，但不知怎麼的，不到幾秒鐘，就有上百群眾突然就竄了上來，並不斷往徐昭陽的方向擠，他們一邊拿著手機拍照，一邊議論紛紛。
“快看，那就是徐昭陽！”
“那美女肯定是黛麗。”
“排場不小呀，瞧人家多神氣。”
“神氣個啥，就是個叛國賊。”
“沒有國家投幾百億，你以為深寒能建立？”
“就是，國家投這麼多錢，到最後，整個月球就要姓徐了。”
…………
伍玉剛和葉茂等人從大院出來，笑臉相迎，一邊說著寒暄的話，一邊把徐昭陽往裡面拉。
“怎麼回事呀，玉剛？”徐昭陽一見他，就埋怨起來，“不是說好了嗎，我到國內這事要保密嗎？可一下車，怎麼一下子跳出那麼多人。”
“嗨。”伍玉剛搖了搖頭，“別說了，你先到屋裡喝口水，休息一下。”
伍玉剛猶豫了一下，最終說，“好吧，葉茂，去開車。”
伍玉剛略一遲疑，說：“是的。”
“你有什麼事瞞著我嗎？”徐昭陽。
“沒有。”
之後，一路上，徐昭陽沉默了。
…………
這是一個獨立的寬大病房，推門進去後，徐昭陽一看，頓時心安了一些，至少從這個病房的級別來看，他的母親受到了很好的對待。
“媽。”徐昭陽來到床邊，輕聲叫道。
周靜此時在午睡，聽見叫聲後，她醒了過來，一看床邊站著一男一女，頓時一驚，她迅速坐起來，靠在床頭。
“呀，昭陽，你終於回來了！”周靜拉著他的手，“快坐快坐，黛麗，你是黛麗吧，你也坐下。”
“老媽，你沒事吧？”
“我沒事，頂多做個小手術。”周靜說，“都不知道是誰告訴你的，唉……多大個事呀。”
“片子呢，我看看。”
“這裡。”周靜轉身準備打開床邊的小櫃。
“別動別動，我來。”徐昭陽自己打開箱子，把片子拿出來，對著窗戶的方向，他看見肝臟部位果然有一個很明顯的病灶。一下子，徐昭陽的心沉到谷底。之前，他以為是假的。
“能給我看看嗎？”站著的黛麗伸手向他。
徐昭陽沒有說話，直接遞給了她。
黛麗也對著窗戶看了起來，她一邊看片，一邊又不時地轉頭看周靜的身體。
“什麼情況？”徐昭陽抬頭看著黛麗。
黛麗沒有說話，只是眉頭一皺，顯然，她有什麼事不太確定。
“媽，你再做一次核磁共振。”徐昭陽站起來。
“現在？”周靜一臉驚訝。
“對，就現在。”
“不必了。”周靜，“錯不了的。”
徐昭陽沒聽她的，直接按下了床邊的按鈕。
十幾秒鐘後，一個護士走了進來。
“請立即安排一下，我媽得再做一次核磁共振。”徐昭陽對她說。
護士一聽，猶豫了一下，說：“好的，我先去請示一下大夫。”
五分鐘後，護士進來了，她說：“劉大夫今天不在，但他電話裡說，再做一次也無妨，走吧。”
周靜被推進核磁共振室，徐昭陽在門邊來回走動，等候著，周靜出來後，他和黛麗把她推回了病房。
半小時後，那個護士把新片子送來了。
等護士出去後，徐昭陽看也沒看，就把片子遞給黛麗：“你再仔細看看。”
黛麗二話不說，拿起片子又對著窗戶仔細看起來，同時不時地回頭看著周靜。
“周阿姨，您能站起來一下嗎？”黛麗滿臉醉人的微笑，禮貌地請求道。
“可以可以。”周靜說著，就站在了地上。她上下打量著黛麗的身材，又盯著黛麗的側臉看了又看，頓時露出滿意的微笑，可繼而，她又輕嘆一口氣，心想，這黛麗，如果不是一個機器人，那該多好，沒準就是她兒媳婦了。
“這不是你母親的片子。”黛麗轉頭對徐昭陽說。
“什麼？”徐昭陽一驚，頓時站起，“你再說一遍。”
黛麗把片子遞給徐昭陽：“我仔細觀看了你母親的骨架，對照片子後我發現，片子和你母親的骨架不吻合。”
“你確定？”徐昭陽一方面因為這是假的而憤怒，一方面又確定其母親沒病後而高興，內心五味雜陳的他，臉漸漸紅了起來，“你會透視？”
“會一點，但不強。”黛麗說，“不過，要發現這些不同，足夠了。”
上當了。這是衝入徐昭陽的第一個念頭。
“出院？”周靜說，“現在都下午了，辦理出院也得明天早上。”
“昭陽，這到底怎麼回事？”周靜一臉疑問，“片子是假的？你意思是說，我身體裡沒有病灶？”
“昭陽。”周靜俯身，看著他。
“黛麗，你收拾一下櫃子裡的東西。”徐昭陽沒有聽她母親的話，一邊快速地給母親穿鞋，一邊吩咐黛麗。
“昭陽！”周靜提高了嗓門。
“怎麼啦？”徐昭陽抬頭。
“我知道我沒病。”周靜說。
“啊？”徐昭陽一下子站起來，同時倒退幾步，“你早就知道？”
“是的，我知道。”周靜低下了頭。
“唉……”徐昭陽一下子癱坐在椅子上，“是誰讓你這麼做的？指揮部的王瑞？”
“不是。”
“伍玉剛？”
“也不是。”
“葉茂？”
“昭陽，你覺得，這是一個人就能做的事嗎？是國家讓我這麼做的，知道嗎，是國家。”
徐昭陽搖了搖頭，在周靜的眼裡，讓他回來是國家的意思，但是他內心很清楚，這絕對是王瑞在背後操控的結果。
“礪冰在月球上還好吧？”周靜問。
“好。你呢，這一年多來。”徐昭陽的母親被地月指揮部接到一個較封閉的環境優美的小區裡，跟一些特殊人的家屬住在一起，徐昭陽每次跟周靜通話，周靜都說非常好，但是今天，他還想當面確認一下，“你不要騙我，他們對你怎麼樣？”
“昭陽，我可以給你這麼說，他們對我的好，連你都不及。”周靜一臉肯定。
“那就好。”徐昭陽鬆了一口氣，“如果你不喜歡待在下面，就去上面，跟礪冰在一起。”
“我還想要他也下來呢。”周靜看著徐昭陽，一臉堅毅，“我永遠都不會上去的，那是個是非之地。再說，我年紀大了，肯定不習慣上面那種環境。不瞞你說，這一生，也就這一年多來，我過的最好，很開心，他們的關心無微不至。”
“你還是希望我下來？”
“當然。”周靜說，“我不希望我的兒子，還有我的孫子都活在風口浪尖上，圖什麼呢？呵呵，真的，到底圖什麼呀？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昭陽，你永遠都別忘了，這是古訓。”
周靜說完，一臉擔心害怕地看著他。
“有些事你不瞭解，上次深寒宣佈叛國，這是為了解除美日和其他國家對我國的經濟制裁。這不是我們的本意。”
“我當然瞭解。”周靜說，“別以為我矇在鼓裡。沒錯，之前，你們是為了國家而做出的犧牲，但現在，你也看到了，風波已經平息，而你們，卻有逐漸脫離控制的傾向，昭陽，這很危險，包括礪冰也是。深寒那麼大的一個基地，可以說，中國就沒有比深寒更大的基地了，而你們…唉，總之，你得把深寒交出去。”
有些事，為了避免讓他母親擔心，徐昭陽一直沒有跟周靜說過，但現在，她的母親已經卷入進來，已經被人說服。現在，他不得不試著扭轉其母親的觀念：“媽，深寒的人可以回來。但是，再上去的人，就是代表中國了，你覺得美日等國會答應？他們能允許中國獨立控制月球？這是不可能的。”
“我國為什麼要獨自控制月球？”周靜一臉不解，“讓其他國家登月，一起開發多好，這才是現今的國際潮流。”
“如果有很多國家在月球上搶地盤，未來的戰爭就會從月球發起。”徐昭陽說。
“這管你什麼事？”周靜反問，“好好地回地球過你的幸福日子，這不挺好嗎？”
“對於別人來說，是這樣的。但是……”徐昭陽說，“我是第一個在月球長期生活的人，我已經在上面生活4年多時間了，我愛著那裡的一切，我不希望月球上戰火紛飛，並給地球帶來災難，我希望月球給全人類帶來巨大的好處。”
“全人類，呵呵……”周靜搖頭，一臉苦笑，就好像，在她的眼裡，她的兒子一直沒長大，“誰會念你的好？”
“當然，收益最大的，應該是我國這16億國人。”
“先不說你能不能實現。”周靜說，“即使實現了，那又怎樣，還是那個問題，誰會念你的好？如果你是為一群人服務，那這群人也許還會感激你，但你若是為所有人服務，那就等於是沒有服務，因為這是公共服務。”
“我不需要誰念我的好。”徐昭陽毫無退意。
沉默了幾分鐘。
“昭陽……”周靜低下頭，突然梗咽起來，“其實，這輩子，最讓我擔心，害怕的，是你……別人家都團團圓圓，過著幸福寧靜的日子，而我的兒子和孫子卻在月球，與很多國家為敵。”
徐昭陽無話可說，只是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
一小時後，徐昭陽把母親送回了公寓。
在車上，他看著坐在駕駛和副駕駛位置上的伍玉剛和葉茂，問：“指揮部，現在是王瑞在背後管著吧？”
伍玉剛和葉茂一聽，沒有回頭，沉默不語。
“下一步，你們準備對我做什麼？”徐昭陽又問。
“去見宋秘書。”伍玉剛說完，就示意葉茂開車，於是，小車緩緩駛出小區。
“我和黛麗……”徐昭陽說話的時候，情不自禁地抓緊黛麗的手，“是不是再也回不去了？”
“宋秘書會告訴你的。”伍玉剛說，“宋秘書是個非常好的人，上次美、日、中三艘飛船墜毀後，我國面臨多國制裁，地月指揮部那時毫無頭緒，是他來給我們開會，快刀斬亂麻，幾下子就解決了問題，記得當時，他還誇了你幾句，對你印象不錯。我給你說過，你還記得嗎？”
“記得。”徐昭陽說，“當時所有人都不知道他的來歷，你給我說什麼……神秘人物。”
“對，對。”伍玉剛說，“跟他好好聊吧，有些事，地月指揮部是不可能插上話的。”
“王瑞在哪裡？”徐昭陽牙邦一緊。
沉默了一會兒，葉茂替伍玉剛答道：“還在指揮部，只是不常見到他，也不知在忙什麼。”
“他有多少年軍齡？”徐昭陽又問。
“嗨。”伍玉剛說，“以前我們認為，他是從軍隊出來的，後來仔細打聽，原來不是這麼回事。”
“什麼？”徐昭陽追問。
“大學畢業後，他到軍隊鍛鍊了一個月，就一個月你知道嗎，後來不知怎麼的，他就有一個軍人的身份了。”伍玉剛轉頭看了一眼徐昭陽，“就是這樣。”
“原來是個冒牌貨。”徐昭陽說，“難怪，唉……”
“但能量也不小。”伍玉剛說，“只是，我們都不知道，其力量之源在哪裡。”
小車七拐八拐，穿過繁華的市區，來到一處較為幽靜的四合院旁，從外面一看，大門緊鎖，內部一無所知。
“就是這裡了。”伍玉剛說，“宋秘書在裡面等你，他能等你，這不簡單，絕大多數時候都是別人等他。”
徐昭陽一聽，內心也是一驚，他知道宋秘書的力量，能不能返回月球，今天的談話也許能幫上一點忙，這麼想時，他不由有點緊張起來。
“主人，我想到大街上看看。”即將下車時，黛麗突然來了這麼一句，車上3人一驚。不明白黛麗居然會提出這種請求。
“你……”徐昭陽一臉驚訝地看著她，他本能地想否決，一是，有黛麗在身旁，他會更安心一些，二是，這裡不是月球，他擔心黛麗的安全。然而，遲疑一下，徐昭陽就順從了她，即使在地球上，目前也沒有多少人的智商能超過她，“你去吧，我在這裡等你，如果我不在這裡，晚上我回我媽的寓所，位置你可知道？”
“嗯嗯，知道。”黛麗高興得拼命點頭，就好像是一個小孩得到家長的同意，馬上就能出去玩一樣。
“我跟你去，嘻嘻。”葉茂轉身，拉著黛麗的胳膊，“我知道那裡最好玩，哈哈。”
黛麗慢慢拿開了葉茂的手，一臉歉意：“謝謝葉茂，但是，我真的很想獨自去感受一下。你們忙吧。”
葉茂被黛麗拒絕後，嘟了一下臉。
下車後，黛麗獨自朝大街的方向走去，頭也不回。而徐昭陽、伍玉剛和葉茂則一直目送她，直到她消失不見。
“進去吧，可不能讓宋秘書久等。”伍玉剛說完，就去敲四合院的門。
門開了，3個著黑色西服的短髮男子赫然站在門口。
“請進。”一個男子說，“他已經在裡屋等你們多時。”
第82章
一個古色古香的客廳，5把黑色藤椅圍著一張紅木桌子，一個氣度不凡的高大男子坐在其中，若有所思，氣勢壓人，他就是宋秘書。
“終於來了。”宋秘書略微站起，“請坐。”
稍微寒暄後，三人便落座，宋秘書又朝後望了望：“黛麗呢？”
“逛街去了。”葉茂說。
“呵，她真不簡單。”宋秘書又指向一把空著的椅子，“瞧，我們還特意給她備了一把椅子呢。”
“那我替黛麗感謝宋秘書了。”徐昭陽笑笑，說完，便左右上下打量起這個客廳來。
“放心吧，昭陽。這裡不可能有竊聽器。”宋秘書說，“咱們可以敞開談。”
徐昭陽點點頭。伍玉剛和葉茂坐著，大氣不敢出。
宋秘書從桌子下拿出一瓶白色陶瓷瓶盛裝的酒，在他打開瓶蓋後數秒，一股醉人的酒香頓時瀰漫整個屋子。
“來。”宋秘書舉起酒杯，“昭陽從38萬公里外回來，咱們乾了這杯，歡迎徐昭陽。”
酒很香，一杯酒下肚，徐昭陽有點疲倦的身體漸漸放鬆下來。他明白，今天這杯酒的含義，要他交出深寒的控制權。
“昭陽，很抱歉，為了讓你回來，我們確實用了一些小手段，不過你放心，你母親一點事也沒有。”宋秘書說完，又搖搖頭，“黛麗果然不一般，她在我們所有人的預料之外。”
徐昭陽說：“如果沒有她，在月球上時，我們就已經被一鍋端了，千代洞垮塌，是她救了我們。”
“我可以向你保證，黛麗會一直跟著你，你永遠都是她的主人。”大家都是聰明人，宋秘書開門見山，“昭陽，國內的這些部門，你最喜歡哪個？只要你願意，你都可以去任職，而且是要職。”
“真的已經決定了嗎？”徐昭陽一臉平靜，“把我們都換下來？”
“是的，這是深思熟慮後的結果。”宋秘書一臉不容反駁，“不可能會改變，不可能。”
“你們確定，再派另一潑人上去，比如王瑞，他們就能做得比我們好？”徐昭陽問。
“絕對沒有。”宋秘書說，“但現在深寒的地位已經確定，危險期也早已度過，深寒的壯大，也只是時間問題。”
“不，宋秘書。”徐昭陽說，“你應該能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說，你們把王瑞派上去，未來，他們就一定比我們7人更聽話？對我國更有利？”
“不，我們不會派王瑞上去，他還不配。”宋秘書說，“不過話說回來，未來什麼人在深寒，其實，已經不再重要了，因為他們將只是普普通通的工作者，甚至可以說，他們只是工人而已。真正的控制權將會落在深寒上的那些類人機器人手裡，而這些機器人的控制權，又會全部掌握在下面的地月指揮部。換言之，如果你願意到地月指揮部任職，那麼，你實際上還在管理著深寒。”
“對。如果昭陽回來了，我就沒有資格再當這個總指揮了。”伍玉剛轉頭，一臉誠意地看著徐昭陽，“我願意當你的副手。”
“還有我！”葉茂一臉迷人微笑看向徐昭陽，“不過，我是副手的副手，嘻嘻嘻……”
之前的壓抑氣氛在葉茂清脆的笑聲中逐漸消散。
徐昭陽內心暗想，看來，伍玉剛他們早就商量好了。從宋秘書的話裡，還可以確定一點，目前深寒上的所有機器人，包括黛麗，國內都沒有動過任何手腳，否則的話，深寒上的7人也就不必下來了，這一點讓徐昭陽暗自慶幸，他們之前沒有來得及採取這種手段，以機器人來控制深寒。
“謝謝宋秘書，玉剛，還有葉茂。”徐昭陽說，“不過，我對從政沒有一絲興趣，如果我回來了，只要黛麗跟著我就行了。深寒的事情，我一點也不想再摻合。”
宋秘書沒想到徐昭陽會這麼說，眉頭微皺，暗想，如果徐昭陽回國後，對國內的任何要職都沒有慾望，那麼，他會死心塌地回來嗎？他是真心回來的嗎？
“這個……黛麗跟你是沒有任何問題的，即使她身價6000多萬，但是……”宋秘書故意說出黛麗的身價，以示這個禮物其實並不小，“以你在深寒的貢獻，別說一個黛麗，就是獎勵你兩個都是沒問題的。不過，對於在地月指揮部或者其他部門任職這事，你再好好考慮，不著急，如今你在氣頭上，難免會賭氣。”
“宋秘書，我沒有衝動，後半生，我確實想平平淡淡地過日子。”
“也行。”宋秘書說，“也許你清閒兩年後，自然就會改變想法了。即使幾年後，你想法有所改變，我今天的承諾也代表國家的承諾，不會變。”
“行。”徐昭陽點點頭。
“昭陽，其實有些事，你應該早點適應，或者說習慣。”宋秘書一臉微笑，他搖搖頭，他很清楚，徐昭陽沒有這麼容易被說服，“深寒不像別的基地，深寒從一開始就從能自保的方向發展，即使離開國內支持，深寒也能走下去。當然，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深寒已經是地球頭上的一柄利劍，如果這把利劍的控制權不是在國內，而是在月球上，別說美日會感覺如臨大敵，連中國也是。這決定了，深寒的控制權，決不能在月球上。深寒只是開始，未來的地球之外的任何基地，都將會是這種遠程管理的模式。”
“我明白，不過，我想提醒一下。”徐昭陽冷冷地說，“月球的戰略地位得天獨厚，一夫當關，萬夫莫開，這也決定了，月球不可能被任何國家完全控制，如果我們下來了，由國內掌管深寒，那麼美日等其他國家，就有理由登月了。那時，月球上將會有數十個不同國家建立的基地，到時，深寒這種獨特的地位也就從根本上消失了。這種撿芝麻丟西瓜的事，還請多多考慮，莫要中了王瑞那奸人的詭計。”
“深寒將維持現有政策，絕不允許其他國家登月。”宋秘書說。
“呵呵……”徐昭陽突然輕聲笑起來，“只怕你們還沒有能力維持現有政策。”
宋秘書和伍玉剛一聽，內心無不一驚，他倆盯著徐昭陽，半天沒有說話。
“深寒現有地位來之不易。”在3人咄咄的目光下，徐昭陽又說，“三艘飛船的墜毀，16人的死亡，美國對深寒的第一次核打擊以及深寒的反報復，未知國對深寒的第二次核打擊，還有全球所有衛星的消亡，是以上這些代價，最終才一步步換來深寒這種獨特且獨立自主的地位。可如果，美日等國知道深寒並非獨立，而是已經完全掌控在中國手裡，那麼，中國未來會有無數的麻煩。而要消除這些麻煩，唯一的解決辦法是，允許其他國家在月球建立軍事之地，如此，深寒也就食之無味，棄之可惜了。既然這樣，我為什麼還要摻合進來？你們願意怎麼弄，就怎麼弄。”
“但是如果……”宋秘書說，“讓深寒這麼發展下去，未來的中國，也將唯月球馬首是瞻。”
“怎麼會？”徐昭陽皺眉反問，“這是王瑞的說法吧。”
“其實，就算王瑞沒有提出這種說法。”宋秘書說，“遲早也會有人意識到，美國的大片領土都曾經是英國的殖民地，可後來怎樣？英國現在是美國的小跟班，馬首是瞻，這是真真實實的歷史，絕非幾個專家的推演。”
“行，既然你們想清楚了就好。”徐昭陽做一個起身的動作，“我現在可以跟深寒聯繫一下嗎？”
“暫時還不可以。”宋秘書說，“除非，你已經想好了，怎麼說服月球那幾人，讓他們也全部回來。”
徐昭陽先是一愣，繼而滿口答應：“沒問題。”
“那就走吧，到地月指揮部去。”宋秘書起身。
黛麗還沒有回來，徐昭陽暫時也管不了這麼多，給四合院裡面的工作人員簡單交代幾句後，一行人就坐車前往地月指揮部。
…………
“徐哥，什麼情況，你母親怎麼樣？”屏幕裡，許天驕一下拋出好幾個問題，“你何時回來？”
“嚴藏呢？”徐昭陽沒有回答她的任何問題，“把他叫來，不，把所有人都叫過來。”
“好的。”許天驕說完，內心頓感不妙，她離開聯絡室去叫人時，雙腳像灌鉛一樣沉重。
幾分鐘後，所有人都到齊了。
“爸爸，奶奶怎麼樣？”礪冰一見面就問。
“你放心吧，一點事也沒有，奶奶沒有病。”徐昭陽說。
深寒上所有人一聽，臉上無不一驚，繼而內心憤怒起來，他們已經明白了一切。
“嚴藏，11天后，綿陽號將載著我國30人登月，到時，你們所有人，搭乘綿陽號返回。”徐昭陽盯著嚴藏。
“你回來嗎？”許天驕搶著問。
“我不回來。”徐昭陽說，“你們所有人，都聽嚴藏的，務必做好交接工作。一切聽從嚴藏的安排。”
眾人一聽，臉色瞬間變得難看極了。
“就這樣？”菊千代瞪著牛眼，兇狠狠盯著徐昭陽。
“是的，就這樣。”徐昭陽很平靜，“我還有別的事要忙，再見。”
說完，徐昭陽單方面掐斷了與深寒的聯繫，只留下深寒眾人在屏幕前久久發呆。
“很好。”宋秘書從旁邊走出來，“玉剛，給昭陽找一個好一點的住所，先休息一下。”
“不用了。”徐昭陽說，“我媽的寓所就很好，正好是兩居室，我要在那裡等黛麗。”
“嗯，也好。”宋秘書說，“反正不急，等黛麗回來後，再給你安排一個好地方住下來。”
“不用了，黛麗回來後，我想回老家住一段日子。”徐昭陽謝絕了宋秘書的好意。
回到徐昭陽母親所在的寓所，已經是晚上八點過了，黛麗還沒有回來。
第二天，黛麗也沒有回來，這下，徐昭陽終於有點著急了。
第83章
秋高氣爽，天藍如海。
徐昭陽坐在床上，兩眼看地，若有所思。
“不出去曬曬太陽？”周靜推開臥室的門，本來一臉燦爛的她，看到獨自發呆的徐昭陽，笑容一下子消失的乾乾淨淨，“你已經4年沒曬過太陽了。”
“我要等黛麗。”徐昭陽看向母親的眼神目光呆滯。
“唉……”周靜說，“昨晚你還說她智商過人，不會有事。現在怎麼又擔心起來了？”
“這很不正常，她不應該不回來的。”徐昭陽說，“在深寒時，她有時也會獨自去幹一些事，但事後就會回來彙報。這次很反常，而且還是在地球上。”
周靜走過來，也跟著他坐在床上，歪頭笑道：“如果有黛麗一直跟著你，你是不是更願意在地球了？”
徐昭陽沒有說話。
“宋秘書答應讓黛麗一直跟著你，這真是不錯。”周靜說，“國內沒有幾個人能擁有像黛麗這樣的機器人，即使是那些億萬富翁，他們也買不到這種特製的機器人。”
“即使她偶爾有點小性格，也是可以理解的，這樣才可愛。你別擔心了，她會回來的。”周靜說著，拉起徐昭陽的胳膊，“走，跟我出去走走。”
“媽，你自己去逛吧。”
“4年多沒回到地球，難道你就沒有一絲的新鮮勁？”
“沒有。”徐昭陽搖搖頭。
看到徐昭陽這樣，周靜內心感到一絲可怕，如果他的兒子再也不能回到月球，他會不會就這麼一直沉淪下去？她現在有點兒後悔，也許她不該配合，一起把他騙下來。
“唉……”周靜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我以後再也不勸你了，如果你覺得深寒才是你的天地，你自己做主吧。”
徐昭陽歪頭看著他的母親，眼光中閃過一絲亮光。
“人各有志。”周靜說，“如果你能保證你自己和礪冰的安全，你能回去，就回去，回去後，永遠都不要擔心我，在這裡，他們對我非常好。只怕……，他們很難再讓你回去了。”
徐昭陽茫然地看著他的母親，暗道，早這樣想該有多好。
…………
周靜出門後，徐昭陽立即拿起電話打給伍玉剛。
“黛麗還沒有回來。”
“啊……”伍玉剛也很驚訝，“你別擔心，我馬上派人去找找。”
“地月指揮部最好不出面，讓宋秘書派人去aip公司查看最好。”
“行。”
一小時後，一輛小車在aip公司大門口快速停下，一箇中年男子從車裡走了出來，他左右看了看，又抬頭往大廈上方望了一眼，就直接進入aip公司大門，步伐從容。
“你好，我要查看你們公司大門的攝像頭。”他的口氣中，就沒有想過對方會拒絕這種情況，霸氣十足。
“您好，請問您是……”前臺的高挑小姐看著這位40多歲，卻臉蛋白皙的果敢男子，內心一怔。
他沒有說話，只是把自己的工作證推到前臺小姐面前。
“李天璣，國家……”前臺小姐看了一眼工作證，頓時一驚，“好的好的，請跟我來。”
……
“李先生，你要找什麼人，能告訴我嗎？”監控室裡，aip的安全主管小心詢問，“也許我們能提供一些幫助。”
“不關你們的事。”李天璣擺了一下手，“把昨天下午到現在的監控視頻記錄打開，然後你們就出去吧。”
“好的好的。”安全主管打開了監控錄像，然後就出去了，並隨手關上了門。
不斷跳著看視頻，李天璣足足花了一小時，看完了大門口的視頻監控，也沒有看到黛麗的一絲影子。
“只有這個入口嗎？”把安全主管叫來後，李天璣問。
“還有一個小門。”
“可有監控？”
“有，我給你打開。”安全主管打開後，又出去了。
李天璣依然沒有看到黛麗的影子。
“宋秘書，我在aip公司沒有找到她。”李天璣在電話裡彙報。
“哦。”
“我再去其他地方找找？或者，我再多找些人，把那條街的監控視頻都調出來看看？”李天璣詢問。
“不用了。你回來吧。”宋秘書說，“這傢伙不一般，如果她不想被找到，估計我們還真沒有什麼辦法。”
…………
三天後，依然沒有黛麗的一點消息。
“玉剛，我不想這這裡等黛麗了。”電話裡，徐昭陽說。
“你要去哪裡？”
“想回老家一趟，我媽在這裡，即使黛麗回來了，我也能隨時知道。”
“稍等，我一會兒打給你。”伍玉剛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稍後，伍玉剛打通了宋秘書的電話。
之後，他給徐昭陽回了電話。
“讓葉茂陪你去吧，路上有個聊天的人。”伍玉剛說。
徐昭陽愣了一下，立即明白了他背後的用意，便說：“好，我準備坐下午五點的飛機。”
“機票的事你不用管，葉茂定好後，她來接你。”
“那我在家等著。”
……
兩小時後，徐昭陽和葉茂下了飛機。
一下飛機，徐昭陽就戴上了葉茂為他準備的墨鏡，他不想讓太多人知道他回來了。
“大伯，我是昭陽。”徐昭陽一邊走出機場，一邊說。
“你……”他的大伯在電話裡驚訝萬分，
“我回來了，估計一個小時後到老家。”
“哦……好。到家再說。”
徐昭陽內心一沉，換到好多年前，別說下了飛機，就是還沒上飛機，他的大伯都會再三打電話過來，確實幾點到家，安排車子去接他等等。可是現在，卻是這樣。
“沒人會來接我們，咱們得打一輛車。”徐昭陽轉頭對葉茂，一臉不好意思。
“交給我，嘻嘻。”葉茂看著帶著墨鏡的他，內心禁不住一動，走過去，大膽地挽著他的胳膊走出機場。
當徐昭陽左右望，準備找一輛車時，一個男子走了過來：“請問，您是葉茂吧？”
“我是，你是陳先生？”葉茂說。
“我是，這邊請。”那個男子說完，就帶著他們上了一輛車。
“原來你都安排好了。”在車上，徐昭陽滿意地看著葉茂。
“如果這種小事還用你操心。”葉茂莞爾一笑，“那我也不配待在指揮部。”
“葉茂小姐是來度假的吧？”陳先生從後視鏡裡看了兩人一眼。
“是的，陳先生。”
“他是你先生吧？”陳先生又問，“怎麼稱呼？”
“哦……對。”葉茂猶豫一下，“你叫他王先生就行了。”
“好的。”陳先生笑笑，“你倆可真般配。感情肯定也好，我能看出來。”
“哈哈哈……”葉茂一聽禁不住大笑。
到家後，已經晚上八點過鍾了。
徐昭陽的爸爸有4兄弟，他爸爸最小。20多年前，4兄弟一起出錢，在老家的半山腰處蓋了一棟3三層別墅，院子很大，種了很多果樹，還有好多竹子。
還在讀書的時候，徐昭陽每年寒暑假都會回老家，每年暑假回來皮膚都會被曬得黑黑的，回去後養白了，第二年繼續曬黑。就這樣，他一直在繁華的大都市和清淨有趣的農村來回生活，在皮膚這一白一黑的交替中長大，他對這裡的一草一木都有感情，院子裡的好多竹子都是他親手種下的，如今，這些竹子比胳膊還粗，高高大大。他一直不喜歡旅遊，卻對老家的花花草草都感興趣。在他的眼裡，沒有付出過感情的旅遊勝地，再美，也就跟看美麗的壁紙一樣。
推開大鐵門，一條大黑狗便在院子裡汪汪汪地叫起來，並向兩人衝來，葉茂一看，嚇得立即跑到徐昭陽身後躲起來。
徐昭陽倒是一點也不害怕，在農村待過的他很清楚，只要不跑，狗就不會真的衝上來，狗最初的狂吠只是一種虛張聲勢而已。再加上，這條黑狗八九歲了，以前認識他。
不出所料，黑狗上前仔細看了看，便停止了叫聲，開始搖起尾巴來。
一陣夜風吹過，院子裡大片的竹子沙沙沙地隨風搖曳。徐昭陽在寬大的院子裡駐足四望，直到他的大伯走過來，關上大鐵門後，這才一起進家了。
“你怎麼回來了？”徐昭陽的大伯70多歲，皮膚黑黑的，一臉皺紋，滿臉滄桑。
“大伯，我準備在老家長期居住下來。”徐昭陽說。
“你不回去了？”大伯一臉憂愁。
“對。”
“唉……”大伯嘆了一口氣，“依我說，你還是在上面的好。真的，有些事你不瞭解，你不知道鄉里鄉村是怎麼看你的。我們……還以為你永遠都不會回來了，你要是還回來，怎麼能去做那些事？唉……”
“我又不跟他們一起生活，管他們怎麼看我。”徐昭陽一臉無所謂。
“呵……”大伯搖搖頭，“話是這麼說，但生活不是這樣。”
“大哥和大姐呢？”徐昭陽岔開話題。
“他們明天還要上班，我也就沒有通知他們。”
“哦，沒事。”徐昭陽內心又一沉，以前，他還沒有到家，一聽說他要回來，大哥和大姐就已經在家等他了。
葉茂看見徐昭陽臉色不太好，便轉頭看著大伯，說：“徐大哥回來也挺好的，只要他願意，他隨時可以到國內任何部門任職，而且是不錯的職位。”
“什麼？”大伯一聽，驚得一下子站起來，指著他，“聽你這口氣，你似乎還不願意？你你你……這次別再搞砸了。”
“我不感興趣。”徐昭陽說。
“呵呵……”大伯搖頭冷笑幾聲，“我看你真是讀書讀傻了，從小就你最聰明，成績最好，沒想到……我給你說，你一定要抓住這個機會，別的不說，如果你好好幹，至少也能將功補過吧？你瞧你大哥，現在要往上走一步都比登天還難，而你卻不願意？我真搞不懂。”
說話間，徐昭陽的大伯孃已經把飯菜做好，並端了上來。
“昭陽呀，今天你們先湊合吃，你們來的太著急，我們沒有準備。”大伯看了看桌上的兩盤菜。
大伯孃瞪了大伯一眼，搖搖頭，就出去了。徐昭陽沒到之前，他的大伯孃就說要殺一隻土雞來招待他。可是他的丈夫卻惡狠狠地吼了他一句：“殺什麼雞呀！這幾年，咱們這個家的臉都被他丟盡了。外人每次在我面前提起他，我這老臉就不知道該往哪擱！”
吃飯的時候，他的大伯在一旁不斷叮囑他，一定要好好抓住這個機會，好好幹，為這個大家，把臉掙回來云云……
飯菜不可口，徐昭陽吃著不香，旁邊他大伯的話也如那淡淡的菜。隨便吃了一下，就不吃了。
第二天一大早，在院子裡嘰嘰喳喳的鳥聲中，徐昭陽醒來。
聽見動靜，隔壁房間的葉茂也起床了。
兩人洗漱完畢，在徐昭陽的提議下，兩人出了大門，雖然太陽還沒有出頭，但路上他還是把墨鏡帶上了。
“很多年前，每年回老家，我會一個人去後面那座大山，從最陡峭的地方開始爬，一直爬到山頂。”徐昭陽在山腳下，指著面前那高高的山。
“今天咱們也爬一次唄。”葉茂說。
“正有此意。”說完，兩人朝大山進一步走去。這座大山高800多米，山的南面非常平緩，甚至它就是一個土坡而已，而山的東南面卻很陡峭，只是，石坡上灌木叢生，所以也不是那麼難爬。
“想法改變了沒？”葉茂一邊爬山，一邊說。
“什麼想法？”
“就是回老家定居的想法。”
“沒有呀。”
“還沒有呀？”葉茂說，“昨天你大伯那態度你沒看見？這是你的親大伯，村上的人，還不知道會對你怎樣呢。”
“只要我還在下面，到那裡不都是這樣？”
“那可不一定，別的部門我不敢說。但如果你來地月指揮部，我肯定不會這樣，哈哈……”
“這我相信。”
“就是嘛，鄉下的閒言碎語更多一些，他們生活節奏慢，可是有大把的時間在背後議論你。”
“如果我回來長期居住，你以為我是回來跟他們生活嗎？”徐昭陽抓住一根灌木，對身後葉茂說。
“那你跟誰？”說話間，山間一群鳥兒驚起，嘰嘰喳喳朝山的更高處飛去，“總不至於說是跟這漫山遍野的鳥兒生活吧……其實我剛才想說的是——你家那條大黑狗，嘻嘻嘻。”
徐昭陽笑笑，望了望那群又消失在灌木叢中的鳥兒，又繼續往上爬。
爬到半山腰，葉茂突然驚叫一聲：“天！”
徐昭陽一驚，以為她看到了蛇，小時候，他經常在這座山上看到蛇。
“什麼情況？”徐昭陽問。
“你來看，好漂亮的鳥蛋呀。”
徐昭陽走過去，一看，灌木中有一個鳥窩，窩裡有5個天藍色的鳥蛋，嫩嫩的，藍藍的。
葉茂幾欲伸手，想把鳥蛋拿出來，但最終，她受到的教育阻止了她這麼幹：“我真想帶回去，這鳥蛋太美了。”
“怎麼樣？”看著葉茂那無比驚喜的，就像是一個小孩子一樣的表情，徐昭陽笑著對她說，“偶爾到鄉下，感覺會不一樣吧？”
“嗯嗯！”葉茂朝徐昭陽使勁點頭，之後，又仔細盯著那些鳥蛋來。
“為了生存，無數的人背井離鄉，拼命地往大城市鑽，結果，城市人口從一千萬增加到兩千萬，再增加到兩千五百萬，三千五萬，直到不能再增加為止，到那裡都是人擠人。而為了生活的品質，還是鄉下好一些，空氣好，寧靜，與大自然最貼近，甚至可以自己種菜吃。這永遠都是一個矛盾。很多年前，我就想，退休後，我就回來這裡定居，說不定，我就快實現了。”
葉茂仰頭看著徐昭陽：“我跟你不一樣，也許這是我們性別不同的原因。在鄉下，住一段時間還行，常年累月住下去，我想想就害怕。”
“因為這不是你的故鄉。”
“我的故鄉在那幾千萬人的大城市，不知道那算不算故鄉，嘻嘻……所以，我還是在那裡比較安心。”
……
爬到山頂時，兩人身上都微微出汗。
山頂並沒有一塊平坦的地方，都是怪石林立，直插蒼穹。徐昭陽和葉茂繼續爬到山的最高處，在一塊稍微能坐下的大石頭上坐下來，俯瞰山下。東邊的太陽從遠處的山頭露出半個大臉，又紅又嫩，霞光照在兩人身上，讓他倆披了一身金光。
“地球真美。”徐昭陽說。
“哈哈哈……”葉茂大笑起來，笑彎了腰。
“笑什麼？”
“你說話像外星人。”葉茂繼續捂嘴笑。
“喔……哈哈。”徐昭陽明白了她的意思，“剛才你問我，如果不跟他們一起生活，那是跟誰生活。我覺得，如果我回鄉下定居，我是跟兒時的記憶一起生活。少年時的記憶，在這裡，就像一部魔幻小說。”
葉茂轉頭，盯著徐昭陽，眼神暗淡：“看來，你真的不想在國內任何部門任職。”
“除非有一把刀架在我脖子上。”
“可是你卻喜歡在深寒。”
“那不一樣。”
“徐大哥能給我說說你的夢想嗎？”葉茂一臉認真。
“現在沒有了。”徐昭陽依然看著遠方。
“我聽說，你的夢想是把整個月球全都鋪上一層太陽能板。可是……現在聚變堆已經研製成功，地球未來不會再缺能源了。”
徐昭陽看著葉茂，霞光下，她顯得更美了。
“地球上所有動植物，他們的生命，衣食住行，全都依賴於能源，確切地說，是來自太陽或者其他恆星的能源。核電站裡面使用的鈾也是前恆星爆炸後的產物，沒有能源，也就沒有一切生命。如果說，我們已經不再缺乏能源，倒不如說，人類已經沒有了野心。”
知曉了一個人野心，便能八九不離十地瞭解一個人。葉茂看向徐昭陽，希望能從他的眼神裡猜測出他具體的野心，但她沒看出來。
“那邊……”徐昭陽指著山下大片的田地，“還有那邊，如果現在是五月初左右，你就能看到大片大片金黃的油菜花了。”
“那得多美呀。”
“嗯。”徐昭陽說，“年少時，我一個人爬上這座山，坐在這高高的山巔上，俯瞰山下那些小小的田，小小的房子，還有那些小如螞蟻的人，看著他們在不停地趕路，在田裡忙活，總是能引發一些不一樣的思考。”
“那我今天是不是打擾你了？嘻嘻。”葉茂笑道。
“怎麼會。”徐昭陽說，“能跟你一起爬這座山，是人生之所以美好的原因之一。”
“哈哈哈……”葉茂禁不住大笑起來，“在月球待了那麼久，居然還會說好聽話。”
…………
第84章
炙熱陽光下，一架閃著金屬光澤的龐大飛船，它從廣袤的沙克爾頓環形山上空緩緩降落，落入山內的陰影區後，飛船的身影立即消失，只剩下飛船下方明亮的藍色尾焰。
“只怕這一趟凶多吉少。”綿陽號副艦長來到艦長旁，從窗外望著這暗淡的環形山，有一種正在沉入深海的感覺，“一路飛來，我們未能與深寒取得任何聯繫。”
“都是中國人，他們又能怎麼樣呢？重要的是，徐昭陽還在下面。”艦長臉上閃過一絲笑容，為即將的掌控深寒而興奮，“他們不情願，耍點小脾氣正常。繼續聯繫，如果不出我所料的話，待綿陽號一停穩，我們就能與他們通上話了。”
副艦長歪頭看了艦長一眼，一臉愁容，暗想，除非是艦長手裡有他不知道的信息，否則，他現在的志在必得，真是沒有一點道理可言。沒有徐昭陽的深寒，也許只會更加瘋狂。
…………
地球。
這一週以來，葉茂玩得非常愜意，宋秘書讓伍玉剛派她來，主要是隨時瞭解徐昭陽的動向，而徐昭陽，卻一心在老家遊山玩水，不是爬山就是鑽山洞，還到小河裡釣魚，就像度假，葉茂也落得清閒，內心好不暢快，並希望這樣的日子越長越好。
然而，當綿陽號起飛的消息傳來後，葉茂終於發現，情況就不太對勁了，徐昭陽顯得心事重重，說話心不在焉，也無心繼續玩耍。
“徐哥，嘻嘻，老實說，你是不是有點失落。”在一個山坡上，像一對戀人，葉茂坐在徐昭陽的旁邊，“綿陽號最終還是回去了，而你沒有在上面。”
“哦。”徐昭陽隨便應了一聲。
“其實，也不是不能回去。”葉茂安慰道，“待上面一切安排妥當後，你再上去任職，這種可能也不是沒有。”
陽光下，葉茂寬大白嫩的額頭，一縷長髮，在秋風下輕拂。
徐昭陽歪頭，近距離地盯著葉茂，沒有說話，少頃，他嘴角一動，對葉茂苦笑了一下。
…………
深寒。
沙克爾頓環形山裡面的千代洞，7公里長，在其盡頭，是寬大的寒宮。而此刻，嚴藏、菊千代、許天驕等人不在寒宮，而是來到了千代洞的入口旁，那裡有一個屋子，各種控制設備一應俱全。
“他們已經停穩了。”許天驕看著顯示屏裡傳來的監控錄像，一臉緊張，“不出十分鐘，估計他們就會走出綿陽號，朝大門走來。”
“如果我們就是不開門。”菊千代一臉陰笑，“他們會怎樣？”
“死在月球上。”嚴藏冷冷地說，“剩下的燃料不夠返回地球。”
康禾說：“但他們不可能等死，必然會硬闖。”
“那死的就更快了。”嚴藏頭也不回，兩眼死死地盯著監控畫面。
說話間，屋裡的一顆紅色led小燈再次頻繁閃動。停穩後的綿陽號再次發來聯繫請求。
“待會兒通話時，怎麼說？”向道望向嚴藏，“我是說，如果我們要禁止他們進入，找一個什麼藉口比較好？”
“就問徐昭陽有沒有在上面。”嚴藏說。
“可那不是明知故問嗎？”向道不解。
嚴藏說：“我們就是要明知故問。”
“我說……”向道一臉愁容，“既然我們不準備把深寒交出去，綿陽號起飛前，我們應該提前告知，現在他們來了，我們……也很麻煩。”
“不麻煩。”嚴藏轉身望了望大家，“徐哥臨走之前，已經和我提前預料到了這種情況，你們知道他當時是怎麼說的嗎？”
“怎麼說？”許天驕問。
“他們折騰我們，我們也得折騰他們，最後，深寒也需要人質。”嚴藏看著每個人，轉述了徐昭陽臨走之前交代的話。
眾人聽後，這才紛紛安心了一些。
半小時後，深寒依然拒絕跟綿陽號通話，嚴藏想借此觀察一下，綿陽號上的人到底會怎樣。
綿陽號上的人無奈，他們只好繼續向地月指揮部求援。
“我是綿陽號艦長陳輝。”陳輝的通話不緊不慢，在他的心裡，只要徐昭陽還在下面，他們就不會有事，頂多就是有點小麻煩，“到目前為止，我們依然未能聯繫到深寒，現在，我們就在距離深寒大門100米遠的環形山內。伍總，請指示。”
“原地待命。”伍玉剛說，“我們也在試圖聯繫深寒。”
“原地待命？”陳輝冷笑了一下，“如果他們一直不開門，我們最終將死在月球上。你們應該趕緊把徐昭陽叫來，讓他直接聯繫深寒！”
“我們已經通知相關部門去接他了。”伍玉剛說，“不過，就算他來了也沒用，我們接不通深寒，他也接不通，又不是用手機打電話，又來電顯一說。”
“那怎麼辦？”陳輝說，“除了我們10個準備接管深寒的工作人員，還有20個研究人員，這30人的吃喝，綿陽號自身能支撐多久，伍總想必很清楚。”
伍玉剛沉聲說道：“我說了，原地待命。”
陳輝一聽，露出一絲不屑，他轉頭看向站在旁邊的王瑞，一臉誠懇。根據他得到的小道消息以及眾人的分析，等他們順利接管深寒後，伍玉剛將會退出，由王瑞擔當地月指揮部總指揮。所以，此時他看向王瑞的眼神，顯得謙卑異常。
“按預定方案進行。”王瑞說，“1把激光槍燒不穿深寒的大門，但是用10把的話，應該是可以的。”
登月前，為了防止深寒上那幾人有什麼可能的反抗，綿陽號上這10人每人都配備了一把激光槍，還有一把手槍。
“明白！”陳輝回答得清脆響亮，之後，他看也沒看伍玉剛一眼，就按照王瑞說的去做了。只要徐昭陽還在下面，陳輝現在有足夠的膽量去幹一切事。在他的眼裡，收回深寒，早幾年就該進行了，現在才收回，對深寒已經是非常寬大了。過去的時間裡，他也聽過不少關於伍玉剛的微詞，深寒如此放肆，這跟地月指揮部的支持分不開，以前李強任總指揮的時候，深寒可是對指揮部唯命是從，哪像現在，深寒眼裡完全就沒有一個上下級關係的概念。
“帶上傢伙，咱們直接去破門。”陳輝命令手下，又指向另一個年輕人，“你留下來，等著深寒和指揮部的消息。”
那個年輕人摩拳擦掌，一臉期待，不情願道：“艦長，我……我也想跟你們去。”
“那我留下來吧，你去。”副艦長鄭小天內心根本就不同意陳輝的方案，但他知道陳輝的作風，說一就是一，反對也沒有用，於是主動要求留下。
陳輝看了鄭小天一眼，點頭同意。於是，9人拿著武器，衝到艙門邊，準備出去。
這時，隨行而來的20個研究人員之一的何騰，穿著航空服的他，笨拙地走上前：“小陳，我們要準備下去了嗎？”
“沒有。”陳輝說，“我們還沒有跟深寒取得聯繫。”
“啊？”何騰頓時一驚，“出發前，不是溝通得好好的嗎？可別出什麼岔子呀。”
“是的，但現在就是沒有他們的任何消息。”陳輝說，“你們先待在飛船上，我們先去敲敲門。”
“你們手上拿的這些是武器吧？”何騰一臉擔憂，“這是不是不太友好？”
“他們已經不友好在先了。”說完，陳輝不再搭理何騰，打開艙門，帶著其他8名隊員慢慢朝遠處深寒的大門走去。
…………
“拉近一些！”康禾指著監控視頻，“你們看，他們好像帶著武器。”
“對對，看樣子好像是步槍什麼的。”許天驕說。
“那是激光槍。”嚴藏糾正道，“步槍可不是這樣。”
“看來他們準備硬闖呀。”菊千代說，“不要命了嗎他們？”
嚴藏說：“有徐昭陽在下面，他們以為可以為所欲為。”
向道現在的臉紅紅的，她第一次見過這種場面，內心忐忑不安：“我們真的要……”
嚴藏轉頭看了她一眼，明白了她話裡的意思：“如果他們一意找死，我們也沒有辦法。”
人高馬大的陳輝，他深一腳淺一腳，帶著其他8人一步步朝深寒的大門走去，一邊走，一邊四處張望。
突然，一大塊白光，有數百平方米那麼寬，這塊白光正快速地掃過環形山黑暗的內壁，晃眼看去，就好像是一艘通體發光的飛船正在急速在環形山內掠過。
陳輝等人一驚，立馬站在原地，不敢再往前邁一步。待他們明白是怎麼回事的時候，那塊白光已經射在了他們9人所在的月面，將他們照的清清楚楚，還有點刺眼。這情景，就好像是抓捕犯人時，頭頂的直升機用探照燈打下一個大光斑將犯人鎖定一樣。
陳輝嘴角一笑，鼓勵大家道：“瞧，他們這不是有反應了嗎？呵呵，還有50米左右，咱們繼續前進。”
當陳輝他們再次邁開步子時，又一塊大白光再次急速飛掠而來，又射在了他們的身上。
“啊！我的眼睛！”一個隊員試圖轉身查看光源的發射地時，眼睛被炙熱的陽光刺傷了。
“艦長，你們快回來。”副艦長鄭小天在無線電裡大聲喊，“他們不希望我們靠近大門。”
陳輝咬咬牙，看著前方近在眼前的高大鐵門，命令道：“馬上就到了，繼續前進！”
…………
“愚蠢的傢伙。”嚴藏見兩道白光沒有起到警示的作用，啪啪啪，繼續遙控永晝峰上5塊巨大的反光鏡。
如果說，兩塊反光鏡反射的陽光疊加在一起，航天服還能短時間內抗住，那麼，再把5塊反光鏡反射的光疊加起來，就很危險了。
沙克爾頓環形山的永晝峰上，無數面巨大的反光鏡魏然聳立，其中，有5塊反光鏡正在緩緩轉動，它們反射的白光如5道催命符，劃過無邊的環形山內壁，無聲地直衝那9人而來。
“快回來！”副艦長鄭小天在無線電裡大聲疾呼。
9人停下腳步，驚恐地望著那5塊耀眼的白光，在寬大的環形山壁上前後劃過，立即生出一種死神臨近的感覺。他們不再相信艦長陳輝的鬼話，說深寒不敢動他們一根毫毛。於是，不管陳輝有沒有下後撤的命令，眾人便轉身向綿陽號跑去。
陳輝只遲疑了一兩秒，5道白光就已經來到了他的周圍。也就在此時，他聽見航天服內傳來嗒的一聲，便大感不妙，之前還聽到嗡嗡嗡瘋轉的航天服散熱系統傳來的聲音，嗒的一聲結束後，航天服內一下子就徹底安靜了，他知道，散熱系統崩潰了。
不敢多想，他轉身就要往綿陽號跑去，可當轉身的時候，陽光從頭盔的玻璃處射進，這讓他一下子有一種身臨火爐內的可怕感覺，他慘叫一聲，立即用雙手在頭部遮擋，然而，已經晚了。
月球上的太陽光，直射的話，可讓月面最高可達120多攝氏度，之前的兩道陽光，加上後來的5道，7道陽光疊加在陳輝的身上，即使他穿著隔熱的航空服，也註定難以承受。
慘叫幾聲後，他無聲地倒了下去。其他隊員由於提前跑，他們滯留在7道強光下的時間短暫，所幸全部跑出光斑區，來到陰影地，當他們回頭看見已經倒下的隊長，竟然沒有任何人敢上前救援。
“當真，要殺了他嗎？”向道內心恐懼，這是她第一次看見殺人，她呼吸急促，胸前也跟著一抖一抖的。
“別緊張，如果我真想殺他們，他們已經化為灰燼了。”嚴藏看了看滿臉驚恐的向道，之後走到控制檯旁，按下了一個按鈕，於是，那7塊巨大的反光鏡瞬間轉化為太陽能面板。而停留在陳輝周圍的不敢直視的白光也瞬間暗了下來。
菊千代一臉滿意的神情：“嚴藏說得沒錯。永晝峰上，800多面反光鏡，我們可是隻動用了7塊而已。”
“至於躺地上那傢伙是死是活，我們就管不著了。”嚴藏從容地走過來，又繼續查看監控視頻。
許天驕說：“那人身材比較高大，而且他也一直走在前面，我懷疑，他極有可能是之前跟我們聯繫的陳輝。”
“那就更好了。”菊千代拍手稱道，“起飛前，他跟我們聯繫的時候，趾高氣揚，以為自己就代表國家，代表上級部門來跟我們交涉。”
嚴藏冷冷地說：“顯然，這是個喜歡拿雞毛當令箭的傢伙，死了最好。”
“最好別……”許天驕內心一沉，臉上盡是擔憂，“徐哥還在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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