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目驚心!誰給了他們糟蹋綠水青山的權力?

“一張封條能蓋住什麼呢?這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中央第六環保督察組組長朱小丹在雲南大理嚴肅地說。

“在線監控‘打瞌睡’、成了擺設,擺花架子有什麼用?”中央第六環保督察組副組長、生態環境部副部長黃潤秋嚴肅地對紅河箇舊市政府官員說,落實環境責任要層層傳遞壓力,絕不能層層失守。

如何推進生態文明建設,早日實現美麗中國的目標,已成為當下亟須面對和解決的大事。

誰有權力讓蒼山洱海受到汙染

“蒼山不墨千秋畫,洱海無弦萬古琴”。大理街頭,這樣的詩句時刻提醒著人們,守護好蒼山洱海的美景是每一個人的責任。然而落實到行動上,並不那麼簡單。

6月14日,我們順著蜿蜒山路驅車前往大理市鳳儀鎮,這裡屬於洱海的徑流區。環保督察人員的不期而至,大理市瑞澤建材廠鳳翥頁岩礦馬上停掉了機器,磚窯的火還沒有熄滅,空氣中二氧化硫的氣味尚未散去,而落款時間為6月14日的封條竟也極為神速地貼上了。

“一張封條能蓋住什麼呢?這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中央第六環保督察組組長朱小丹嚴肅地說。

触目惊心!谁给了他们糟蹋绿水青山的权力?

兩年前,因媒體曝光了大理市鳳儀鎮多家採石場在沒有取得采伐證的情況下擅自採石毀林,造成洱海傳統水源地遭到破壞,周邊生態環境受到汙染的情況,雲南省經調查確認情況屬實,大理州、大理市對龍王廟箐礦區的5家採石採砂場實施關停整治,同時舉一反三,關停鳳儀鎮範圍內其他11家採石採砂場,並進行生態修復。

調查發現,該廠私挖盜採情況屬實,且在未辦理環保等相關手續的情況下,於2017年4月持續違法生產至今。即使是在開展“回頭看”的中央環保督察組進駐大理後,企業仍沒有停止生產。此前當地並非沒有檢查,據瞭解,2016年8月以來,大理市國土資源局現場檢查兩次,大理市環保局與大理州環保局創新工業園區分局各檢查一次,大理市林業局也稱曾經進行現場巡查,但只能提供筆記本記錄,並沒有規範化文書,開發區社會事業局則未能提供有效材料證明其開展執法檢查。很顯然,部分職能部門監督巡查不力讓違法生產企業鑽了空子。

触目惊心!谁给了他们糟蹋绿水青山的权力?

兩年來,瑞澤建材廠及配套鳳翥頁岩礦上演著一場“拉鋸戰”。其在2016年8月23日建成投產後第六天,被鳳儀鎮政府要求停止礦山開採及生產活動。2016年10月9日,大理市森林公安局對該企業擅自改變4.51畝林地用途的違法行為予以行政處罰,責令其於2016年12月30日前對佔用林地恢復原狀,並處罰款。而在2017年2月該廠向鳳儀鎮政府提出申請,並於當年4月在相關部門默許下以來料加工方式恢復了生產。

原來,大理市在2017年1月出臺了《大理市關於來料加工企業處置意見》,從政策上打開了口子,讓部分本該徹底取締的非法企業鑽空子生存下來,長期以來料加工之名行違法生產之實,個別企業以清理山體塌方為由私挖盜採,與“一律永久關停敏感區域的採石採砂採礦等非煤礦山,並嚴厲懲處違法企業”的要求背道而馳。

大理州委副書記袁麗娟坦言,確實存在對洱海流域空間管控重要性認識不到位,規劃管控滯後,執法力度不嚴等問題。督察人員直指關停整頓工作不嚴不實,以分類處置為名搞變通,屬典型的變通整改。

此後的記錄顯示:2017年11月9日,大理市環保局對該廠未辦理環境影響評價手續,沒有建設汙染防治設施的違法行為依法實施了行政處罰,並向國土部門通報了該廠涉嫌私自開採頁岩礦的行為。今年4月13日,大理州環保局創新工業園區分局現場檢查發現,該廠仍未完善環保手續和建設配套的環保治理設施。在督察人員現場檢查的第二天,大理市森林公安局對該企業擅自改變5.2畝林地用途的違法行為予以行政處罰……

“山上的問題,就是洱海的問題。山上的問題解決不好,洱海就保護不好。”朱小丹強調。這場關於保護蒼山洱海環境的拉鋸戰似乎仍沒有決出勝負。那麼,瑞澤建材廠及配套鳳翥頁岩礦的問題能否在這次較量中畫上句號,我們拭目以待。

環保整改不能念“拖字訣”

泡豆、磨豆、濾漿、煮漿、點制、模包、成型,在雲南石屏縣,這幾道工序在豆腐作坊、生產車間裡會不斷上演。石屏用井水點制豆腐的歷史已有上千年,是出了名的“豆腐之鄉”。然而,伴隨豆製品加工業的發展,企業的汙水排放問題成為當地環境突出的短板。特別是石屏環異龍湖沿岸,汙染排放直接威脅到這顆“高原明珠”。

触目惊心!谁给了他们糟蹋绿水青山的权力?

放眼望去,眼前是一片雜亂的土地。按照規劃,這裡是石屏縣鮮豆腐園區所在地,根據建設時序要求,園區應該在今年建成。6月15日,督察人員到現場檢查時看到的只有幾面示意展板。循著展板標出的位置,應建汙水處理廠的地塊剛剛清理過,除了幾條車轍之外沒有更多模樣。原本要在8月底建成的項目還停留在圖紙上,甚至還沒開始招標。

針對第一輪中央環保督察指出的問題,石屏縣所制定的整改方案提出,開展城北河沿岸豆腐加工廠聯合整治。

石屏縣委書記李紅芬介紹,目前該縣對豆製品加工汙水排放進行重點整治,現已全部新建管網接入城市汙水管網至汙水處理廠處理達標後排放。“今年鮮豆腐園區建成後,將對廢水無法達標排放的豆製品加工戶,按相關規定予以取締或遷入園區生產。”李紅芬說。

但在督察人員看來,汙水處理廠作為園區的先導項目,它一天建不起來,原來的企業就還在照常排放。從土建到設備進場,聯合調試,特別是涉及豆製品生產的汙水處理調試,以及環保檢查,通過這麼多的環節,絕不可能在不到3個月的時間裡完成。

6月16日,當督察人員沿著崎嶇山路趕到箇舊北部選礦園區建設工地時,就連現場施工負責人都不相信,這裡能在9月底前完成入園民營企業廠房建設並投產。空曠的山坳裡,正在平整地塊的幾輛車輛顯得很渺小。

触目惊心!谁给了他们糟蹋绿水青山的权力?

早在2012年4月,雲南省政府在紅河州召開專題會議,明確要求加快建設箇舊市重金屬汙染治理五大工程,其中包括建設選礦園區以及恢復花墳尾礦庫等,但一直未取得實質性進展。第一輪中央環保督察將其作為整改問題提出要求。

對此,箇舊上報的整改措施包括成立選礦示範園區工程項目推進領導小組和問責領導小組,全面調查項目審批、核准和建設有關情況,對相關責任人嚴肅問責。同時制定整改方案,明確責任單位和責任人,按期完成工程項目建設任務。

而現場觀感說明了一切。“目前這個樣子怎麼算也算不出9月底能開工。我等著你們給我一個時間。”中央第六環保督察組副組長、生態環境部副部長黃潤秋語重心長地對當地幹部說,“從為老百姓的健康、城市生態環境建設這個大局想一想,這些事情應該早點抓,早抓就不至於此。”

冶煉企業排汙監管層層失守

在雲南箇舊沙甸永和冶煉廠的在線監測室裡,紅河瑞雪環保科技公司技術員楊光本不停地擦著汗。6月16日,中央第六環保督察組的督察人員正坐在他的電腦前調閱監測數據。“二氧化硫指標波動正常嗎?”督察組要求他把近一個月的監測數據打印出來比對。楊光本先是建議檢測一下設備,鼓搗了半天卻說“打印不出來了”。

箇舊沙甸永和冶煉廠位於該市沙甸片區,這裡曾經是大量冶煉企業的聚集地。該廠是當天為數不多正在開工的企業。冶煉廠內鼓風爐的熱浪卷著機器轟鳴充斥著整個廠房,廠房裡煤塊與廢渣這兒一堆、那兒一堆隨意地攤在地上,工人們正把冶煉出的鉛塊碼在一側。燻黑的廠房旁,簇新的脫硫環保設施更是引人注目。

而在位於箇舊雞街鎮的濱濤有色金屬冶煉廠,楊光本面對督察人員,再次陷入窘境:作為負責該廠汙染源在線監測設備運維的第三方公司,紅河瑞雪負責運維的設備顯示,近一個月以來二氧化硫等指標嚴重超標。但超標數據在系統中並沒有發出任何預警,企業沒有因此採取措施,當地政府沒有任何反應,監管部門沒做任何處置……

触目惊心!谁给了他们糟蹋绿水青山的权力?

“在線監控‘打瞌睡’、成了擺設,擺花架子有什麼用?”中央第六環保督察組副組長、生態環境部副部長黃潤秋嚴肅地對當地政府官員說,落實環境責任要層層傳遞壓力,絕不能層層失守。

紅河州政府網站顯示,作為中央環境保護督察整改內容之一,箇舊市智慧環保平臺今年5月18日通過專家驗收。該平臺主要功能就是通過對汙染源自動監控設施的監控,將企業排放情況全天候納入實時監管狀態,促使企業環保治理設施正常投運,杜絕企業偷排超排行為。

箇舊市為此制定了整改措施,其中包括由市級財政籌措5000萬元淘汰落後產能基金,淘汰落後產能。2017年6月底前所有鼓風爐煉鉛企業全面停產整頓,對無組織廢氣完善汙染治理設施,排放口全部安裝在線監控設備。2017年底前完成雞街片區12座鼓風爐的淘汰。2018年底前全部完成沙甸地區59座鉛冶煉鼓風爐的淘汰。

重金屬汙染治理又欠新賬

在雲南曲靖羅平縣,正在清運的廢渣堆場讓人觸目驚心——大量含鉛廢渣並未得到安全處置,由於防滲膜破損,含鉛廢水滲漏汙染著地下水。附近另一渣庫,鈣渣隨意堆存,在雨水沖刷下,含有鉛、鋅、鎘等有害物質的汙染物肆意流淌,被汙染的廠區土地寸草不生……更讓人揪心的是,這裡地處珠江上游,重金屬汙染嚴重威脅著珠江水環境的安全。

触目惊心!谁给了他们糟蹋绿水青山的权力?

雲南羅平鋅電股份有限公司位於珠江上游的曲靖市羅平縣,2007年公司就已上市。這家企業的重金屬汙染隱患問題由來已久,在第一輪中央環境保護督察反饋意見中就明確指出,“雲南省一些地方黨委、政府及其有關部門對重金屬汙染治理的艱鉅性和緊迫性認識不夠,推動解決環境問題的主體意識不強”“曲靖市32.8萬噸各類涉重金屬廢渣無法得到安全處置”。

根據督察反饋意見,曲靖市委、市政府被雲南省委、省政府責令做出書面檢查。2016年12月份,曲靖市制定了整改方案,明確提出,“2018年底前完成羅平鋅電股份有限公司10萬噸含鉛廢渣無害化處理”。2018年3月,針對雲南羅平鋅電股份有限公司整改工作緩慢問題,國家環境保護督察辦公室又向雲南省通報了有關情況。

據瞭解,第一輪環保督察意見反饋後,羅平鋅電公司根據曲靖市督察整改方案,制定了10萬噸含鉛廢渣處置方案,但是,對於自身存在的其他環境問題隻字未提。而該公司實際含鉛廢渣數量遠超10萬噸,根據2018年3月下旬其自測的情況,實際堆存量達22萬噸,截至目前,仍有近10萬噸含鉛廢渣尚未安全處置。

更為嚴峻的是,與原堆場臨近的另一渣庫內還有大量含鉛、鋅、鎘等有毒有害物質的危險廢物鈣渣(脫硫石膏渣)堆存,沒有管理臺賬,數量不詳,據督察人員估測應在10萬噸以上。受雨水沖刷,鈣渣與雨水形成的混合物質四處流淌,現場一片狼藉。

按規定,鉛鋅行業企業生產廢水重金屬汙染物應實現車間達標排放,並建設初期雨水收集系統,確保生產廠區含有重金屬汙染物的廢水、初期雨水不外排。但現場檢查發現,該公司電解車間不但未按要求單獨收集電解車間高濃度重金屬廢水進行處理,實現車間達標排放,而且將沾染有高濃度重金屬汙染物的電解板隨意露天堆放,嚴重汙染環境。

此外,廠區未建設初期雨水收集系統,一遇下雨,地面散落的含重金屬廢渣、粉塵經雨水沖刷進入雨水溝,由於收集池容積較小,大量含有重金屬的雨水形成汙水溢流至廠區道路。

究竟什麼原因讓這家上市公司敢於擅自選擇性整改,甚至敷衍整改?這與地方政府工作不力不無關係。儘管2016年底曲靖市委就提出“常委會每季度專題聽取1次生態文明建設工作彙報”,同時明確要“不斷增強環境保護工作的責任感、緊迫感和使命感”、要“堅持掛牌督辦、跟蹤問效,整改一個、銷號一個、驗收一個”。可是在制定督察整改方案時,曲靖市委、市政府全然不顧重金屬汙染防治的複雜性與艱鉅性,將有關整改工作全部安排給縣級地方政府承擔。對於轄區內存在的重金屬汙染防治突出問題,市委常委會、市政府常務會以及專題會並未專題研究重金屬汙染防治工作。

更為嚴重的是,雲南省中央環保督察整改領導小組將國家督察辦公室關於督察整改工作存在問題的通報轉發到曲靖市後,對於該公司整改工作存在的問題,曲靖市既未掛牌督辦,也未跟蹤問效。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