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恕︱青眼有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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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刘宏志 图/网络

宽恕︱青眼有加

中午下楼,出去吃饭。在校园中,远远发现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年龄稍大的妇人对着一个推着自行车的女孩子说着什么,神态似乎颇不友好。

等走到旁边,听清楚了几句,明白这个妇人和那个男子是正在训斥这个女孩子,一再追问女孩子是什么系的。

女孩子脸紧张的通红,忙不迭声的道歉,但是,那个男子和妇人似乎并没有饶恕的意思。

这一刹那,我突然对这个女孩子有了深切的同情感,原因很简单,我本人也曾经有过这样的经历,深知此时的尴尬与无助。

2001年的一个夏天,当时我正念研究生,在我骑着自行车从同学处返回学校的路上,被一个脸色通红神态粗野的中年男子狂追3、4里地,在郑州大学附近最终把我截住。

据他说,他追我的理由是我在他前面走的时候,突然转动了车把,改了方向,他在我后边,猝不及防,差点翻车,随同他一块对我跟踪追击的一个妇人――大约是他的妻子――也证实,确实是这样,还说男子的腿曾经断过,里面现在有钢钉,言下之意是,如果翻车,后果不堪设想。

我自觉我骑车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是,对方既然如此不辞劳苦的对我千里追杀,大约也不是无缘无故,于是,赶紧道歉。

但是,当时的那个男子和妇人就是不依不饶,当时情形,颇有点类似我看到的那个女孩子面对的一男一女一样。

只是,我面对的人的形态、神气似乎更为粗野一些。

我知道这样不对:我并不知道事情的原委,仅仅因为自己有过相似的经历,就草率的向那个女孩子表示同情,

而且,看情况,应该是那个中年男子和那个妇人很有理由――不然他们不会如此的理直气壮。

但是,仔细推想一下他们事情发生的原委罢,我觉得应该不会是什么大事――极有可能是那个女孩子骑车不小心,也是像我当年一样,“威胁”了别人的健康。于是,受到“威胁”的人便不依不饶了。

我之所以说事情不严重是有原因的――那个年龄稍大的妇人训斥女孩子的时候神态激昂,似乎并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

这种事情其实很普遍,在郑州街头随处可见――我们在大街上、公交车上随处都可以看到这样激烈争吵的、或者一方对另一方训斥的人,原因也多半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但是,觉得受了损害的一方常常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于是便喋喋不休的争吵,甚至殴打。

对于那些受了委屈,或者自觉受了委屈的人,我们自然没有指责的权力:怎么,人家受了委屈,讨回公道难道不可以么?就像我当年,还有我见到的那个女孩子,可能“威胁”到了人家的健康,人家训斥你不是应该的事情么?

但是,我思考问题,常常好假设一个情景:假设是一个没有任何道理可讲的霸权力量让这些人受了委屈或者自觉受了委屈,那么,这些受了委屈或者自觉受了委屈的人还会不依不饶的讨还公道么?

这个场景是假设的,似乎没有答案。但是,我认为是有答案的――生活中充满了这类事情的答案。

还说我那个事情罢。当我在郑州大学附近被那个神态凶野的壮汉和他的妻子拦截之后,我赶紧道歉――虽然我并不知道,或者并不肯定自己有没有错误。

但是,那个壮汉似乎并不打算接受一通道歉后就离开――这对他千里追杀付出的努力来说似乎回报太小。

但是,客观上,我确实又没有给他造成损害――我敢确定,如果我当时是把他撞翻了,那么他肯定会住进医院,肯定会让我这个穷学生倒霉到底。

于是,当时就形成了胶着状态:他不让我走,但是,又无法提出什么赔偿要求,便是一遍一遍的谴责。

后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逐渐听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便同情我,谴责男子。可是,这个男人仍然不肯放我。

在这种情况下,我只有想办法解决问题了――我不想无休止的和他耗下去。我就去打电话。

这个男人很警惕,说你给都市频道打我也不怕,你把都市频道叫来罢。

我不知道这个男人为什么会认为我要给记者打电话,事实上,当一开始他拦截住我的时候,他曾经先问我是不是记者,我说不是,后来看看,如果我当时说我是记者的话,可能问题早就解决了。

我没有给记者打电话,虽然我的同学中记者并不少――这个事情似乎很难上新闻的。

我打电话的对象是一个巡警朋友。我一开始并不想这样做,我认为这只是一件小事,但是,当对方执意要把这个事情当作大事处理的时候,那么,我也只好严肃的对待这个事情。

电话很快打通了,当时我的朋友正在执勤,这个时候,那个看上去很粗野似乎没有什么城府的壮汉,突然上来抢过我的电话,要和我朋友说话――他想确定电话那边是什么人,然后确定他下一步的行动。

我的朋友没有告诉这个男人他是干什么的,只是口气很冲的说,别管我什么单位干什么的,你们110罢,先让警察处理罢。然后,他就把电话挂了。

这时候,壮汉的老婆赶紧劝我走。我本来无意闹大事情――这本来也不是什么事情在我看来,于是,我推车就走。刚才这个壮汉的老婆也曾经让我走,但是我走不了,因为这个女人根本就拉不住这个男人。

但是当这个男人接了我同学的电话之后,突然力气变小了,虽然口中还喊着不要我走,但是,却无法挣脱那个女人的拉扯了。这样,我才离开了。

我这样的例子并不是孤立的,事实上,在新闻中我们经常可以见到这样的事例:某人被小偷或者强盗偷窃或者抢劫,有见义勇为者上来帮忙,但是这个受害者反而趁机逃走――面对小偷或者强盗,他或者她并不想讨回公道。

这和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喋喋不休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原因自然在于,对象不同――我们稍加注意的话,会发现,被喋喋不休的训斥的人往往是弱者,而所谓的受害者不想追究的人往往是他们自认为若不起的人。

那么,在这里我想发出一个追问:为什么我们的国人对比自己弱小的人的对自己的无意识的侵犯往往无限度夸大似乎无法承受,而对比自己强大的人的对自己的有意识的侵犯无限度缩小似乎一切都理所应当?

这么一说,好像又要扯到国民性上去了,尽管我很不愿意这么做。当然,也可能不是国民性,而是普遍的人性――因为我没有旅洋的经历,并不知道洋人如何对待这些事情。

我提出这个问题并不是鼓励国人面对强权或者霸权的侵害不顾一切的去反抗,无论如何,生命应该是生存的第一要义,如果生命不存在的话,其他的什么正义等等自然也都无从谈起。

我是一个怕死的人,所以,我并不鼓励大家都去做不怕死的勇士――这样做多少有些不厚道。

但是,我觉得有个问题值得我们警惕:为什么我们大家对比自己弱小的人的对自己的一点点的微不足道的侵犯会那么的怒不可遏,觉得不可原谅哪?为什么我们对那些对我们有一点点侵犯的比自己弱小的人的谴责是那么的义正词严,觉得自己是真理在握哪?

这个似乎和文化素质无关――我所遇到的那个神态粗野的中年人和我所见到的那个女孩子遇到的知识分子模样的妇人在文化素质上应该不一个阶层。

或许,我们都应该对自己的行为作一个思索了――我说的是所有有自省能力的人。为什么我们不能够用宽恕来对待所有对自己的无意识的冒犯哪――特别是那些比自己弱小的人的对自己的冒犯。

是的,这就是我想说的话――我们应该学会宽恕。

对比自己弱小的人的对自己的一点点的微不足道的侵犯会那么的怒不可遏的人不会快乐,因为他们的心不够宽阔。

能够宽恕的人是幸福的,快乐的,因为,你在宽恕别人的时候,上帝也就宽恕了你。或者说,宽恕本身就是一种快乐。(2006.06.21)

*作者︱刘宏志:郑州大学文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青眼有加qyyjtcq」专栏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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