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们儿(连载一)

文|张雅丽

丽红说:“正好,我陪你喝酒,你陪我吃饺子吧,”说着就麻利地从冰箱里端出两个小菜放到案板边上,拉过两把简易小椅子,摆好了酒杯:

哥们儿(连载一)

“你自己先喝着,我包好饺子再陪你,咱们边吃饺子边喝酒,”

志国把丽红按在椅子上:

“先喝酒吧,有菜就行,我还不太饿呢,一会儿咱俩一起包饺子,”

酒过三巡话就多,平时志国和丽红也经常聊天侃大山的,今天俩人你来我往地一瓶酒喝没了,还没喝尽兴,丽红又去前台拿回一瓶高粱大曲:

“李哥,我这小饭店,没好酒,就喝这个吧。”

看着丽红白皙的脸上透着红红的酒晕,志国心噗噗地跳了几下,赶紧喝口茶平静平静。

俩人天南地北地聊得热闹,好像很久不见似的说个没完,其实李哥才几天没来面馆。看着丽红那红扑扑的脸:

“妹子,你还年轻呢,自己经营面馆多辛苦,有合适的再找一个吧,将来你姑娘上大学了,还不一定嫁到哪里呢,你身边得有个人,为你将来想想吧。”

哥们儿(连载一)

看着志国喝的红红的眼睛,丽红喝了一口茶:

“李哥,难那,现在的单身男人是不少,看顺眼的少,能和我处得来的也不多,就像来常来我这里吃面的那几个开车的,就是单身我也不嫁。”志国接着把酒杯倒满:

“别条件太高了,能疼你爱你,能照顾好你和孩子就行了。相中什么样的,我给你琢磨着找找。”

丽红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哈哈哈,要找就找和你一样的,会说话,有涵养,长得也帅,还能赚钱的,家里还有一个当过官的老妈。”说完丽红起身开始包饺子,志国也洗洗手过来帮忙,并排站在案板前,一个擀皮一个包,彼此的呼吸在耳边起伏着,丽红似乎听到了李哥咚咚地心跳声,跳的她捏饺子的手指有点不灵活了,饺子馅从手里掉到了面板上,志国捡起案板上的肉馅拉过丽红那只托着饺子皮的手,轻轻地吧肉馅放到上面,轻声地说:“喝多了吧,手都不好使了。”

脸对脸,肩挨肩,彼此的呼吸在加快,彼此的心跳在合唱,饺子皮饺子馅都掉到了地下,志国扔掉擀面杖双手环住了丽红的腰,丽红沾满白面的两只手勾住了李哥的脖子……

最原始的冲动在最简易的案板上完成了最神圣的那一刻……

二子

哥们儿(连载一)

和五哥在一起捡大粪的二子日子过得很开心。因为没人敢惹五哥,也就没人敢欺负二子了。

五哥走了以后二子一家被遣返回老家河南了,因为他家是地主成份。文革都过去了,二子一家也没人问津,回不了城。二子身材矮小身体单薄,干不了农活,就带着农村的老婆孩子回来打零工谋生。二子手巧,开个修理家电的小门市,老婆会修鞋掌鞋,一家三口小日子过得也挺滋润的。自从又见到五哥,二子的精气神也回来了,走在街上昂首挺胸的,见人就说,有事说话,五哥和我是好哥们。弄的认识他的人们在背后偷偷笑他——狗仗人势。

哥们儿(连载一)

二子小时候得过小儿麻痹症,一条腿走路有点瘸,瘸的不太明显 ,修理家电活不累,也赚钱,二子不喝酒不抽烟的也不错,就是爱耍钱,只要修理门市一关门,二子准是找地方打牌去了,一有牌局,二子就把手头的活一扔不见了人影。

二子媳妇来到五哥家:

“五哥,求求你管管二子吧,让他别耍钱了,好好的门市开的要关闭了,我天天忙里忙外的,他几天都没回家了。”

看着二子媳妇哭哭啼啼的样子,五哥皱着眉挥了挥手,“回去吧,我来管管他,你好好看着门市,照顾好孩子就行了。”

在郊区一个农家小院里五哥终于找到了耍红了眼的二子。一间不大的屋子里在炕上蹲着几个人在掷色子,吆五喝六的盯着碗里旋转的色子。五哥拨开看热闹的人一手就把二子拎下了炕。拖着二子的衣领来到了院子里,一脚把二子踹到在地,跑到人家屋里拿出一把菜刀,拉过二子的手放到毛驴车的车辕子上,眼都不眨一下,手起刀落,二子的左手小拇指就掉在了地上,疼的二子抱着手蹦高,鲜血顺着伤口往外涌……

坐在车里的二子举起缠着绷带的左手:

“五哥,你也太狠了,把家给人砸了,他们也不敢再找我耍钱了,我的手还要干活呢。”

看着二子哭哭唧唧的熊样,五哥黑着脸:

“要不是看着你老婆孩子的面子,我非得打断你一条腿不可,让你到处乱串到处耍的。你忘了咱们小时候捡大粪受的那份罪,遭人家多少白眼,买一个烧饼咱俩都能吃一天,你经常说有钱了好好吃一顿饱饭,好好洗个澡,过一天没有臭味的日子。现在有钱了,你到忘本了。”看着低着头的二子,五哥拍了拍他的肩膀:

“二子,你是哥的兄弟,如今咱们过好了,这钱赚的也不容易啊,家里孩子老婆的你可要珍惜啊,你都多大了,不懂得赌博是害人害己会倾家荡产的犯罪行为啊。你怎么好像还不如小时候懂事呢。你有困难和我说,只要是正路,五哥要不帮你就不是人,你要学坏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看着严肃的五哥,看着帮着绷带的左手,二子羞愧地把头埋在胸前——是啊,日子好过了,奔头却小了。钱多点了,心里空虚了,鬼迷心窍了……

志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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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监狱里倔强的志强总是被几个劳改犯欺负,是五哥看不惯他们欺负志强,在监狱里狠狠地把经常欺负志强那个犯人暴揍了一顿,还被加刑半年。志强感激五哥。进监狱那年他才满十八岁,眼看就要毕业了,可他偏偏鬼迷心窍的办了一件蠢事……

妹妹经常晚上出去和一些社会青年玩,也不好好念书,一天晚上志强骑着自行车看见路灯下一帮男孩子围着两个女孩子动手动脚的打打闹闹。一个熟悉的声音让志强停住了车子:

“你们再不走我就喊人了,臭流氓”这明明就是妹妹的声音。志强喊着妹妹的名字跑了过去,只见几个男孩子一边撕扯妹妹和那个女孩子的衣服,一边打着口哨,个个歪戴着帽子,有的嘴里还叼着烟。妹妹和那个女孩子看见志强来了,赶紧躲在他身后,几个小子也不示弱,一起围着志强厮打在一起了。

志强个子高,学过几下拳脚,没几个回合就把这几个窝囊废打倒在地,有一个被打的满脸是血的好吓人。志强领着妹妹和那个女孩就走了,后面那几个趴在地上骂着也没追赶。

第二天在放学的路上一帮人截住了志强,一个大人领过一个牙被打掉了的半大小子:

“你把我弟弟牙给打掉了,行啊,算你狠,我今天不打你。咱谈谈怎么解决吧。”

看着对方那几个人,看着被打的乌眼鸡似的那张掉了一颗牙的脸,志强冷静地问:

“你们想怎么解决?”

对方冷笑着:

“要是公了,我们明天就去你们学校找你们校长告你,去公安局告你,让学校开除你,让警察抓你。”看着愣在那里的志强:

“要是私了,你就给我弟弟镶牙的钱和治伤的钱,五百元,要不行就拉倒,咱们明天你们学校见。”

七十年代五百元不是个小数目了,哪里去找那么多钱啊?被学校开除。被警察抓走,被父母知道了怎么办?志强毕竟是个孩子,他答应了给钱,要对方等几天,说父母都没在家,奶奶没钱。

围观的人散了,志强回到家里饭也没吃就睡下了,他不敢告诉奶奶,不敢让家里人知道,等奶奶和妹妹睡着了,他起来偷偷地打开奶奶的抽屉,里面只有几十元钱。不给钱人家就告到学校,告到公安局,志强害怕了……

志强没心思听课了,放学也没回家,在学校看住校生打完篮球去学校食堂吃饭,志强漫无目的的也跟着走了进去。食堂面积不大,饭厅里有几张长方形饭桌。简易的椅子,隔着玻璃窗看见里面的大师傅给排队的老师和同学打饭,有的同学交的是饭票,有的老师交的是现金,住在学校家属院的老师们也来买饭,看着那装满钱的小匣子,志强的心一动,转身离开了食堂……

哥们儿(连载一)

夜深人静了,志强翻墙进了学校,因为大门口上锁了,门卫收发室也闭灯睡觉了,院子里静悄悄的,学生教师宿舍的灯也都关上了。志强用一把螺丝刀和一把钳子拧开了食堂的门锁,打开手电寻进里间的门,还好,没上锁,里面的灶台上放着一盆切好的咸菜,再往里走就是办公室了吧,钱应该就在这屋里了。轻轻地推开门,志强愣住了,屋里就是一张办公桌一把椅子一张床。床上睡着一个人,志强赶紧关掉手电,蹑手蹑脚的去拉办公桌的抽屉,锁着的,钱肯定就在这里了。

志强的心都跳到嗓子眼了,用螺丝刀去撬了撬,松动了,在一使劲,啪啦一声,锁连着锁扣都掉到了地上,还没等志强反应过来,灯被打开了,床上坐起一个人来,他是做早餐的大师傅,怕早上耽误开饭,今晚就住在这里了。看着手拿螺丝刀的志强,大师傅一边喊着抓小偷一边过来抢志强手里的螺丝刀。志强吓的赶紧跑,可是胳膊被对方死死地拉住了,志强用脚踹,用手打对方,胖胖的大师傅拼命地喊着就是不撒手,急了眼的志强挥起拿螺丝刀的手扎向了大师傅,啊地一声,大师傅坐在了地下,志强撒腿跑了出来。刚跑到门口就被闻声赶来的门卫抓个正着。

志强被警察带走了,好在大师傅太胖了,肚子上被扎了一个小眼,出点血也没大事,包扎换药的没几天就好了。可是志强却因为偷盗伤人被判了刑,住进了监狱,也认识了五哥。

白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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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人家盼着发财,白大爷就两个儿子,老两口都没文化,却给孩子起了个富贵名字,金、银。做梦都盼着有钱吧……

白银子性格随母亲,文文弱弱的,哥哥白金子脾气随父亲,火火爆爆的,从小哥俩就爱出去打架,多数都是哥哥白金子惹的事,一打架白金子就叫吓得躲在一旁的弟弟去喊五哥来帮忙。每次看着弟弟白金子拖着两桶大鼻涕来喊五哥,五哥准去帮忙打架,毫不犹豫。其实人家五哥自己从不打架,捡大粪时怕被人耻笑五哥都绕着人群走,天不亮就背着粪筐出去了,回来还不耽误上学呢。为了帮金子银子哥俩打架,五哥从小就背着个穷痞子的坏名声,五哥从不做讨人嫌的事,银子心里一直都佩服五哥……

哥哥在乡下安家不回来了,银子两口很孝顺,自从白大爷去世后,白大娘一直跟着白银子三口过日子,自从五哥回到这条街上,白银子可沾了光了,五哥帮下岗的白银子贷款开了一个轮胎门市,供货商是五哥的朋友,白银子进货只交一部分押金,其余的货款等卖掉轮胎后再付。这样白银子就不用把大量的钱压在货款上了。五哥还经常来家里看望白大娘,真把白银子娘俩当成了自己的亲人了。感动的白银子天天围着五哥转。

白大娘老了,身体不是太好了,白银子给哥哥打电话叫他回来看看娘,白金子总说忙没时间回来。弄的白银子只跟老娘撒谎,说哥哥去南方打工了,回不来。白大娘天天念叨着白金子,五哥看不下去了,开车跑到乡下把白金子一家接到城里住了几天,高兴的白大娘只落泪。可是白金子乡下也有一大摊子事呢,入赘的女婿就是儿了,岳父岳母的也离不开女婿了,没办法五哥就把白金子一家送回去了,还送给白金子一辆农用小四轮车。白大娘也把五哥当成了自己的儿子,白银子经常过来叫五嫂过去陪老娘说会儿话,白银子家里家外的有事就来找五哥商量,弄的五哥心里热乎乎的……

哥们儿(连载一)

白大娘从小陪嫁时从娘家带过来一个笔洗,白大娘祖上是书香门第,落魄的只留下这个笔洗给白大娘做了陪嫁。白大娘也不知道它的价格与来历,只觉得是娘家的东西,看着亲,就一直保留到现在,自从家里买了电视看了鉴宝节目,白大娘觉得自己保存的东西和电视里的差不多。有一次她指着电视里的鉴宝节目还问过五哥,见过这些东西吗,五哥开玩笑地说:

“娘,我只见过有钱人家的尿盆在外面放着,人家屋里我可没进去过,”白大娘觉得不是笑话,穷人家的孩子,没见过这个。

病重的白大娘把白银子两口叫到床前,从小盒子里拿出一个豆绿色的瓷器,告诉白银子这是个笔洗,是你姥姥给我的陪嫁,抽空你找个地方问问吧。

白银子两口子也没太当回事,直到有一天又看鉴宝节目,白大娘指了指电视里,白银子好像明白了老娘的意思,赶紧拿着东西找行家鉴定,结果还真是个宝贝,是宋代汝窑笔洗,很值钱,人家不敢给定价,直说是个宝贝。两口子拿回家来恨不得把这个笔洗供起来,又害怕被人看见,藏了起来。直到五哥家出事才把笔洗拿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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