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吴心 图/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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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表婶来了，她㧟来了一篮子柴鸡蛋。从老家到洛阳她坐了将近五个小时的汽车。
“侄女，倩倩也二十二三的人了，今车我没让她出去打工。到该找家的年龄了，你是她姐哩，你得给她操操心！”表婶是个急性子，坐下不到五分钟，我给她泡的茶还没来得及喝一囗，她就说明了来意。
“想找个啥条件的？”我问。
“家庭条件好坏都中，只要看着娃儿有本事。会个技术更好。”表婶的要求真不高。这一茬娃儿们太多，妮儿们太少，能挑挑家的。
“会做生意的更好，比会技术的强，家庭条件也得差不多，娃儿们以后少紧张”。我补充道。
“四面净，八面光的到哪儿去找？当年你要是想恁多，现在咋能掉到这福窝里？”表婶的话又一次把我的思绪扯回到了当年。
当年，作为某厂领导的表哥，与国企老总因为业务往来相熟了。腊月二十九，表哥表嫂正围着煤炉炸丸子，国企老总专为他外甥的婚事造访来了。
国企老总很家常地坐在炉子边的小凳上，“王厂长，你得给小郑介绍个朋友，孩子跟着咱干哩，我得操这个心，城里乡里咱不挑捡，女孩得有文化…”表哥想到了高中毕业待字闺中的我。
能找个在城里上班的女婿，母亲当然乐意。虽然表哥一再强调：“这娃儿家里条件不好，弟兄多，老早没爹了。”母亲自有她的见解：“妮儿们要是有福，鞋带自会满屋，没福气，给她个金山他也守不住。”
人要是婚姻透了，那算顺，和小郑见面不到三个月，俺们闪婚了，在别人不解和乱七八糟的议论声中。
由于接触时间太短，小郑还没有来得及领教我这一会儿恼了，两会儿怪了，二赶子加半吊子脾气，他就当一块宝贝捧回了家。待这货识得本人“庐山真面目”，早正月十五贴对子，晚半月了。
好在小郑适应力极强，二赶子半吊子在他眼里自有一股子别样的魅力，心里做事的他自有对付半吊子的法宝。
先封我为他家的“领导”，高帽子时不时给戴着些，好听话过火车一样地说着些，啥啥这辈子他能娶到我是他的骄傲。
什么什么大街上走的女人他见的多了去了，仔细看看还都没他媳妇长哩顺哩！等等等等，叫人听了身上会哧哧啦啦起鸡皮疙瘩的话。
好听好听话的我整天就有些晕晕糊糊的，先是忙着给这个姓郑的生娃养娃，后又陪他买楼供楼，稍稍闲下来又窜夺着这个姓郑的革了自己的命，让郑师傅摇身变成了郑老板。
当年的穷小子轻而易举地完成了他人生的逆袭，成了这个小城的中产阶级。他的半吊子媳妇就被人议论为:“傻人有傻福，别看人家没心打夸的那个样子，一不小心抓把个潜力股”。
亲戚邻居更是添油加醋，如表婶所言:“我，掉到了福窝里”掉到福窝里的我，自然而然成了别人眼羡的对象。
表婶就只有倩倩一个宝贝闺女，表婶不想让女儿外嫁，表婶想让倩倩也掉到福窝里。
表婶坐了几百里的汽车来找我说媒来了。
送走表婶，我开始一夜一夜地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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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厂子里几个适龄小伙子的影子在我脑子里翻来覆去地转。
机加车间的小方，人长得白净，个子也高，就是说话做事太肉磨，肉鳖蛋一个。钳工组的小刘技术不赖，说话办事都怪活套，可以考虑下，就是爱斜着眼看人，你看那电视里斜着眼看人的非淫即盗，都不是那儿的好东西。
维修组的大刚要人样有人样，要技术有技术，还不斜着眼用小眼角看人，就是他家妮儿们太多，听说他有四个姐，个个杨排风一样，上个月，他的两个姐来厂里找他，当着我这老板娘的面大呼小叫的把大刚拾捣了一顿，以后倩倩过了门，几个妮片子合成伙欺负她，到时咋给表婶交待？
跑销售的小罗，家里条件太差，没爹没妈，当年我眼一黑嫁给了老郑这个穷小子，扑腾了二十年才蹦出这个穷坑儿，倩倩怎能走我的老路？
我有点性急了，逮住了在家吃饭的老郑，便叨叨开了：“倩倩的事，你可得操心呀，可不能因为是俺娘家的事，你就不往心里去。”
老郑不老，但说起话来开始慢条斯理，“卖标准件的胡哥的孩子我看不错，抽空我给老胡提下。”
“对呀，我怎么把这孩子忘了，这娃儿看着面善，模样性格都不错，家底也瓷实，就是胡嫂不是哪棵树上的善鸟儿，说话剪边样，一不愿意，脸一嘟噜，一瞅都不是个善茬儿，这以后她要是拿卡倩倩怎么办？”
老郑说：“拔丝厂黄总家的二儿子才从部队回来，岁数与倩倩差不多。”“这家不行的，黄总家一辆幻影，两辆大奔，有钱人家的媳妇都是定挑的，你没看人家大儿媳妇长得跟电影明星似的。”
“老郑呀，表婶轻易不托待咱啥事，倩倩的事你可得上点心，可不能因为是俺娘家的事，你就不往心里去。”“咋会呢，我操着心呢，慢慢来，慢慢虑。别急”
我怎会不急呢？表婶来时柳枝子刚冒芽，我亲眼看见窗外的梧桐树挤满浓稠的枝叶。又眼见大杨树黄叶飘零。大雪压低了冬青树的枝丫。
其间，表婶来过几次电话，我们扯东扯西的闲聊之后，我会安慰表婶，倩倩的事我操着心呢。咱慢慢遇。
表婶终于不再给我来电话，老家传来消息，倩倩又去了广东，谈了个湖南山里的男友，怀孕了直接去婆家待产了，连订婚和结婚的程序都免了！
*作者︱吴心：曾用名吴新梅、南阳某私营企业boss，「青眼有加qyyjtcq」专栏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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