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開東:我不是藥神,我只是不喜歡死神!

幾年前徐崢以《人在囧途》一炮走紅,然後就是《泰囧》《港囧》三部曲,一下成了票房收割機。

但老實說,這些片子都是搞笑的商業片,我沒覺得這個光頭怎麼樣。

但這一次完全不同,徐崢監製的新片《我不是藥神》,刷新了國產電影的新高度, 就憑這一部神片,徐崢就可以碾壓中國所有最牛逼的導演。誇張一點說,《我不是藥神》,很可能開創一個時代,而且不僅僅是電影的時代。

賣印度神油的小商販程勇是不折不扣的失敗者。一個大男人去賣壯陽藥,怎麼也不好聽。

王開東:我不是藥神,我只是不喜歡死神!

隔壁開賓館的老闆說,這種壯陽藥我用過,沒毬用。程勇回嘴說,是你毬沒用。“沒毬用”就掙不到錢,“毬沒用”就不夠男人氣概,對男人來說,這兩點都是致命的。總之程勇的女人和他離婚了。但印度神油這個情節一箭雙鵰,沒有印度神油,就沒有印度神藥。

程勇有一個讀小學的兒子,還有一個癱瘓在床的老爹。程勇帶著兒子給老爹餵飯,也算一個孝子。他還帶兒子去洗澡,看著兒子小雞雞長大了,窮愁潦倒的程勇,也有兒子長大的喜悅。

但生活的重擔快要把他壓垮了。妻子又要把兒子移民到國外去,程勇被妻子的律師激怒,衝過去暴打律師,順帶教訓了前妻。但前妻的弟弟是警察局的刑警隊長,差點把程勇的骨頭都拆了。

好在妻子移民了,孩子暫時沒有跟媽媽走。

賓館老闆推薦了一位慢粒白血病患者呂受益來找程勇。這些白血病患者吃瑞士諾華公司的“格列寧”特效藥續命,但這藥四萬一瓶,普通人根本吃不起,而印度仿製的同類型藥,只要兩千。

他希望程勇幫忙走私代購。

程勇堅決不幹。老呂很驚詫,說,你反正是走私。神油也是走私,藥品也是走私,為什麼不能幫忙呢?程勇說,誰說我走私?走私是要坐牢的,他把老呂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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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勇本質上是一個老實人,他窮愁潦倒,但也知道遵紀守法。但欠房租房子被封掉了,老父親血管瘤開刀又要八萬,兒子買一雙小白鞋也要250……

走投無路的程勇拿起電話,給老呂打電話。他讓老呂先墊付錢,他準備跑印度。

程勇通過多年的走私的渠道,找到了醫藥廠家,最終拿到了批發價,每瓶只要500元。回國之後,老呂帶著程勇到處賣藥,每盒5000元,卻到處碰壁。道理很簡單,天上不會掉餡餅,大家都認為是騙子。什麼道理?凡是病人,幾乎都被騙子騙怕了,也都被號販子賣來賣去。

最後老呂找到了白血病的一個群主,讓她幫忙。思慧在一家娛樂城跳鋼管舞,她有一個美麗的女兒,得了白血病。丈夫跑了。因為群裡的病友都相信群主,市場一下子打開了。無數的人趕過來,舉著救命的錢買藥。程勇賺錢賺瘋了,點鈔機都來不及數,還有無數病人送錦旗,稱他為——藥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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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勇沒有欺世盜名,他反覆強調,我不是什麼救世主,我就是要賺點錢。

有一個小黃毛,攔路搶了他們幾瓶藥。老呂帶著程勇找到他的住處。小黃毛自己也是病人,但卻把搶來的藥分給了其他病人。程勇也不禁潸然。大罵他是劫富濟貧,什麼叫同病相憐?可見一斑。程勇把他留在了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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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慧建議再找一個人劉牧師,劉牧師也是患者,找劉牧師的原因有二,一是牧師站臺,更加真實可信;二是牧師懂英文,可以與國外公司溝通,獲得代理權。果然在說服劉牧師之後,很快就拿到了印度仿製藥“格列寧”的獨家代理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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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商人,尤其是貧窮的商人,逐利是天性。

最初程勇就是看到了巨大的商機,才義無反顧,冒著坐牢的風險去幹。

程勇、思慧、黃毛、老呂、牧師,構成了這個販賣仿製藥的團隊。這個團隊人物構造太厲害了,後文再說。

老呂請程勇到家裡吃飯,弟妹燒了很多好菜,把程勇當成了救命恩人,尤其是老呂對剛出生不久孩子的眷念,深深打動了程勇。老呂說,剛知道得病的時候,總想著死。後來小孩子出生了,再也不想死了。希望還能夠看到自己的孫子……

他們瘋狂慶祝,思慧不再是作為鋼管舞女郎,任人調戲。程勇說她是客人,堅決阻止經理讓她上去表演,反而出一大筆錢,讓經理上去跳鋼管舞。有錢能使磨推鬼,經理果真上去跳了。從來都是被動的思慧,感動到極致,晚上把程勇帶回家,準備以身相許。看到她那個患病的女兒,那一雙明亮的眼睛,程勇良心發現,推開思慧,離開了她的家。

這個情節非常有力。如果程勇睡了思慧,這就變成了一種交易,你利用這個藥,不僅獲得利潤,還獲得了女人,一般人心裡都過不去。

瘋狂的利潤,使得程勇大發橫財。但他非常剋制,不允許思慧把產品賣到外省,保持低調。但儘管保持低調,還是有人鬧上門來,說藥吃出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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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堅信自己的藥沒有問題,順藤摸瓜,這才發現另一個假藥販子張長林冒充院士,正在舉辦病人大會,說他們代理“格列寧”的代理商,每盒只賣3000元。

現場還有一位老太太說,這藥效果很好。現場的病人就開始搶購,原來那個吃出毛病的病人,就是吃了他們的藥。

牧師憤怒了,衝上臺去,說張院士是騙子,那個說藥效很好的老太太是托兒。結果兩方打起來了。

這一來,程勇的麻煩大了。一是瑞士正規藥企不斷施壓政府,二是公安機關嚴厲打擊,三是假藥販子背後搗鬼。假藥販子找到了程勇,以利相誘,希望能夠拿到程勇的渠道,可以出雙倍的價格,但程勇不為所動。

假藥販子一走,馬上警察就趕過來搜查,但他們都把仿製藥藏好了,虛驚一場。姓張的假藥販子再次威脅,程勇屈服了。

當程勇說他再也不賣藥了,別人都不同意。程勇憤怒了,說,我他媽不是病人,我這樣下去,我是要坐牢的,你們憑什麼讓我乾坐牢的事?我把代理權給了姓張的。他保證每盒藥只賣10000元,賣給你們幾個人的藥還是3000……

黃毛喝了一杯酒,摔碎了杯子,憤怒地離開了;思慧搖搖頭,也走了;牧師說願主保佑你,也走了;老呂最終一個在風雨中棲棲遑遑地離開。

程勇開了一個紡織廠,他開始把自己洗白了。紡織廠的業績很好,有一天他正在接待一個大客戶。老呂的妻子卻攔住了他,說老呂沒錢買藥,割腕自殺,快要死了,讓程勇去看看他。程勇雖然難過,但生意重要,還是堅持陪客戶。

就在那個晚上,老呂深情地端詳著美麗的妻子和可愛的孩子,他實在不忍心再拖累他們,從高樓上一躍而下。

程勇心靈感到震顫,想起了老呂帶著自己賣藥的情景,想起老呂對孩子的眷念和深愛,他感到無地自容,最終開始了救贖之路。

他決定再次賣藥,他把小黃毛找回來,把思慧和劉牧師找回來,讓他們登記人數,很多人已經不在了。那就先賣給老客戶,500元一盒。

現在我們不妨研究一下老呂、思慧、小黃毛、牧師。這是得白血病之人的眾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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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呂是得病之後,不忍心家人拖累,自我了斷者的類型。

思慧是孩子得病了,這個偉大的母親開始賣淫救女,鋼管舞只是一個幌子。思慧的丈夫則是女兒得病就跑了的懦夫形象。

小黃毛最慘,他是得病了,然後被家人拋棄了的形象,所以他從來不想回家。

牧師則是得病了,沒錢醫治,因而把希望寄託在天國的一個形象。正是這些苦人兒,推動了程勇最後的救贖。

他們為什麼沒有藥了,因為姓張的藥販子把藥抬高到了20000元,導致很多人吃不起,吃不起的病人就開始告狀,警察正在全城抓捕姓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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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就是生命,程勇迅速趕往印度,但是代理權被收回,一開始還能正常供貨。但很快諾華公司也給印度施加壓力,供貨渠道出現了問題,只能在藥店回購,2000元一盒。

但程勇卻做出一個驚人的決定,仍然每盒500元。思慧說,這樣做,事實上每月要倒貼幾十萬元。程勇說,不管那麼多了,就算我回饋反哺。

姓張的又來找程勇,他說,我們倆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跑不了我,也跑不了你。他找程勇要20萬,就把這件事爛在肚子裡。程勇給了他30萬。姓張的感動了,說,你還在販藥,500元一盒?我告訴你,收手吧。這個世界上,有一種病,你救不了。這種病就是窮病。

也就是從這地方開始,我的眼淚就沒有停過,我曾經吃不飽飯,曾經整個高中只有一件衣服,我們農村班的很多孩子和我一樣,我們都是窮病患者……程勇何嘗不知道,但他完全瘋狂了。他讓思慧告訴外省的病友,能救多少救多少。無數的信息雪花般飛過來,無數燈光下蒼白的臉上有了笑容,能夠活下去了,真的能活下去了。

程勇讓小舅子把孩子送到國外去了,他留下來放手一搏,做好了坐牢的準備。

姓張的假藥販子被捕,但他硬骨頭,堅決不供出程勇。一個好人的示範作用就在這裡,一個大寫的人總能夠感染很多人,也能夠感染一個假藥販子。

程勇的所為被小黃毛看在眼裡,他非常感動。他聽了程勇的話,把滿頭的黃毛剃掉了,買好了票準備回家一趟。就在準備回去的那一天,他和程勇一起去碼頭提貨。小黃毛出去方便,發現警察布了控。為了保護程勇,他搶走了程勇裝假藥的貨車,引開警察一路狂奔,最後車毀人亡。

程勇面對刑警隊長的小舅子,大聲怒吼:他只有20歲,他就是為了活下去,他有什麼罪?

其實程勇的小舅子早就知道程勇在做什麼,有一次他抓到了這些買藥的病人,靠近了事實和真相。但一個老太太說,我得這個病,吃完了房子,吃垮了家庭,但我還想活,你敢保證你一輩子不得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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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舅子張口結舌,他下令放走了所有的人,他知道程勇所為,但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用另外一種方式保護他,最終良知使得他放棄了這個案子。

新上任的刑警隊長雷厲風行,很快就把程勇人贓俱獲。程勇被判五年,當囚車經過法院門口,無數帶著口罩的病人來送行。這是一片白口罩的海洋。

什麼叫人心?什麼叫民心?什麼叫道義?什麼叫赴湯蹈火?什麼叫我不下地獄誰下?那一刻全都是。程勇用自己坐牢獲得了救贖,昇華了自己的靈魂。

就因為窮,一個靠印度神油都硬不起來的男人,一個連老婆都留不住的男人,一個連孩子都養不活的男人,但在良知的指引之下徹底涅槃,獲得了精神上的重生。

整部影片,貧和富的對立,生與死的較量,金錢和良知的糾纏,法律和道德的搏殺,無不讓我熱淚盈眶,又汗溼衣襟。我有很多次忍不住想嘶吼,可是有心殺賊,無力迴天。因為我根本不知道賊在哪裡?

程勇起初不是救世主,他只是為了賺錢,但後來他完成了全部的救贖,最後的程勇幾乎就是牧師,就是上帝。他哪裡算是壞人?

其他的病人都在幫病人,他們根本不在乎賺錢,否則老呂也不可能活活被逼上絕路,儘管他那麼想活在人世。

他們都是病人,也不是壞人。

假藥販子後來良心發現,最後還保護了程勇。他說:你們只看到我掙錢,不知道我救了多少性命。也很難說他罪大惡極。

警察是壞人嗎?他們只是執行上級命令,嚴格執法者怎麼可能是壞人?

還有我們最討厭的藥企,一直背後在窮追猛打。但客觀來說,藥企投入了天文數字攻克了白血病,這是人類文明的勝利。他們理應獲得等值的報酬。一旦被低價仿製,以後的私人藥企誰還願意做這個冤大頭?對於醫學來說,不攻克研製新藥,就是死路一條。

但我們的影片把批判的矛頭指向了藥企,似乎他是禍害的源頭。這不是導演的無知,恰恰是他們的聰明。

這樣說了很嫌不夠明白。三年後程勇出獄,影片通過刑警隊長的嘴告訴他,也告訴我們。以後不要賣假藥了,做個正經生意,再賣也賣不掉了,因為這些抗癌藥已經納入醫保了。

厲害了,我的國!幸福了,我的病人!只是幸福來得晚了一些,教訓還是很深刻,為什麼印度能夠仿製我們不能?為什麼這些藥不能早一點進入醫保?勇哥算什麼藥神,醫保才是。

這次我為廣電總局手動點贊,此片一路綠燈,說明我們的社會文明又有巨大提升。一部影片推動社會進步,徐崢做到了,這不是別人家的電影,這是我們的電影。我相信了魯迅的話,我們不缺少天才,我們只是缺少天才存活的土壤。

很多人生來平凡,猥瑣,但在生活的擠壓之下,慢慢變得勇敢,不再慌張,以致於最後充滿了神性。什麼是神性?神性,其實就是在複雜的環境中,人性還沒有完全死掉,還能夠慢慢地生長。

這是一個真實的故事,故事的主人公叫做陸勇,他自己就是一名白血病患者,在發現印度這個仿製藥之後,出於同情,他為其他病友代購,一分錢不賺。

後來他被警察抓了現行,成千上萬病友聯名求情,檢察院知道詳情之後,做出不予起訴的決定,人民法院當天接受不起訴決定,陸勇無罪釋放。因為這個神奇的案例,引發社會強烈關注,直接推動了好幾樣抗癌藥進入醫保。

檢察官這樣解釋:“如果認定陸某某的行為構成犯罪,將背離刑事司法應有的價值觀。”

偉大的陸勇!偉大的檢察官先生!偉大的價值觀和人道主義!我不是藥神,我只是路見不平!

王開東:我不是藥神,我只是不喜歡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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