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司马推送的第 800 个与众不同的人
姜文这个人,身上的标签太多了。“钢铁直男”“纯爷们儿”“硬汉”“鬼才导演”“行走的荷尔蒙”……流传在江湖上的段子,也多跟他的爷们儿气有关。
但就像姜文说的:“人生就是建立在误读之上的。”你绝对想不到作为“直男”表率的姜文,居然还有个“姜姐姐”的绰号。
这绝不是挤兑,而是对姜文的赞美。硬汉姜文“姐姐”般的细腻和讲究背后,是他多年如一日对电影的迷恋和敬畏。
姜文“纯爷们儿”的标签,是从《红高粱》开始的。
江湖流传,24岁的姜文演完《红高粱》后,大院胡同管煤气的片管非要他唱上一段。他二话没说,扛起地上的煤气罐,然后大摇大摆地唱着“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回家了。
当时胡同里一片赞扬:这才是大老爷们!
姜文可不这么想。
他想演《霸王别姬》里的程蝶衣。
“演段小楼没挑战,
书里也没说虞姬不能长我这样啊?”
然后被陈凯歌坚定地拒绝了。
幸好他坚定地拒绝了。
据说这是姜文的试妆照
女作家叶三形容姜文是“想阉都无处下手。”因为他浑身上下都弥漫着荷尔蒙。
但在姜文师弟史航的眼里,姜文是“很骚很细”。窦文涛则直接点爆“怪不得都叫他姜姐姐呢”。
来自《圆桌派第三季》视频截图
姜文的骚,从他给葛优写的情书里,可窥一斑。
优优吾兄:深信此角,必能助兄,继往开来,再创辉煌。届时亿万女粉,翻江倒海,抛家舍业,秋波明荡,不亦艳乎?
吾兄片中虽无艳星共枕,但有愚弟陪床。醉眠秋共被,携手日同行。耳鬓厮磨,却非断臂,不亦骚乎?
(以上为节选)
先以夸奖对方之由,变相夸赞了自己的电影有多优秀。又以“色诱”为饵,力邀葛优一同来“玩”。如果不是为了电影,姜文恐怕是绝对不会如此的。
请注意葛优的眼神……
姜文的细,藏在对生活的细致观察里。
中戏上学时,他编过一个关于分手的小品。小饭馆里,一对大学生恋人因为没钱,各要了一瓶汽水,打算喝完汽水就分手。汽水三毛,退瓶可退回一毛五。
汽水喝完了,退瓶的时候,女生竟然特地把瓶子擦了擦,装进书包带走了。然后男生想了想,也照做了。
就是这么个细节,男生就被女生生生教会了,什么叫留下点东西,留点念想。
来自《圆桌派第三季》视频截图
姜文把这份独一无二的“姐姐”般的细腻,毫无保留地奉献给了自己最爱的电影。从少年到中年,从未变过。
说来有趣。虽然现在的姜文是中国著名的“鬼才导演”和演员,但他最初的志愿并不是成为导演或演员,而是考上北京大学。
落榜之后,在好友英达(《我爱我家》导演)父亲英若诚(老一辈杰出艺术家)的指导下,才考了中央戏剧学院。
尽管以演员的标准看,姜文的长相并不出众,招风耳,鼓鼓的双眼,有点“流氓”,20岁和50岁时没两样。
马未都在《圆桌讲究派》里想起两人第一次相见时的情景,还不忘吐槽,“演员还有长这样的,这中戏里居然招这样的人。”
但姜文用才华和努力证明了,长他这样的,也能吃演员这碗饭,而且还吃得特漂亮。
大二某天,姜文正在食堂吃着饭呢。突然一个同学疯了一样找来,“诶诶诶,谢晋导演找你,你怎么还在吃饭啊?”
姜文愣了,“谢晋,哪个谢晋?”同学立刻怼了回去,“孙贼,有特么几个谢晋啊。”
扔下饭碗,姜文都不记得自己怎么回的宿舍。一进门,就看到谢晋导演(中国第三代导演代表之一)坐在他的床上,想请他演戏。
姜文和谢晋导演、刘晓庆的合影
虽然这场戏最终因种种原因没有拍成。但在姜文毕业两年后,谢晋导演用一部《芙蓉镇》,把姜文送上了百花奖最佳男演员的领奖台。
那年,他23岁。
《芙蓉镇》海报,来自豆瓣
谢晋导演对电影的认真和迷恋,圈内人人皆知。据说有人曾想跟他聊聊吃吃喝喝的事,却惹得谢晋导演生气,拂袖而去。因为他觉得这些事太无聊了。
从这样的前辈身上学到的对电影的敬畏,是姜文此后一直奉若神明的原则。
《芙蓉镇》这段戏里的群众演员几乎都是来自专业的话剧舞台。这样的讲究深深影响了后来的姜文。
只接合适的好剧本,好角色,是姜文作为一个演员的坚持。
翻阅他的履历表,你会发现出道近30年,他只参演了24部电影,2部电视剧。但几乎每一部,都在当时引起了极大地轰动,是那个年代的经典。
《红高粱》,首部获得柏林金熊奖的亚洲电影。姜文饰演的余占鳌,看得不少观众“春心荡漾”。
来自优酷《红高粱》截图
《北京人在纽约》,
一部站在主流思想前端的作品。
几乎包揽了第12届金鹰奖的重要奖项。
这部剧当年的火爆程度,
是如今的偶像剧难以望其项背的。
年轻时的姜文,真的很嫩
《本命年》,
关乎成长的阵痛和社会的压力。
豆瓣评分8.5,
导演谢飞凭借此片荣获了
1990年柏林电影节
银熊奖杰出成就奖。
姜文的演员之路,顺风顺水。高晓松称他是唯一一个和中国第三代一直到第六代后的优秀导演都合作过的演员。
但那时的姜文,对国内电影圈的环境和发展却极为不满。在他看来,大多数人拍的都是方便面式的电影,吃完就没了。
于是在1994年,31岁的姜文转换身份,当上了导演。“这不是一个特别高级的初衷。只是觉得干嘛呀,你们。这都什么片啊,这能叫好吗?”
来自网络
1995年的夏天,
姜文带着《阳光灿烂的日子》横空出世。
不仅送了17岁的夏雨
一个金马影帝的头衔,
这部影片还被《时代周刊》评为
“年度世界十大电影”之首。
拿了影帝后的夏雨和姜文
之后的神作《鬼子来了》,
豆瓣拿下9.1的高分,
位列“豆瓣电影TOP250第30名”。
还拿下了戛纳电影节评委团大奖。
8年前的《让子弹飞》,
不仅刷新了多项票房纪录,
金句“让子弹飞一会儿”
“站着,把钱挣了”
至今仍为人津津乐道。
备受争议的《太阳照常升起》
《一步之遥》也并非广义上的“烂片”,
只是很多人看不懂而已。
但对姜文来说,这更像是一种夸奖。
能不能把故事讲清楚,能不能有趣,
在他看来这不是事儿,这是技术。
“做电影最难的是你能不能不讲一个故事。”
有营养的电影就应该这样,你告诉一个简单的主题是没用的。
有人曾经问姜文,什么是电影?
他说,“电影是假如它的这个物理时间是固定的,比如2个小时,怎么在物理时间相对固定的情况下,拓展它的生理时间和心理时间。”
拍电影,是一件会令姜文上瘾的事。为此,不论花费多少年,多少心血,都是值得的。
在《邪不压正》片场的姜文
姜文的细腻和讲究,在电影片场发挥到了极致。
比如他从不让别人跟演员直接对话。有任何意见,统一由他小声从耳边跟演员说,不会让旁人知道。
“演员面前不相干的人,我一般都让他坐到边上去。现场就像我们拍话剧一样,要安静。我会跟演员说,你眼睛里没有别人,什么摄影师、灯光师、助理都没有。”
演员出身的姜文,太了解当一个演员被放在聚光灯下围观时内心的不安全感。
所以在他当导演之后,就总是在琢磨怎么才能让演员有安全感。
“演员有了安全感,又得到充分的尊重,他才能把心灵打开,才能有精彩的发挥。”
在《邪不压正》片场的姜文
在姜文的片场,从不会有轧戏的演员。因此,他对每一位演员都尊重又感恩。
“演员把一年的生命放在这儿,我要对得起他。”
这是姜文对电影艺术的追求。
姜文借戏给彭于晏过生日
一个月前,姜文的新片《邪不压正》曝光了预告片和花絮。
虽然姜导摸彭于晏胸肌的动图我也就看了百八十遍,但留在脑子里的还是他那句“
讲究那是根本,根本还真讲究”。这也是对姜文最好的注解。
姜导,放开那只手!
《邪不压正》的故事背景是民国时期的北京城。一众主角们要在四合院的屋脊之上健步穿行。
这是姜文特地在云南搭建的四万平米的拍摄场地。因为只有云南的蓝天,才有小说里“瓦蓝瓦蓝”的效果。
一砖一瓦,都得找北京的式样;人,那得从北京运过去。
你猜,彭于晏是不是裸奔了呢?
这样讲究的细节,在姜文的电影里,比比皆是。
同样在电影《邪不压正》里,他特地让服装组把廖凡的衣服扣子做大。
如此才能有老照片里人小扣子大的感觉,才能照出一种对过去的陌生感。
拍《阳光灿烂的日子》时,姜文每天都在督促剧组扫胡同,还辞掉了全部的群众演员。
因为70年代的北京胡同,没那么多垃圾,也没那么多人,能一眼就从这头看到那头。
《鬼子来了》里,姜文特地找了一帮体操队刚入校的男孩子,扮演进城的日军。
“因为这枪三八大盖是一米六八在这儿,它不变。现在的人往那儿一站,这抢的刺刀都比人矮。但你看过去的老照片,这刺刀都比人高出这么一拳头。”
“钢盔变不了,就这么大,现在搁在后背,跟一个碗似的,也不对。”
“这钢盔和枪实物都在那儿摆着,我只能根据他俩找矮个的人。”
来自《圆桌讲究派》视频截图
《太阳照常升起》里的藏式房屋、
鹅卵石和红土,
都是从千里之外用卡车和铁甲船运到外景地。
剧里飞起的鸟、疯妈抱着的羊,
毛色质感都被姜文在后期改过。
《一步之遥》里火车上的金色沙滩,
并不是真实的沙粒,也不是后期调色。
而是拉来几卡车玉米磨碎后,
才有了姜文要的温暖的金色。
窦文涛问他,“为什么要这么讲究?”
姜文甩出一种“这还用问”的表情:“它看着养眼,它对啊。要不你不对,看着糙啊。”
讲究是姜文与生俱来的一股劲儿,是他对电影的迷恋,也是他从一系列牛逼的前辈身上学到的最重要的东西。
来自《圆桌讲究派》视频截图
但这般对电影的迷恋和讲究,并不是每个人都懂。
“较真”“轴”“难搞定”成了姜文作为导演最常出现在媒体上的标签,尤其是当他以一个导演的身份去当演员的时候。
于是,有人去求证了。
姜文用一脸“我怎么可能这样”的表情回答了问题。“当我想提意见的时候,我都会悄悄写一个条子,塞在一个地方,或者发个信息过去。从不当面说。”
陆川与姜文在《寻枪》片场
《十三邀》里许知远谈到对姜文的误解,他看着窗外,潇洒地说:“人生就是建立在误读之上的。”
看不懂是别人的事,姜文只关心如何才能把自己的梦痛快地拍出来。
“我觉得他今天不懂,他有一天会懂的。等他懂那天回来想,老姜真对得起我。我对得起他小时候无知的时候。”
来自《圆桌讲究派》视频截图
这样的姜文,很狂。
张狂、自恋、大男子主义,是藏在姜文“硬汉”标签后的另一种解读。这种解读,令所有短暂接触过姜文的人抓狂。
在媒体圈,采访姜文是一件非常头疼的事。因为随时都要担心会不会被姜文怼回去,或者这个问题被他嘲笑愚蠢。
来自《十三邀》截图
曾经有人当面说姜文张狂,他毫不犹豫地怼了回去。
“你觉得这是张狂吗?换做是我的话,我看到的是这个人对电影的迷恋,或者说是对观众的一种尊重。如果说对别人的尊重,或者对一件事情的迷恋也叫张狂的话,那我就要这两个字了,张狂。”
那是他的工作,
他的事业,
他的挚爱,
那是他一腔柔情壮志激烈的落脚处,
跟他想演而未曾演的程蝶衣,
如出一辙。
现在的姜文,
比以前更张狂,更霸气。
过去,现在,他始终只站着挣钱,
痛快地拍自己喜欢的电影,
讲究地做个导演。
姜文今年55岁了,
他依旧如少年时一样,
每天都陷入起床的危险当中。
“必须违背自己的意愿起床。
要依着我,我现在还不起呢。
也许现在也还没睡呢。”
当年的姜文因为总是睡觉,被谢晋导演屡屡劝诫,“少睡觉多读书”。其实他是白天睡觉晚上清醒的人。来自《十三邀》截图
窦文涛说:“
中国电影得有这么一个人,但是你也觉得,很难再有别的一个人。”在这个时代里,姜文可能显得有点太过突兀。但他在哪个时代,不是如此呢?
也只有这样独特的个性,这般为电影较真的姜文,才对得起他引以为傲的“导演”的称呼。
姜文,
讲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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