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二夜话|二小姐能读心

吴二夜话|二小姐能读心

民间流传这样一个传说:中华民国1930年,重庆偏岩区某个大户人家里的二小姐年方17岁,出落得亭亭玉立。无数人欣羡她出身富贵又面容姣好,实在是天之骄子。但他们不知道,这个姑娘与生俱来一个特殊本领,她可以感知常人无法触及到的东西——人心。二小姐只需要和人对视30秒,便可知道对方的真实想法。

这真是难得的异能!府上老爷、少奶奶、少爷们甚至下人们,无人不知晓。但老爷下令,此事不得说与外人听,必须守口如瓶,否则家法伺候。但纸是包不住火的,人的好奇心无穷大,这消息不知从谁口中传了出去。街坊领居听闻后,大惊失色,他们将读心理解成“阴阳人”才有的特异功能。

这世上,具有通灵本领的人”阴阳人“,据说他们“活在地狱和人间之中”。他们能看到各种各样的鬼,吊死鬼、饿死鬼……非常痛苦。这鬼也有好有坏,有的鬼将生前未了的心愿托梦阴阳人,以期他能帮自己完成。但有的鬼啊,一肚子坏水,专门潜伏在暗处吓人,特别是吓阴阳人。所以,大家都离阴阳人远远的,在他们看来,这是不详的象征。靠近他们就等于靠近鬼,“要受到诅咒哩!”

“二小姐真是命不好,居然是个‘阴阳人’,谁敢娶她呀!这辈子毁了。”百姓们交头接耳地谈论二小姐此时的悲惨命运,全然忘了自己曾经对她啧啧赞美和掩盖不住的羡慕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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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二小姐究竟是怎样的人呢?民国时期的大家闺秀要么生性开朗、擅长交际,要么养在深闺人不识。二小姐折中,是个动中有静的人。在她出生半年后,家人让她面对一堆算盘、墨笔、书等杂物,任其选择,以预测她未来会成为什么样的人。二小姐倒好,呆呆坐着,什么也不选。在她3岁时,家人教她在众人面前背诗。她背得有模有样,让老爷倍感骄傲,带头鼓掌。这时,二小姐一脸不高兴,大少奶奶问他为什么停下来,她说客人在心里暗自嘀咕“一首诗反复背几次,没劲。”这话说出来,惹得众人好不尴尬,一家人赶紧打圆场。

也就是在她三岁时,二小姐对这世界有了认知,她也知道自己拥有读心术。一直到十五岁,二小姐无数次拆穿过父亲的小谎言;偷东西的下人最终被揪了出来;二姨太、三姨太勾心斗角的事儿被摆在了桌面……这些都有二小姐的“功劳”,大家都怕他。

你说这个本领是好是坏呢?当你站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之中,一眼就能看穿人们的心事,包括他们的真实想法、喜怒哀乐。有的人哈哈大笑是为了掩饰内心的悲痛,有的人愤怒至极,心里盘算着何时复仇,有人笑里藏刀,有人假哭。如果此时有一个幽灵从她身边经过,抛出忧郁的眼神,一点都不吓人,因为人心更叵测,二小姐看透了太多人心,这些都构成了她如今的世界观——不要只看事物表面。揭开这世界神秘的面纱,漂亮的、不漂亮的人皮背后,是一颗敏感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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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关于二小姐的闲言碎语越来越多,除了母亲和父亲,其他人都不敢靠近她,连服侍她的下人也蹑手蹑脚。母亲曾带着她遍访名医,试图医治女儿的心病。是啊,大家都认为这是病,得治!但读心术真的那么不堪吗?二小姐不是没有辩解过,她饱读诗书,深受哲学影响,在她看来,这是天赋,怎么会是诅咒呢!连父母也不理解自己,把自己当做怪物,二小姐越长大,越孤单。渐渐地,她再也不像孩童时那般天真无邪,变得心事重重,性格也孤僻起来,最后竟然变成了哑巴。

眼见女儿越来越邪门,家人将二小姐隔离起来,真的让她成了深闺女子。母亲天天为她祈福,希望女儿赶快好起来。二小姐每天只吃一顿饭,以汤药为辅,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日渐消瘦,后来父亲也很少来看望她。每天看望二小姐的人,除了母亲就是送饭的家丁了。

他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年,每天中午准时敲响二小姐的门,将饭菜放在她门口。他从未进过那间房,大夫人规定任何人未经允许,不得踏进二小姐房门半步。但是有一天,家丁照常来送饭,突然听见二小姐大叫一声。他顾不得规定,健步冲进房间,才发现二小姐是被一只老鼠吓到。多亏了这只老鼠,家丁认识了二小姐,她并不像外界传言那般可怕颓废,虽然面色惨白,但掩盖不住少女该有的俏丽。

二小姐挺可爱的。他们第一次见面,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境下,家丁来不及说话,急匆匆赶走了老鼠,快速离开了。一年以来,二小姐第一次见到男孩子,他睫毛很长,头发黝黑,手臂有肌肉,看起来很健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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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家丁每次送饭都能见到二小姐,有时候他甚至能将饭菜放在二小姐房间里。终于有一次,她开口了:“你叫什么名字?”“华生,你可以叫我花生。”小伙子憨厚地笑,他没有问她的名字,只是叫“小姐”,这是对她的尊重。“我叫余欢。”二小姐说。这是他们第二次交会。

第三次,二小姐说“你能带我出去走走吗?”

“这……我怕大夫人会不乐意。”

听到这里,二小姐原本娇羞的表情变得冷漠,“那你走吧。”

华生感觉莫名其妙,只得悻悻离去。但他越想越不对劲,二小姐之前还和他说话来着,怎么突然打发自己走了呢。突然,他想起来,可能是因为自己不带他出门,“哎呀,我这笨蛋。”他连忙拍打自己的头。

第四次,华生主动说:“余欢小姐,我们出去走走吧……”

春天,后院的桃花开了一大半,这是二小姐孩童时最喜欢的花,不知道从何开始,它们渐渐地在自己心里凋落。如今再看,已经幻若隔世。见二小姐发呆,华生小声哼起歌,他们靠得很近,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阳光拉长了他们的影子,重重叠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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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有几次,华生都悄悄带二小姐出房门呼吸新鲜空气。在她的世界里,除了每天祈祷,性格却越来越古怪的母亲,就只有华生了。她开始依赖他,要他每天不止来见他一次,要他讲外面世界的故事。她渴望自由,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这一年二小姐19岁,华生22岁。家里人给二小姐说了门亲事,男方是某司令员的儿子,又矮又胖,远不及华生英俊。二小姐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没想到是这样被安排的婚姻,她更没想到在此之前自己会遇见华生,对他暗生情愫。既然如此,二小姐怎能妥协。她在客厅大闹一场,在所有亲戚大声反抗。但她忘了自己是“病人”,按父母的说法“病人能嫁给司令的儿子,实属幸运,怎么能拒绝?”父亲大发雷霆,摔碎了心爱的紫砂壶,而亲戚们、下人们呆立着,连华生也默不作声。此刻,沉默并不是金。

二小姐彻底绝望,闭门不见任何人。她没了笑容,她多想告诉华生,她喜欢他。曾经他带给了她阳光,现在又要乌云密布吗?眼看亲事已定,华生也万分苦恼,他的爱隐秘而脆弱,他知道终于他们会被身世的鸿沟隔开。华生胆小,他祖祖辈辈都在二小姐家干活,压根没想过自己会和这里面的任何人产生主仆之外的关系。白天,眼见大夫人忙着操办女儿的婚事,到了晚上,华生一个人坐在草房发呆。他已经好久没有给二小姐送饭了。

结婚前一周,华生鼓起勇气最后一次为二小姐送饭。“哐哐哐哐”敲门声响起,四声门响是他们的暗号。二小姐没有响应,华生再次敲门,依然没有响应。他感觉大事不妙,推开房门,看二小姐吊死在房梁上。

华生握着手中写满字的纸条,大声哭泣,"如果我能早点来……“然而这世界上没有如果。

和二小姐一样,这张写着”我们今晚私奔吧“的纸条最终也化成了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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