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個喜劇,怎麼那麼讓人悲傷

通常,我們印象中的喜劇演員,總是熱情無限,是個無處不在的開心果。而現實中,很多喜劇演員卻遠沒有他們在銀幕前那麼快樂。

甚至,他們的很多喜劇,就是關於失意的故事。

主角在現實的無奈和荒謬中自我嘲諷,總是悲喜交集,比如《臨時演員》中的Ricky Gervais,《路易不容易》中的Louis C. K.,《無為大師》裡的Aziz Ansari,以及《崩潰人生》中的Pete Holm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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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很痛苦,仍然有太多人想要成為演員。因為,如今的他可能在從事一份更糟糕的工作,比如:殺手

上一季度播出的喜劇《巴里》中,講的就是這樣一個故事,關於一個殺手,誤入表演行的故事。該劇以一種有趣的方式,將這兩個完全不搭嘎的職業結合在一起,呈現出這部奇特、有趣、黑暗又帶著悲傷的美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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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劇由Alec Berg和Bill Hader聯合創作,講述了一個殺手前往洛杉磯執行任務時,意外加入表演班,在現實和表演中掙扎,探究生命中新意義的故事。

本劇的兩名主創都是在喜劇行業摸爬滾打多年的老手,Alec Berg最初成名是作為傳奇喜劇《宋飛傳》的編劇之一,此後他執導過多集《抑制熱情》,並且是HBO喜劇《硅谷》的執行製作人,同時參與了導演和編劇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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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ec Berg(左一)與《硅谷》劇組演員漫展合照

而Bill Hader,許多人對他的認識來自《週六夜現場》,尤其是市聯絡員Stefon這個虛擬角色,複雜生動,古怪可愛,他憑藉節目中的表演共獲得三次艾美獎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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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ill Hader在《週六夜現場》中扮演過的角色,從左到右依次為Keith Morrison,St

除此之外,Bill Hader還是《南方公園》的創意顧問和製作人,並參與了第十七季的劇本創作。

他與《週六夜現場》的前同事Fred Armisen,Seth Meyers,Rhys Thomas製作的偽紀錄片喜劇《記錄進行時》也受到廣泛好評,被紐約時報評為“

2015年度最佳電視節目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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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錄進行時》在美國有線電視頻道IFC播出,目前共兩季(豆瓣評分分別是8.6與8.7)

Bill Hader在《巴里》中的角色與他此前在《週六夜現場》的角色並不相似。但是,他那段充滿壓力的現場表演給了Alec Berg一個啟發,就是當一個人已經完全無法從工作中獲得任何樂趣,但他卻非常擅長這份工作,他還能堅持多久?

這也是劇中主角面臨的困境之一,不過他的情況更復雜一些。

這也是喜劇《巴里》的緣起。如今,《巴里》第一季在IMDB上有六千多人評價,得分8.2,Metacritic的媒體評分為83。由於良好的口碑和評價,已經順利續訂了第二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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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該劇的豆瓣評分也有8.4分,表現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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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ill Hader飾演的主角Barry Berkman是一位前海軍陸戰隊員,從阿富汗回來後患上創傷後遺症,沮喪焦慮,幾個月裡都把自己封閉在室內,沒有出門。

這時候,他父親的一個朋友Fuches給他介紹了殺手的工作,並且告訴Barry,這個工作能讓他在戰場上學的東西派上用場,而且殺的都是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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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rry的經紀人Monroe Fuches由Stephen Root飾演

在一段時間內,這份收入不錯的工作支撐著Barry繼續生活下去,但是在第一集開頭,失眠和抑鬱又一次找上了他,此時,Fuches幫他接了一個洛杉磯的任務,指望加州的陽光可以讓他心情稍微好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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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臣黑幫老大Goran Pazar(左)和黑幫成員NoHo Hank(右)

洛杉磯當地一個車臣黑幫老大的妻子與她的私人健身教練出軌,於是他僱傭Barry去殺了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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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rry在跟蹤對方的過程中走進了一個劇院,裡面正在進行表演課,他發現原來自己要殺的對象Ryan Madison除了健身教練的工作之外,還是個演員,而由於和Ryan搭戲的人因故沒有出現,Barry莫名其妙被推上舞臺,和他演了一段《真實羅曼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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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rry被倉促地趕鴨子上架和Ryan表演《真實羅曼史》中片段

表演過程中的快感彷彿喚醒了Barry內心的一部分,他欣喜地發現,在對殺手職業產生厭惡和倦怠後,這或許能成為他生命的新意義,把他從無盡的抑鬱和孤獨中解救出來。

但當他把這件事告訴經紀人Fuches時,遭到了對方的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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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rry在彷徨中又去了上次的劇院,遇到剛下課準備開車離開的老師,對方直言他沒有表演天賦,讓他去做自己真正擅長的事,Barry坦白自己只擅長殺人,並交代了他的真實身份和前因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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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nry Winkler在本劇中飾演表演老師Gene Cousineau

而Gene誤以為他是在表演電影裡的獨白,被其中流露出的真實情感所打動,接納他成為自己的學生。

於是,Barry就此加入了表演課,成為一名演員新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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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集結束時,Barry在餐廳裡看見服務員拿著劇本,開心地表示自己也是演員

《巴里》這部劇的風格始終在喜劇與情節劇之間搖擺,而Barry的生活也因不同的身份分裂成了兩部分。

他的一面是Barry Berkman,那個道德感麻木的殺手,有軍隊背景,聽從指令殺陌生人,多次被捲入車臣黑幫和玻利維亞人的對立,同時因一次任務遭到警方的追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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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另一面是Barry Block,幹著汽車零件銷售的工作,私下是個失意的演員,剛入行不久,空有熱情而沒有天賦,喜歡和自己同一個表演班的女演員Sally Re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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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個截然不同的身份勢必會互相影響,彼此妨礙。

Barry好幾次執行任務,會因為演戲和表演班的事情耽誤行動,還差點暴露自己引來殺身之禍。

而他成為演員的路也困難重重,最基礎的一點,就是他不會演戲也無法演戲。

在被僱傭殺人的那段時間裡,他已經成了一個完全空虛和麻木的人,在表演中沒有任何情感可以借鑑和挪用,或者說他本人喪失了所有感受和情緒,因此無法表現得真實或令人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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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rry經常在獨處時幻想自己過上了正常的生活,和Sally幸福地住在一起

這也是本劇設定中最有趣的地方。作為一個殺手,他必須匿名,生活在陰影中,切斷所有的情感;而作為一個演員,則必須活在聚光燈和鏡頭下,充分利用所有的情緒去進行表演。

在這兩種身份的拉扯中,兩個不同的人格此消彼長,類似良心的東西開始爬出Barry靈魂留下的精神殘骸,性格的轉變和現實的衝突不斷碰撞,矛盾變得尖銳而不可忽視,也愛第一季的最後爆發了。

Barry和同伴在某次任務中遭遇埋伏,危急之時,同為前海軍陸戰隊員的好友Chris為了救他,迫於無奈殺了一個玻利維亞人,而Chris之前在陸戰隊裡只是個普通的後勤工作人員,無法接受自己殺人的事實,冷靜之後決定自首。

Barry在本能驅使下,對他扣動了扳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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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rry殺人後偽造自殺現場並離開

但現在的Barry不再能和之前一樣做到道義上的妥協,說服自己這僅僅是工作,此時恰逢《麥克白》演出,Barry在後臺無法停止腦中的畫面,想象Chris的妻子和孩子得知這個消息的心情,想象他們參加葬禮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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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懼,焦慮,憤怒和自我仇恨交織在一起,Barry的種種負面情緒再也壓抑不住,隨後在舞臺上貢獻了一次短暫演員生涯中的最佳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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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集堪稱本季最佳也是最黑暗的一集,《巴里》首季的最終集結束在一個非常悲傷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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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否認,在《巴里》中,有俏皮的臺詞,有古怪的笑點,有諷刺的幽默,也有引人發笑的橋段,但總體來說,這仍是一部令人心碎的喜劇。

而近年來,從Robin Williams到Stephen Fry,心碎和喜劇的聯繫比我們想象得更加緊密。有一個與此相關的笑話是:

一個喜劇演員走進心理醫生辦公室,醫生說:“躺下吧,心裡的任何事情都可以告訴我。”

喜劇演員說:“我很長一段時間沒有預約上了,上一個醫生一直在費城表演我的笑話。”

不過他們所分享講述的苦樂夾雜的真相,在某種意義上也暗合了觀眾的想法,因為對周遭事物的失望已經是一種普遍的共識。

這大概也是許多類似的悲傷喜劇可以使觀眾保持同理心的原因之一,儘管我們可能離演員或者殺手這些職業很遠,但劇中主角的性格,經歷,以及對人性的敏感觀察都足夠讓我們知道,他們的痛苦和掙扎是真實存在的,令人沮喪的從來不是當下的處境,而是生活本身。

但喜劇仍然是一種處理沮喪和對抗焦慮的方式,我們作為觀眾,也因此受益良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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