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南半島—「中央之國」對於雲貴高原的消化融合

我花這麼多時間在橫斷山脈和雲貴高原上,是想讓大家清楚,為什麼中國強大了2000年,最終卻形成現有的邊境線。為什麼不能再前進一些。

如果不能瞭解前因後果,一味的喊打喊殺,或責怪前人沒有給後人留下個印度洋的出海口是無濟於事的。

事實上古典時期的中國,如果將元朝也算成中華正朔的話,那麼雲貴高原是在那一時期,也就是800年前才正式被併入中國核心區的範圍。而真正消化掉整個雲貴高原和橫斷山脈卻卻花了800年時間,也就是直到清朝結束時才算基本完成。

下面我們就對這段歷史做一個解讀。

在分析中國曆代各朝所控制的疆域時,我們並不能相信正規出版社所出版的那些所謂中國歷史地圖。因為這其中包含了太多的政治因素。比如秦朝,在國內的出版物上就已經把雲貴高原給包進去了。而事實上這一地區一直到漢朝都未納入中國的直接管轄。

在東漢末年,未出茅廬而三分天下的諸葛亮在佔據了四川盆地做為根據地。依他當初的設想是分別以四川盆地的益州和地處長江中游的荊州為反攻中原的基地,再聯合長江下流的東吳政權共同反攻中原,應該說這一戰略構思是很合理的。如果長江流域的力量能夠整合起來,未必不能反攻中原。不過後面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最終東吳奪取的荊州,蜀漢的力量只能退守於四川盆地。做為中國古代最著名的地緣政治家,諸葛亮不會不知道四川盆地所擁有的戰略縱深不足以讓他完成他的政治夢想。於是在失去了東面的江漢平原後(荊州),諸葛亮急於向南面,也就是橫斷山脈和雲貴高原地區擴張勢力。

應該說諸葛亮的設想是不錯的,但實施起來卻是非常困難的。歷史並不能證實所謂的“七擒孟獲”是否真實存在。但漢族軍事力量渡過瀘水(金沙江)向西南滲透卻是可以肯定的。最終的結果是諸葛亮意識到以當時的力量並不能夠用軍事手段完全征服這一區域。這其中有地理環境的原因,也有溫度和由此引發的傳染病的原因。因此“七擒孟獲”固然很有可能有演義的成分,但諸葛亮最終和橫斷山脈和雲貴高原上的一些部落達成和解卻是不爭的事實。從名義上這些部落服從蜀漢的管理並提供物質支援。但實際上四川盆地的漢族並不會對這一地區派駐官員和軍隊。因此這種進入更象是一種結盟。

我說過我們在書店看到的歷史地圖並不足以為據,相比之下維基上的一些圖還是經過考證的。附一張維基上的三國地圖給大家參考一下。這張圖上在橫斷山脈及雲貴高原地區為諸葛亮劃出了部分領土。但正如我前面所說,這種進入並不能算是漢族勢力滲透進這一地區。就象同一時期東吳也曾經派遣一萬甲士進入臺灣,並抓回了幾千高山族的原住民的行為並不能做為中國據有臺灣的起點一樣。當然〈政治歷史學家〉們可以將之寫進他們的論文當中,事實上他們也經常這樣做。

中南半島—“中央之國”對於雲貴高原的消化融合

無論諸葛亮渡過金沙江所進行的這幾次遠征如何定性,在隨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漢族的勢力都沒有再將注意力放在這一地區。從政治上講,三國一直到唐的時代是中國歷史上最為混亂的時期,遊牧民族第一次成為了中原的主人。而這也造成了連鎖反應,中原的漢族開始大批的移民長江以南地區。這一區雖然在漢朝時已經併入了中國核心區,但還未能完全消化(也就是說漢族的移民和漢化的原住民沒有佔到數量上的優勢)。因此儘管北方遊牧民族暫時性的佔據了黃河流域,但客觀上也促進了華夏文明消化了長江中下游地區。不過這時候的華夏文明對西南地區仍沒有滲透的需要,也沒有戰略的需求。畢竟人一般都會先選擇最好的環境居住,而長江中下游的那些平原丘陵地帶顯然更能吸引農民的目光。

不過是否有足夠的耕種土地並不是地緣擴張的全部原因,更多時候戰略上的需要有時才會是決定一塊土地歸屬的最初動因。當華夏文明的壓力主要來自北方時,西南地區的這些山地高原對於古中國來說自然不會有什麼戰略上的需要。這也要歸結於這些山地高原上的民族由於地形和溫度的限制,並沒有蒙古高原上的遊牧民族的機動性。因此並不會對低地上的漢族造成威脅。

不過當中國歷史進入了唐帝國時代,中國周邊的戰略形勢卻發生了很大的轉變。曾經為禍中原千年的北方及東北地區的馬上民族,隨著帝國對突厥和高句麗戰爭的勝利,已經不足以對華夏民族構成大的威脅了。當然軍事上的勝利只是一方面,唐帝國對於邊緣地區民族的包容性才是消除這種威協的根本原因(怛羅斯戰役的主角高仙芝就是高句麗人)。但再強大的帝國都會有對手,在消除了北方和東北方向的威協之後。青藏高原上的農耕民族卻第一次形成了強大的力量,那時候這些高原民族的正式名稱叫吐蕃。

我在分析中亞時曾經說到過,吐蕃一般通過東線跨越河西走廊,直接侵擾黃土高坡上的帝國政治中心;另一方面他們也試圖在西線進入西域盆地,切斷帝國與西方溝通的途徑。

事實上吐蕃人還有一個戰略選擇,就是通過橫斷山脈,進入雲貴高原,然後將這一地區的部落統一在自己的旗下,以從南面對帝國進行夾擊。對於這一點帝國的統治者顯然也意識到了,於是西南地區第一次成為了戰略重點。雙方也開始了對這片高原的爭奪。

對於唐帝國來說,這時並不認為能夠直接佔據這塊地區。畢竟前人已經做過了類似的嘗試,現時的技術條件並不比諸葛丞相時期要先進多少。因此在西南地區扶植一個親唐的政權是最為經濟的選擇。

當然,不直接佔領並不代表不會進行軍事行動,事實上唐帝國從四川盆地試探性的對盆地以南地區進行過一些軍事行動。不過最終帝國還是覺得這塊地區對帝國的經濟利益不大,用政治的方法解除它依附於吐藩的危險才是上策。

當時這片山地高原上分佈著許多大大小小的部落,由於雲貴高原的自然條件要好於橫斷山脈,因此較大的勢力都居於此。勢力較大的部族有六個,被稱為“六詔”。其中南詔最強,與漢族接觸也較多。因此帝國決定支持南詔建國併吞並另外五詔。

由此這片高原上第一次出現了“國家”的形式。當然這個新成立的國家處在唐與吐蕃之間,不可避免的不斷的搖擺於兩大勢力之間保持平衡。不過唐帝國和吐蕃最終都沒有笑到最後,反而是西南地區由於有了政權組織而第一次將橫斷山脈周圍的高原地區統一起來。

當然正如中原的政權會不停的變換朝代一樣,南詔也並不是西南地區唯一的政權組織。在公元902年它走到了盡頭,西南地區在又經歷過兩個短命政權後又進入了一個全盛時代。公元937年,一個通過金鏞的武俠小說為大家所熟知的國家——大理國走進了我們的視線。

南詔——大理國的勢力範圍北至四川盆地西南的橫斷山脈,南至緬甸老撾、越南北部的高原地帶。當然他的政治中心都是位於金沙江以南的雲貴高原,或者說是洱海——滇池(大理——昆明)一線。

附:南詔——大理國勢力範圍圖

中南半島—“中央之國”對於雲貴高原的消化融合

應該說,西南地區的民族對於自己成立的政權更有認同性,或者也可以說土著民族成立的政權對於其他相似地緣條件上的民族更為了解。因此南詔——大理國基本統一了橫斷山脈南部地區(北部不屬於亞熱帶地區,青藏高原上的民族佔有優勢)、雲貴高原以及中南半島北部的高原地區。

這一地區實際上隔離了古中國核心區與中南半島上的那些農耕文明之間的聯繫。很多朋友覺得在中國歷史上緬甸、泰國、老撾、柬埔寨這四個中南半島的國家出鏡率不高也正是緣於此。實際上整個中南半島只有越南北部由於和中國之間缺少足夠的高地作為緩衝,而長期處在華夏文化的影響之下。其他地區並沒有和中國有直接的衝突。

南詔——大理國最終結束其獨立政權的時間我在圖上已經標示清楚了,是公元1253年。這時中國歷史的正朔是〈南宋〉。而佔據中原的金人(東北漁獵民族)已經被來自蒙古高原的蒙古人(遊牧民族)所滅。蒙古人正在向西急速擴展它的帝國。當然這並不代表他們不想消滅偏安於長江流域的南宋漢族政權。

不過對於這些馬上民族來說,南方的那些山林水澤極大的陷制了他們的機動性。因此金人花費了上百年的時間也未能消滅南宋,蒙古人在經過一段時間的努力以後也發現他們如果按照傳統的做法,他們並不能做得比女真人更好。

在這裡我要對大家長期以來形成的一個概念做一個糾正。即一般人認為在中國歷史上長期出現的南北分治局面是以長江為界的,事實上並非如此。如果北方政權能夠將勢力範圍穩定在長江一線,那麼長江天險實際上是為雙方所共有,江南的政權很快會很容易被江北的政權攻破。所以古有“守江必守淮”之說,國軍也正是由於在淮海戰役的失敗而導致了他在大陸地區的全面失敗(後來的長江防線根本不堪一擊)

其中有一種軍事上的可能性是江北的軍隊在北岸造好船後,從上游沿江而下攻擊前進,由於江水是自西向東流的,因此這種攻擊往往會更具威力。當然前提是北方的軍事力量要強於南方,否則失敗後再想退回去就很難了。不過由於地緣環境所造成的體質和攻擊性上的差別,北方的軍力往往是強於南方的。南方可能會取得一兩次長江防禦的勝利,但如果長期不能在江北地區建立緩衝區的話,這種覆滅似乎是不可避免的。

因此,在南北分治中,南北的地緣分界線大部分時候都是在秦嶺——淮河一線。這一嶺一河地區也正是現代地理學家劃分中國南北時的地理依據。

秦嶺的南邊就是大巴山,而過了大巴山就是四川盆地。只一句“蜀道難,難於上青天”就足以形容要想進入這一地區是多麼的困難。而淮河以南地區河網縱橫,對於騎兵所造成的困難並不比那些高大的山脈要少。當然,秦嶺——淮河並不是緊緊相連的,它們之間還是存在一個缺口的,如果我們在地圖上尋找很容易找到這個點,那就是襄陽。無論是曹操還是蒙古人都曾經選擇這一點做為突破口,不過襄陽有漢水做為後盾防守的地緣優勢亦很明顯。當然前者由於對方的主動倒戈而得以與孫劉聯軍隔江對峙,而後者就沒有這麼那麼順利了。郭靖守襄陽的故事固然是小說家之言,但呂文煥在襄陽卻也堅守了五年之久。

蒙古人要想從正面進攻南宋,無疑會遇到巨大的地緣困難。因此在不放棄正面進攻的情況下,尋找另外一條可能的路線就變得很重要了。我不知道蒙古人所收服的漢臣中,有沒有人向他們提到過吐藩那條通過雲貴高原迂迴包抄的路線,但蒙古人的確也想到了這一招。當然他們首先要做的是降服青藏高原上的那些民族,好在這時候強大的吐藩已經解體,高原上已經分裂成四股力量了。對於極盛時期的蒙古人來說,解決他們並不是什麼難事。

在將青藏高原納入勢力範圍後,由蒙古高原進入雲貴高原的道路被打通了。你可能覺得蒙古人這一個圈子繞得有點大,但也正是這一看似不可能實現的遠征成了壓垮南宋政權的最後一根稻草。這也對中國現代國土的形成造成了深遠的影響。

具體的情況我明天再分析,先把蒙古遠征大理的路線圖放出來,大家看看。

中南半島—“中央之國”對於雲貴高原的消化融合

早上起來,突然想到昨天對雲貴高原及橫斷山脈地區併入中國核心區時間上的描述,可能會引起爭議,因此還是多說兩句。

在西漢初年,中原政權曾經名義上設置過一些郡縣,由於是第一次設置,也被稱為“初郡政策”。但這些“郡縣”與內地的中央直屬的郡縣有所不同,也就是說大都只是讓當地的土著豪強掛個名。中央政府並不改變初郡地區原有的統治者的統治方式和統治地位。基本也不收稅,當然為了顯示他們給中央帝國面子,必要的進貢還是必不可少的。不過帝國賜給的財富往往會多上許多。因此這些土著部落也樂於掛個名。有時候即使有個把漢官過來,也可以接受。

這種類似於現在的高度民族自治的政治形態,是由漢朝創立的,被稱做“羈縻政策”。當時漢帝國使用這一政策也成功的控制了西域。其後各朝代在邊緣地區的統制也多有仿效,比如明對東北地區的控制。

關於“羈縻”的土地是否算中國的領土,史學界爭議頗多。一般國內的認為算,國外的多認為不算,我在這裡無意於捲入這種爭端。僅從人口遷移融合的角度定義一塊地區到底有沒有屬於中國的核心區。從這個角度看,西南地區是元明以後真正與華夏文明融為一體的。

當然,這種“羈縻”的土地即使名義上能劃入中央帝國,實際上也是很不穩固的。因為這種用“胡蘿蔔加大棒政策”換來的和平,一旦中原有變,那這種名義上的臣服也會不復存在了。

這條路線看似符合我從地緣上分析出的遠征路線,即借道青藏高原的邊緣地帶南進,然後順著南北向的橫斷山脈前進。最後渡過金沙江,征服洱海——滇池兩大政治文化中心,進而完成對整個大理國的征服。

不過這其中還是存在一個問題,即蒙古人為什麼要渡過黃河進入“河湟之地”。“河湟”指的是黃河和湟水之間的一片肥沃的谷地,位於青藏高原的東北邊緣(現青海省會西寧就是“河湟谷地”的東部)。我之前說過,蒙古人要想完成對大理的遠征,必須借道藏區。因此蒙古人進入河湟的藏區似乎有合理的解釋。不過在此之前西藏已經臣服於蒙古人了,而且蒙古人也不可能在遠征之前“順道”用一個冬天的時間完成對青藏高原的軍事行動。事實上蒙古人所要借道的是青藏高原東南部的藏區(四川盆地以西),並沒有必要向西拐到青海一下。而且即使要從蒙古高原進入“河湟谷地”也沒有必要渡過黃河。

最終的合理解釋是這一說法的作者在考據相關歷史時將“河套之地”誤記為“河湟之地”了。蒙古人從蒙古高原北部越過黃河進入水草最為豐美的河套平原過冬,然後再南下跨過河西走廊的東端進入橫斷山脈,最終跨越金沙江進入雲貴高原是符合地緣情況和邏輯的。

對於“河套平原”我們並不陌生,這塊遊牧民族與中原農耕民族反覆爭奪的區域是那麼的重要。農耕民族得此地則有足夠的戰馬對抗遊牧民族。而遊牧民族得此地則就有了進入黃土高坡地區的跳板,農耕民族就只能依靠人力建築的長城做為最後的防線了。

我曾經一直奇怪遊牧民族的渡河能力並不強,善於防禦的漢族完全可以依黃河而構築防線固守此地,為什麼會在長期的拉鋸戰中處於劣勢呢?答案其實就在溫度上,因為這一地區的黃河由於拐了個90度彎,水面較闊,水流不急。加之河面淺,冬天可以結冰通行車馬。在這種情況下游牧民族可以借天氣之便在河套平原上通行無阻,取得戰略上的優勢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將這一段拿出來細說,一是想讓大家知道書其實是不可盡信的(包括我在本貼中的內容也可能會有失誤甚至錯誤);二是驗證地緣研究的重要性。

再把〈蒙古攻取大理路線圖〉貼出來,大家並一定要去網上查找我前面寫的那些地名,我在圖上已經標出來了。可以觀察一下這條路線是否是一條合乎歷史和地緣常識的路線。

中南半島—“中央之國”對於雲貴高原的消化融合

大理國的政治中心是在橫斷山脈與雲貴高原交界處的洱海地區,政治標籤是“大理城”。另一個副中心則是東面滇池邊上的昆明。後來當這塊區域被中原的勢力完全征服後,離漢地更近的昆明變成了政治中心。

儘管大理國的控制範圍最北到達了四川盆地西側的“大渡河”,但誠如我前面所說,這一地區為南北走向的橫斷山脈區,要想構築東西向的防線以阻擋來自北部的軍事力量並不現實。因此大理國的防線部署在金沙江一線。這也是蒙古人在到達大渡河後可以順利分兵前進的原因。

對於元朝是否屬於華夏正朔一直都是有爭議的。不過從地緣的角度來看,元朝對中華文明的貢獻有二。一是驗證了最起碼對於遊牧民族來說,青藏高原並非不可征服的(幾百年後的清朝重新驗證了這一點,當然由於滿漢的融合,漢族對於這片高原也最終沒有了心理上的障礙)

二是完成了對雲貴高原及橫斷山脈的征服。漢朝在高原上設立郡縣的做法雖然最終失敗了,但並不代表這不是個好方法。蒙古人依舊希望能夠由中央政權直接管轄這一地區。當然在完全消化這一地區之前,土生貴族的力量還是必須藉助的。因此大理段氏雖然不復為王,但還可以做為大總管協助蒙古人管理地區事務。這有點象現在的企業兼併中往往會讓從前的大股東繼續做總經理一樣,一切都是為了平穩過渡。這兩條其實並沒有什麼新意,從前漢帝國也基本是這樣做的。不過蒙古人為了加強對這一地區的控制,另外再做了兩件事。一是遷入大量色目人(中西亞的穆斯林)來協助他們管理地方。我們一直說華夏文明一直慣用“以夷制夷”之法,其實蒙古人玩得也不錯。現在雲貴高原上還存有許多小規模的回族居住區,就是蒙古人的傑作。那個對世界航海史做出莫大貢獻的三寶太監鄭和就是出於此,他原來是姓馬的。

另一件事就是封皇子忽哥赤為雲南王,這是吸取了漢朝的教訓。將皇子封建在各地於中央集權的政治體系看似一種倒退,其實是一種很好的方法。要知道這些邊緣地區一旦有變,那些身在帝國首都養尊處優的貴族們,是很容易放棄這些在他們看來並無多少價值的荒蠻之地的。而讓邊緣地區直接成為皇族的領地可以最大限度的引起帝國中央的注意。另外這也有利於改變土著民族認為天高皇帝遠的想法,有利於接近彼此的心理距離。

最終取代取代蒙古人成為西南地區主人的是建立明朝的漢人。為了繼續加強對這一地區的控制,朱元璋也封了一個“兒子”永鎮雲南。不過可能其他的皇子對這一“蠻瘴之地”沒有足夠的興趣。這一次派過去的是一個乾兒子,他就是沐英。當然和鄭成功一樣,他也被賜了國姓朱。有一點需要澄清,沐英的爵位是“公”,僅次於王,但不是王。不過他死後最追封為王,因此後人叫他一聲“沐王”也不為過。在明朝異姓是不能封王的,死後封王是對功臣的最高獎賞,一共有七個人接受過這樣的殊榮。沐家的後人一直都是承襲“黔國公”的封號,所以金老先生的“沐王府”之說應該不太準確。不過做為當地的最高統治者,沐家的確是為雲貴高原融入中國核心區做出了大的貢獻。

不過異姓封王歷史上好下場的沒幾個。清朝前期也曾經在這裡封了人吳姓的異姓王,初衷其實也算是另一種“以夷制夷”,當然在這裡更應該稱為“以漢制夷”。不過他的下場大家已經很清楚了。

既然漢族已經重新在這片高原上站穩了腳跟,那麼明朝的統治者並不希望步前人的後塵成為這片高原上的過客。這時的西南地區已不可能象唐朝時那樣從青藏高原上找到可能的力量來牽制漢族的滲入。最起碼在洪武和永樂年間,明朝國力強大,不需要象宋朝那樣將全部的精力放在北方的邊境上。因此這一次漢族需要真真切切的精耕這一區域了。

這些邊緣地區時叛時附,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因為當地的官員雖然名義上是由中央冊封的,實際上仍然是由當地的豪強大戶做為管理者,也就是我們所說的“土官”。中央政府決定在大理等6個政治上比較重要、經濟比較發達,人口比較集中的地區全部設置“流官”,也就是外派的官員,以達到真正的中央集權的效果。

當然明朝改土歸流的地區主要集中在雲貴高原等自然條件相對較好的地區,也就雲南東部地區。對於橫斷山脈地區由於進入難度還是較大,因此還是以“土官”為主。這一地區直到清朝才一步步的改土歸流成功。

之所以明清兩代能夠最終對西南地區完成融合,主要有三方面的原因。一個是經過長期的接觸,漢族已經能夠適應當地的氣候條件了;二是經過蒙古人的衝擊,西南地區已經不能夠出現足夠強大的政治力量來集合土著民族了;三是漢族的人口出現爆炸式增長(明人口約8000萬,清朝至19世紀中則達到了4億),需要更大的生存空間。人口這種跳躍式的增長要“歸功”於歐亞大陸另一端的海洋帝國們的地理大發現,使得美洲的高產高澱粉作物得以傳入中國(土豆、玉米、紅薯等等)

不過由於低地民族統治高地始終沒有本地民族來得容易,因此明清兩朝在完成的對雲貴高原的“改土歸流”後始終需要把精力放在降服那些橫斷山脈的山地民族上。這需要中央政府投入大量的精力,征服北部橫斷山脈的兩次大小金川戰役就耗費了清朝30年的時間。

因此明清兩朝始終無力真正跨越橫斷山脈,征服中南半島北部的那些高原。

而中南半島上的高原民族在擺脫了雲貴高原上的政治力量控制之後,又不得不面對中南半島上的低地農耕民族。出於地緣上的原因,那些沿海的衝擊平原具有更強的生產力,也能集中更多的人口。因此中南半島上的高原民族最終被半島上的農耕民族所征服似乎是不可避免的。

不過在對南詔——大理國故地的爭奪當中,來自東亞的政治力量畢竟要強於中南半島上的那些國家。因此雖然兩邊各自將自己一邊的高原劃入了自己的控制範圍,但作為緩衝區南〈橫斷山脈〉地區(也就是雲南境內的橫斷山脈)卻並沒有被一分為二,而是基本為中央之國所據有。

當然,一個要向南滲透,一個要向北擴張。東亞與中南半島的政治力量最終是一定需要一場戰爭來找到雙方的平衡點的。這場戰爭就是被列入乾隆十全武功之五的“徵緬甸”戰役。目前對於這場戰役究竟是中國勝利還是緬甸勝利有不同的看法。不過對於勝利的理解有很多角度,我們只看地緣上的結果。地緣上的結果就是緬甸放棄了向橫斷山脈的擴張,轉而將精力集中在中南半島的內部整合上。而北京的皇帝也意識到,越過橫斷山脈進行遠征性價比實在太低。因此雙方最終在橫斷山脈的南緣達成了平衡,這種平衡一直維持到現在。

不過相比於中南半島上的民族來說,東亞文明畢竟有著足夠的優勢,因此中國方面也並非沒有跨過橫斷山脈進行滲透。事實上在東方古典文明行將結束的時候,中國在橫斷山脈的西側已經找到了支撐點。不過隨著中國的衰弱,這一支撐點也被迫放棄了。也許如果象《康熙大帝》的主題歌那樣〈向天再借五百年〉,中國就能夠真正的將勢力滲透至印度洋了。

我想我不用細說,大家也應該猜到我說的是哪一地區。明天就會具體分析,今天就到這裡了。祝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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