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8法國5月風暴:反叛的年代,革命的啞劇

1968法国5月风暴:反叛的年代,革命的哑剧

亞太經濟時報

在剛剛過去的5月,氣象專家稱是廣州百年來最炎熱的5月,閉門讀書是最好選擇,譬如讀讀50年前的5月,關於法國,關於世界——那個史稱“1968年5月風暴”。本文選自《亞太經濟時報》2018年6月7日第六版。

一直想寫我們的1978。

想這樣寫:那些1978年走進大學的年輕人,如今已是晉升祖父母輩的年紀,身體發福,頭髮花白。40年歲月匆匆過去 ,他們大多已經不太記得1980年代那些火熱的初夏了。唯有翻出塵封已久的相冊,還能找回一點那個年代的斑駁痕跡。幾乎千篇一律,他們都會擁有一張在大學校門前與同班好友的合影;幾乎千篇一律,每個人表情都嚴肅與拘謹。以今天的眼光打量,他們衣著寒酸,神情卻昂揚向上。一般而言,這些照片大多攝於大學末期,學生歲月行將結束,從此將天各一方。但從他們的眼神裡,依然能夠感覺到未來歲月充滿了不確定性。

透過這些黑白照片,我們還會看到,照片中主人公額頭光滑,模樣單純,歲月車輪還未在他們臉龐上輾下重重的人生軌跡,誰能夠想到40年後,他們的人生,從形體到內心,產生了令人無法想象的巨大分野呢——有人成為共和國政要,首席大法官,有些成為財富擁有者,大學者,有人卻已鋃鐺入獄……

書未寫,人已老,只好在這經典重讀中用上如是句式:那些生於1945-1950的年輕人,如今已是垂垂老矣。半個世紀的歲月匆匆過去,不知道他們中的那些健在者,是否依然憶起1968年那些熱血澎湃的日子,想到5月那些不眠之夜?

1968年,在二戰後出現的嬰兒潮,正值青春,“68分子”(sixty-eighter)是這代人的標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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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8年,無論東方還是西方,青年人都在忙著造反——從紐約、邁阿密、伯克利、芝加哥、墨西哥城、羅馬、巴黎、柏林、布拉格、華沙、東京直到中國大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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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美國學生“反越戰”,東京學生組織“聯合赤軍”,東歐的“布拉格之春”,一直到法國的“5月風暴”……

這一年,中國“文革”如火如荼,國家主席在這一年被永遠開除出黨;這一年,被開除出黨的,還有一位叫米蘭·昆德拉的作家。

這一年,美國民權運動高漲,黑人領袖馬丁·路德·金在一家旅館陽臺被槍殺……

這一年,東京學生組織“赤軍”,直接參加巴勒斯坦反以色列的游擊戰爭。

真是山雨欲來風滿樓,躁動的氛圍籠罩東西方兩大陣營,中共領袖毛澤東將其概括為:國家要獨立 ,民族要解放,人民要革命。

這一年,法國思想家科耶夫出任歐共體事務負責人,醞釀重建“拉丁帝國”的偉大夢想。他訪問紅色中國歸來,一下飛機就對左翼學生領袖說:“學好希臘語。”

然而左翼學生學的是“3M”——馬克思、馬爾庫塞和毛澤東!歐洲新浪潮電影巨匠讓-呂克·戈達爾拍了《中國姑娘》,三個巴黎大學生學《毛選》。

這一年,戰後“嬰兒潮”出生的人,到了荷爾蒙衝動期。年輕人數量猛增,工作崗位不夠,大學宿舍不夠,還有,年輕人沒有打炮的地方。

這一年,法國青年部長來到巴黎南泰爾大學,出席游泳池落成儀式。學生質問部長:為何沒有考慮過大學生性需求問題?部長指著游泳池答:你們可以跳到游泳池裡瘋一瘋。

1968年,社會主義在世界範圍內方興未艾。法國知識界與學生,深受中國“文革”鼓舞,共同掀起了席捲全國的“5月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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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巴黎有1.5萬名毛主義者,其中有三成聚集在烏爾姆路——巴黎高等師範所在地。這裡是思想家搖籃:讓·保羅·薩特、西蒙娜·德·波伏娃、莫里斯·梅洛·龐蒂、雷蒙·阿隆、路易·阿爾都塞和米歇爾·福柯……可謂群英薈萃。

1968年又是個分裂的年份,當美國“出類拔萃之輩”——哈佛畢業生效力於肯尼迪和約翰遜兩屆政府,推動擴大越南戰爭之時,法國畢業生,所謂“烏爾姆分子”正計劃到中國旅行,他們滔滔不絕地引用“紅寶書”中的金句:現在世界的形勢,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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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蘭·卡斯特羅,一位“68分子”,解釋了迷戀中國的根據,茲述如下:

我們從中國接到的第一條消息:革命內部鬧革命;

我們接到的第二條消息:文明的革命;

我們接到的第三條消息是:七億中國人民不是一個集體農莊,不是傅立葉的空想公社,它是世界的四分之一,是一個將要發生核聚爆的地球中心。

說來有趣,這些迷戀中國,掀起5月風暴的法國學生,沒人會說漢語,當代中國的可靠信息如何獲得?“文革”當道,早已禁止外國人入境,他們又如何“乘一艘慢船去中國”?

然而這一切無法澆滅法國學生對“文革中國”的無比熱誠,因為文革中國為他們重現了法國大革命傳統——巴士底獄的榮耀、瓦爾密的光榮與巴黎公社的輝煌。

雖然不識中文,法國學生最熱衷的標配物卻是文革中國人手一冊的小紅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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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喜歡搖滾的“油膩中年”一定記得,1970年,5月風暴餘波未盡,滾石樂隊主唱米克·賈格爾巡演巴黎,出人意料地中斷體育館演出,請求釋放被拘捕的毛主義者,轟動世界。

在德國法蘭克福,一位叫約施卡·費舍爾的學生,在示威遊行中憤怒地向警察扔磚頭。這張照片在2001年傳到網上,令時任德國外長的“前68分子”費舍爾很受傷。此人還是一位前搖滾樂手,他不無自豪地說:“我是德國最後的搖滾樂手,在我之後就是假唱的一代。”

在西方新保守主義看來,5月風暴完全是一場災難,批評它,是新保守主義一貫主題。法國右翼思想領袖雷蒙·阿隆批評“68分子”,似乎效仿著18世紀和19世紀的前輩,然而只不過上演了一部浮誇拙劣的革命啞劇。

政治人物戴高樂定調更為簡潔:“進行改革,可以;完全無序,不行!”

讓我們看看5月備忘錄吧——

2日,政府宣佈關閉南泰爾大學,逮捕了8名學生。

3日,學生和教師去索邦大學請願,當局索性關閉索邦大學。

6日,全國學聯和教師工會發起罷課號召,薩特福柯等思想精英積極響應,事情鬧大了。

9日,示威人群與警方在巴黎街區激烈對戰,數百人死傷。

13日,全國總工會支援學生,罷工浪潮席捲法國。

24日,戴高樂選擇讓步,但局面已不可控,示威者提出解散議會、重新大選、戴高樂下臺的政治訴求。

27日,總理蓬皮杜同示威群體會談後,私下達成共識:戴高樂下臺,由蓬皮杜組織聯合政府。

29日,戴高樂秘密乘機去了德國巴登-巴登,有則軼事說,赫魯曉夫前去參觀,問這是哪裡,隨行人員答“巴登-巴登”,赫魯曉夫很不高興:“我耳朵很好,你不需要說兩遍。”

戴高樂在此取得法國佔領軍司令支持,24小時後重返愛麗捨宮,事件出現驚人逆轉。

套用一句革命習語:在此之前,革命形勢一片大好,不是中好,也不是小好。在此之後,一切逆轉。

法國人,是天生的戲劇家!

“5月風暴”之後兩年,學運干將福柯44歲,當選法蘭西學院院士。此後他研究興趣轉向,寫作四卷本鉅著《性經驗史》;

同年,卸任總統戴高樂去世,法國舉行國葬,鮮花翠柏,十里長街。

“5月風暴”見證者雷蒙·阿隆說,“歷史是為了活著的人而重建死者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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