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京城——神路街

忆京城——神路街

忆京城——神路街

我小時候聽話匣子裡的相聲,就知道老北京的街上牌樓多,但它什麼樣還真印象不深。上小學六年級時有了第一張學生月票,當時正放暑假,兜裡揣著月票見公交車就上,把北京的四九城轉個遍,跟神仙似的。那時我們家住城南的龍潭樓裡,門口有好幾路公共汽車。

直到有一天坐車,售票員報站名“下一站是神路街”。一個“神”字引起了我的注意,當即決定下車看看。街上的人很多,記得向東一溜達就是一個古建築,後來才知道它是一個三間七樓琉璃牌樓,我記得站在那裡看了好一陣,在那個年代這古老的建築竟然神奇地保留下來。或許是我和這條大街真的有緣,兩年後,我們家搬到芳草地西街,街口就在朝外大街上。這使我有機會更有興趣搜尋這街上留下來的故事。

小時候我們看電影逛大街,經常穿過那個牌樓,我記得牌樓的東邊是個兩層樓的朝陽藥店。緊挨著它的西邊就是一戶人家的平房,牆根下堆著雜物,那平房和牌樓似乎是連在一體的。穿過牌樓往南是一大片平房,兩排茂密的槐樹,掩映牌樓和平房。夏天的傍晚常看見雨燕圍著它來回的疾飛,吱吱叫著像一群頑皮的孩子,暮色中它沉默地佇立著,蒼涼中更增添一層神秘的色彩。聽老住戶們說,破四舊時朝外的牌樓差一點兒就被紅衛兵小將們拆了,聽說當時北京僅存了國子監成賢街上的四座和西苑大街的三間四柱牌樓。牌樓變成了城市不多的古董。

忆京城——神路街

以後隨著年齡的增長,我才明白京城的老建築本身就是一本活字典。我又讀了一點老北京的書。才知道這六朝古都的京城真不愧文化之都,那些看似很普通的衚衕和街道里興許就藏著一段歷史上的趣聞軼事。我琢磨著:這古老的牌樓莫非和神路街的名字有著什麼關係。或許這裡真有一段神路,它在時代的嬗變中被悄然淹沒了。

後來,我才在那牌樓南邊約一公里的日壇公園裡尋到了蹤跡。日壇公園是北京的五大壇之一。始建於明朝嘉慶年間的公元一五三零年,最初叫祭日壇。是明清兩代帝王朝拜太陽神的地方,公園的中央現在還保留著一個經過修葺,據說是用於祭祀的壇,四周圓形的圍牆,四面都有欞星門,紅牆綠瓦漢白玉的欞星門,被掩映在一片鬱鬱蔥蔥的松柏中。北欞星門外有神廚,神庫,鐘樓,東北角有宰牲亭,宰牲亭是宰殺牲畜的地方。用牲畜當貢品在古代帝王們祭祀活動中是常見的,亭中原有一口井,後被填平。東欞星門和南欞星門外的周圍都是森森萬樹的側柏,這情景在蔣一揆的《長安客話》中曾有過描述,西欞星門外的西北角有具服殿。正對著西天門的地方有燎爐瘞池。中間有一條筆直的大道約二百米,現在它是日壇公園裡一條很普通的路。當年這裡鋪著潔白的漢白玉,這段路就被稱“神路”。是帝王們每年春季祭祀活動中最重要的一段路。皇帝是“天子”,他的活動與上蒼的諸神有著密切的關係,大概是這原因,於是他在人間的路,被稱為“神路”,如今那條路上的漢白玉已有些凸凹不平和斑駁破損,帶著明顯的歲月痕跡,據傳明朝以後的歷代皇帝每年春分,都在這裡舉行大型的祭祀活動,日壇博物館的資料中還能反映出當年盛況,皇族東出朝陽門一路浩浩蕩蕩,經朝外的神路街穿過三間七樓琉璃牌樓,穿過這個牌樓,直奔日壇。牌樓始建於明朝萬曆年間的一六零七年,晚於祭日壇七十多年。總體來說明朝社會瀰漫著腐敗之風,媚主、整人、弄權、索賄遍及社會生活的每個角落,先是宦官當道,中間一段是奸臣把持朝政,最後又是宦官當道。這樣的社會環境自然不乏逢迎拍馬的事例。迎合皇帝的心理,就有人在朝外大街的牌樓上的橫匾刻下“永延帝祚”幾個字,單從字體上看,它遒勁有力,無疑是大家書法的經典之作。但它卻隱藏著作者攀龍附鳳的陰暗心理。結果明朝的“國祚”沒有永延。三十八年後,它的江山,隨著李自成的農民起義軍鐵騎踏過北京城,牆櫓灰飛煙滅。同國子監的大樹“鋤奸柏”一樣,留下了一段笑柄,也留下一座古老的牌樓。

忆京城——神路街

我喜歡冬日的陽光,她含著最豐富色彩充滿了溫情,彷彿她是歷史老人的目光,傍晚夕陽淡淡的黃光,不灼目光,用一雙柔情的手,撫摸著紅牆綠瓦,我一個人靜靜地走著想著:一個牌樓,一段神路,讓我觸摸了一段真實的歷史,心裡升出許多的感慨。

忆京城——神路街
忆京城——神路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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