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山法教獵人隨訪記——下

原文出自公號 玄學筆錄

獵物打得越多就敬神越隆重,沒打到就不用敬。這表明,神仙比人要靠譜,辦成了事再去酬謝不遲,如今求人辦事,可不是這樣的。

話說,某一塊地域的獵戶,比如一個生產隊,或者幾個隊,或者一個村,有多位獵戶,而負責敬神的法師,則只需要一兩位。一般會酬神的法師,也是獵人身份。他們師徒傳承,口傳心授。

我問到,關於獵物的分配規矩如何,狗憨子說,各地方的規矩略有不同。本地是,第一個中槍的獵人,優先分得豬頭、四隻豬腳,有些地方還要分子彈打的那部分肉。其餘豬肉平分。關於豬頭的份量,是野物總重的一成,比如兩百斤的野豬,豬頭砍二十斤。這是對主攻手的特殊獎勵。

酬神的法師,一塊敬神的豬肉歸他,一般三斤以上,雄雞也歸他。

內臟,本地歸圍山的獵人平分。往水庫走幾里的肖木村,則是把內臟煮一鍋,打了平夥。

梅山法教獵人隨訪記——下

想一想,這種最原始的分配方式,合理又有趣,大家都有份,都興高采烈,而且必須得感謝張五郎與梅山神的恩賜,以求得下次繼續豐收。

狗憨子又說,在他這一代獵戶中,本地只有兩個人打到過大野物,他是一個,曾經打了一隻七十斤的野豬,第二次打了只一百四十斤的野豬。另一個獵戶是打到一隻百多斤的野豬。九十年代以後,野物驟然減少,就再也難以打到,加之政府沒收了大量獵槍,沒有了武器談何打獵。

打那隻七十斤的野豬,第一個人沒開槍,野豬奔他而去,只隔兩米了,又改變方向,直衝下山,到離狗憨子只有一尺多遠時,他的槍響了,野豬一滾,倒地而死。隔太遠了怕打不中,又怕走火,中彈的大野物是特別兇殘的,垂死掙扎時最容易傷人。

如今,每年狗憨子都要在下雪天時,爬上醫務室背後那座山尖,去查看一對豹子的足跡,大的豹子腿有大菜碗那麼粗,小的小一點,是一對公母。每年,這對豹子都要到此巡山,老窩可能在辰山那邊的深山裡,大溶溪山裡有人看見過這一對豹子。

豹子的爆發力驚人,速度最快,但是耐力不好,比野豬耐力差遠了。因金錢豹是國家一級保護動物,不敢打。加之它們沒傷過附近的人。

任何野物,如果進入某人家裡,則肯定是不祥之兆。甚至於,路上碰到的受傷、死亡的野物,懂規矩的獵人都不會去撿。無意碰到的絕對不敢要,主動上山去尋找的,則大膽的要無妨。

梅山法教獵人隨訪記——下

除了獵槍,還有放圈套、放夾子的打獵手段。這類獵戶,其實本事更強,他需要看清野物的路徑,放在必經之路上,然後被夾住了野物也不會出聲嚎叫,不然別人會去撿,這就要高強的法力。

且說,八幾年有個江南鎮的老頭,經常蕩著小划子(木船)上來收破爛。有次在河邊,一個絲茅蔸下,他看見一隻竹鼠正在啃絲茅,於是拿了槳葉子,幾下就打死了那個竹鼠,一鍋煮著吃了。從此以後,就沒再看見他上來收過破爛了,必定是死了無疑。

還有一回,廣益的車路邊,被車子壓死一隻竹鼠,狗憨子爸爸經過看見了,一摸還熱,沒死多久。走過去後碰到某人,告訴了他某地有一隻竹鼠。那人不敢去撿,又告訴另一個人,這個人不信邪,興沖沖撿回來,搞著吃了,沒到半年,一命嗚呼。

農村人都說,看見蛇盤箍,交配,趕快走開,不能去打。因為那是不祥的。任何動物在交配,也不能去打攪,否則會背時,輕則損財,重則喪命。最平常的,莫過於看見狗交配了,我們那裡叫做“狗絆筋”,它們屁股連在一起,待得幾個鐘頭,公狗的雞公也不會軟了退出來,一定要經過多次射精,騷情冷卻了,才能分開。你如果拿東西去驅趕,兇狠的狗會咬人。這屬於自然界生物的天性,不能隨意去破壞。

打獵是群體性活動,少則兩三人,多則七八人,甚至於十多人。首先要圍山,在緊要路徑處設好獵手,然後放獵狗,專人負責驅趕獵物。開槍的時機很重要,還必須防止交叉射擊誤傷獵手。

據我所知,安化有個劉胄,印刷廠老廠長劉蔚然的兒子,他收了幾十上百個木菩薩,包括張五郎與梅山神,專門研究,現在長沙某大學教授文物修復。狗憨子說,他肯定是在研究那些肚藏裡的符咒。益陽市博物館,曾出高價收購劉胄的木菩薩,想辦一個梅山文化裡的專題展覽,他卻一個也不賣。

我一看手錶,都八點多了,已經麻眼了。我提醒姑父,溪溝裡的豬潲怕早已冷了,他說還熱呢,走過去晃動一下,真的還冒熱氣。此時姑姑用竹籃裝了幾塊西瓜走出來,遞給我吃,怪姑父沒讓我進屋去坐坐。她說讓我們繼續聊,她要去玩玩。姑姑走遠後,狗憨子說,其實她是去買馬。

姑父盡顧著陪我打講了,晚飯也沒吃。我看兩個小時聊過去了,也該回家去了,不能耽誤他吃飯呀,於是告辭了,仍從圍牆缺口處走進去。

這次聊天,讓我更深入的瞭解到梅山獵人的一些情況,這可是第一手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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