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洪:聊聊撫順最早的旅館

旅遊在外兩件大事:一個是交通,一個是住宿,自古如此。最近從境外淘到一枚由撫順“筑紫館”寄往東鄰日本的攝影明信片。因為該片距今整整一百年了,又涉及到撫順的多個“之最”,所以引發了筆者對家鄉百年前歷史的一番研考;再配上所藏的其它相關老圖片,來聊聊撫順最早的旅館。

徐洪:聊聊抚顺最早的旅馆

(圖一)

該明信片由撫順“能文堂書店”發行,尺寸141×90毫米,背面印有“撫順炭礦俱樂部”黑白風景照(圖一)。正中偏上位置蓋一枚大型紅色生肖羊圖案紀念戳,上面鐫刻有“撫順/平和紀念”字樣。明信片的正面為西式中用,即豎式右讀書寫,左上角加貼一枚面值為1錢5釐的藍色日本菊圖普通郵票。收寄日戳與背面的紀念戳為同一郵戳,日期是“8.7.22”(圖二),即大正(民國)8年7月22日。是一件吉丸儀六從撫順筑紫館寄給東京“三菱造船株式會社”的高田誠一郎的私信。

徐洪:聊聊抚顺最早的旅馆

(圖二)

“撫順炭礦俱樂部”原本就是一家旅館,即1908年始建於千金寨“日人街”的“撫順大和旅館”。這是滿鐵撫順炭礦當局根據實際需要,在撫順修建的最早的一家旅館。當時隨著撫順炭礦首期開發的迅猛推進,來礦的從業人員和參觀考察者日益增多,而千金寨除了“滿人街”大車店外,還沒有一所像樣的旅館。在首任撫順炭礦礦長松田武一郎的提議和主持下,歷時兩年,一座磚木結構的二層西式小樓,於1910年夏在“日人街”建成,開始正式接待來撫的日本旅客。

“大和旅館”營業不到一年,便於1911年改名為“撫順炭礦俱樂部”,主要作炭礦員工的娛樂場所,同時也兼做旅店生意。為大量掠奪撫順煤炭資源,1914年炭礦開始實行露天掘後,滿鐵便開始對處於煤田之上的千金寨進行強遷。而“日人街”包括炭礦事務所、火車站、炭礦病院等,被率先進行拆遷,炭礦俱樂部也被遷移到“新市街”永安臺西崗上重建。

徐洪:聊聊抚顺最早的旅馆

(圖三)

日式風格的新俱樂部坐西朝東,背面(西側)是陡坡,面東正門(圖三)外平坦開闊。建築面積三千平方米,佔地約兩萬平方米。在此後的七八十年運營過程中,俱樂部後期曾多次更名。如1945年東北“光復”時,曾改作“蘇軍警備司令部”。1948年撫順解放後,曾先後改為“撫順第一迎賓館”、“撫順國際旅行社”、“撫順礦務局第二招待所”等,接待過多位國家領導人和很多國際友人。直到上世紀九十年代,才以“撫順煤都賓館”的名字沿用至今。現在這家百年老店是我市的一家三星級涉外酒店,2004年掛牌“市級文物保護單位”。

那麼該片寄信人的地址“筑紫館”又是怎麼回事呢?這也是撫順早期賓館之一,不過要晚於前述的“炭礦俱樂部”。炭礦大露天掘全面鋪開後,由於日本人大量湧入撫順,原“炭礦俱樂部”常常人滿為患,炭礦便在“新市街”規劃時,修建了高標準的新旅館,這就是“筑紫館”。其具體位置參見一幅昭和12年(1938年)印製的市區老地圖(圖四)。在這幅地圖上有兩個“筑紫館”:一個在東七路市郵局的東側,另一個分店位於撫順驛(撫順南站)前“筑紫館”中央大街西側的天寶大廈後身,具體位置詳見圖四箭頭所指,其樓頂樹立著“筑紫館”三個大字的顯赫招牌。

徐洪:聊聊抚顺最早的旅馆

(圖四)

“筑紫”本為日本的一個古地名,位於日本福岡縣一帶。當年侵華日寇多以日本地名、人名來命名佔領地,如大和旅館,見伏公園、東鄉炭礦、四國橋等等。充分暴露出侵略者妄圖永久霸佔中國領土的野心。

徐洪:聊聊抚顺最早的旅馆

(圖五)

而“筑紫館”一詞,據文獻記載,最早的在日本持統二年(688年)就出現了。平安(794年)以後曾一度改名為具有中國韻味的“鴻臚館”。該館作為古日本國際交流舞臺的外交迎賓館,從7世紀後期到11世紀約400年時間裡,曾接待過中國遣唐使、新羅使節團和各國商客等。這從當地發掘出土的遺蹟和文物中早已得到印證。如今福岡市中央區的筑紫“鴻臚館”遺址已重新復建,館內除復原了當時的住宿客房設施外,還展示了發掘的大量中國、朝鮮的陶瓷器以及波斯的玻璃製品等珍貴出土文物。

上個世紀二三十年代,隨著滿鐵撫順炭礦的大露天掘和偽滿洲國的成立,旅館行業得到迅速發展;“滿洲旅館株式會社”也應運而生,在“滿鐵”直營下統一經營東北的旅館業。一時間各大中城市的大和旅館、筑紫館遍地開花,成為“滿鐵”的一項重要經營項目。而撫順作為日本侵華的重災區,旅館業自然十分紅火。當年撫順市區除了兩處“筑紫館”外,還有合壽旅店、永安旅館等18家日式旅館,以及山陽樓、永安寮、蓬萊館等多家餐飲店,形成了一個龐大的旅館連鎖集團。

而在旅館出售印有撫順名勝的攝影明信片,供入住旅客購買實寄,既宣傳了帝國的“戰績”,也向外推介了驚世的撫順炭礦;更有創意的還鐫刻了生肖紀念戳,供寄信人現場加蓋。因為大正8年為1919年,對應中國農曆的己未(羊)年,所以才以羊為圖案刻制紀念戳。該戳時間之早、形制之精,在國內其它城市也是鮮見的,對弘揚中華生肖文化有一定意義。

不妨讓我們這樣想象一下:1919年7月的某一天,一名為“吉丸儀六”的日本浪人,跨海來到慕名已久的撫順礦山考察。他隨團遊覽了幾個煤礦後,被譽為“帝國寶庫”的撫順煤礦所震驚。當晚,他入住於撫順驛前的“筑紫館分店”。他洗漱用餐畢興致未減,從吧檯購到一組“撫順名勝明信片”,順手抽出一枚,將此行所見所感記之,再貼上出發時準備好的日本郵票,通過設在千金寨的“客郵局”,寄給東京好友“高田誠一郎”……

徐洪:聊聊抚顺最早的旅馆

(圖六)

圖六是撫順“武備衙門古玩店”李言勝先生收藏的一個“撫順筑紫館”客戶手牌,一直被稱為迄今能見到的有關筑紫館的唯一一件實物。而筆者回歸的這枚撫順筑紫館寄出的明信片,註定要打破這個“唯一”了!

由於早期撫順旅館的相關文字和圖片存世無多,為深入考證撫順旅館帶來了一定困難。不過狗年春節過後,有幸落葉歸根的這枚筑紫館寄東京的百年小紙片,不僅紀錄了一段沉重的歷史,而且向我們揭示了多個“之最”:諸如最早的撫順旅館(俱樂部)照片、最早的生肖羊紀念戳、最早的生肖戳銷票例、迄今僅見的撫順筑紫館實寄片等。值得欣賞、值得珍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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