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佛普拉斯》: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生物

本次金马奖的两大黑马,一是《血观音》,另一部就是这个《大佛普拉斯》。

《大佛普拉斯》: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生物

两部电影因为你懂的原因,都绝无可能在大陆上映。

名字听上去有点怪,其实是因为导演黄信尧几年前拍过一部叫《大佛》的短片,因为大受好评,才有了这部102分钟的长片。导演其实也琢磨片名很久,甚至还想过《巨佛》之类的片名,但他想起拍《大佛》的时候正值iPhone6上市,其5.5寸版本命名为iPhone6 Plus,于是就灵机一动,把这部长片叫《大佛Plus》。

从故事角度来说,本片其实很简单——一个雕塑厂看大门的死宅,毫无社交,只有一个收破烂的朋友,两人完全没啥娱乐,最大的爱好就是看老板车里的行车记录仪。结果一看就出事了,看到老板杀情妇的镜头。这俩自然也不会落着什么好……

《大佛普拉斯》: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生物

短片里紧紧围绕着“偷窥”这一元素,做足了悬疑和惊悚的气氛,是一部不错的悬疑小短片;但102分钟的长片显然不能这么搞了,何况作为一部电影,如果只有偷窥这一个噱头,显然撑不起来。

好在导演兼编剧的黄信尧很聪明,他在短片的基础上丰满了原来出现的三个角色,并藉由他们的人生与社会地位,构建起了这部《大佛普拉斯》。

保安菜埔和收破烂的肚财处于社会的最底层,他们艰难的赚钱,艰难的照顾家人,甚至艰难的过性生活(看破旧的黄色杂志打飞机)。影片里有一句对白,“有钱人的世界是彩色的”,这是两人看着行车记录仪里的老板夜夜笙歌,找不同的女人上床,而发自内心说出的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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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在影像上玩弄了一个小技巧——全片几乎都是黑白,只有行车记录仪的画面是彩色的。其实用黑白作为影片主色调,是导演的无奈之举——他因为投资有限,比如佛像在彩色里会暴露质感,不得已才牺牲了画面。

不过这也给影片披上了一层超现实的外衣。电影不厌其烦的出现菜埔和肚财吃饭的画面,但由于是黑白的画面,他俩吃的东西看上去更像是残羹冷饭,犹如垃圾桶里捡出来的一样,令人毫无食欲。这也反映出两人的社会地位——不就和垃圾一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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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导演用了上帝视角,以自己配音作为旁白,去讲解整部电影。甚至在当中警察查肚财的段落里,还特地架设了第二机位,向观众解说。这种黑色幽默的手法进一步瓦解了影片的真实感,突出了荒诞的部分。

最荒诞的莫过于结尾了——大佛落成,一群高僧念经祈祷,而大佛里,老板杀死的情妇尸体却开始敲打大佛。有追究细节的观众会问了:关在里面那么久,即便没被砸死,也早就闷死了吧?

《大佛普拉斯》: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生物

其实导演自己说过对这一幕的解读:你不觉得我们每个人都是里面的叶女士,被封在大佛腹里,那一声声撞击,不就是我们自己发出的吗?

这一幕是我觉得全片最精彩,也最耐人寻味的段落之一。

这些得道高僧,看穿世界与宇宙,却无法消除大佛体内的欲望和业障。

《大佛普拉斯》: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生物

而悲天悯人般洞察人类的大佛,却对着这些妖魔鬼怪的乱像沉默不语。人世间的狂风骤雨后,大佛最终断手断脚,垂头丧气般的落寞倒在瓦砾里。

这是电影极度隐喻的一幕,让人感叹,也让人伤感。

《大佛普拉斯》: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生物

如果要和《血观音》做比较,本片在立意上比《血观音》高一些,去讲社会阶层的对立;故事的批判性两者恰好都有重叠,都讲述了血腥冷酷的资本家和权力对社会平民的玩弄。

但在影像风格、美术设计乃至剧本和对白安排上,《血观音》以其复杂、精致、华丽的程度,低成本的《大佛普拉斯》显然望尘莫及。而且,用旁白来交代剧情,作为一部电影来说,始终有点过于讨巧和省事。

但是两部都很优秀。现如今的台湾电影,在杨德昌去世、侯孝贤减产,李安高飞至好莱坞之后,艺术导演出现断档,商业片导演也青黄不接,一度让我以为台湾电影会如港产片一样没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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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两部电影在金马奖的大放异彩,令人发现台湾这批30-40岁的导演,已经逐渐崛起,成为宝岛电影事业的中流砥柱。在这个战狼精神漫天,虽远必诛的疯狂年代里,还有导演试图走进普通人的内心,去竭尽心血用影像语言纪录这个时代的不堪与荒唐,无论如何都是值得欣慰的。

用电影里导演最后说的那句话为结束吧:

虽然,现在已经是太空时代了,人类可以搭乘太空船到达月球。但却没办法看穿每个人心里的宇宙。

人,果然还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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