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記者 陳瑋 通訊員 萬佳俊
6月29日晚，柯某被南湖警方押解著走下了警車，踏上這一方陌生的土地，嘉興雖然是他從沒到過的地方，卻在他的腦海中縈繞了整整20年，如噩夢一般揮之不去……
20年前，年輕氣盛的柯某因為一場麻將，失手殺害了同屋室友吳某，隨後開始亡命天涯。20年來，他去過深圳、滿洲里、哈爾濱、瀋陽，可沒有一天是安安穩穩的，哪怕在哈爾濱遇見了真愛，也終究因為沒有身份無法結婚而選擇了放手。
在被警方抓獲後，柯某沉默了良久，終於道出一句話：“這麼多年了，我一直不敢回憶，想著時間或許能讓我把這些事情都忘記……”
爭吵升級為拳腳相加
他把同屋室友大哥殺了
“那年剛到溫州，只有他最照顧我，吃穿都用他的，就跟我大哥一樣。”柯某回憶起當年的場景。1998年，柯某的父親在福建當地做海產品批發生意，但常常收不到貨款，柯某在父親的安排下，來到溫州蒼南做海鮮批發。初來乍到，這裡的一切對柯某來說都是從沒見過的“大世面”，而吳某的出現，則讓柯某找到了家的感覺。“我們是老鄉，他只比我大幾歲，總是很照顧我，知道我沒地方住，就帶我去他住的地方一起住，吃的也都是他安排。”柯某說。
據柯某敘述，當年2月28日，吳某帶著柯某和幾個朋友一起吃飯喝酒，飯後就打起了麻將。晚上11時，朋友散去，柯某和吳某兩人因為打麻將時柯某的一句多嘴話而爭吵起來，並很快升級為拳腳相加。“我把他推倒在床上，扭打在一起，我用手臂死死地勒住他的脖子不讓他動。”柯某回憶著。很快，吳某失去了掙扎的能力，柯某因為酒勁睡了過去，直到第二天早上醒來，柯某才發現身邊的吳某已經身體冰冷僵硬，“完了，出事了！”
慌亂之中，柯某沒有選擇報警，而是考慮如何把吳某的屍體處理掉。趁還沒人發現，柯某把吳某的屍體偷偷藏到床底下放了一天。3月1日晚上，柯某從外面找來了兩個裝海鮮的紅色塑料箱，把吳某的屍體蜷縮著塞了進去，又拿封箱帶纏繞了好幾圈之後，柯某聯繫了一位小貨車司機。
為了掩人耳目，柯某後來還更換了一輛三輪車，最後把裝有屍體的塑料箱運到了溫州客運中心，並抬上了一輛往來嘉善、溫州的大巴車，“我告訴司機，把這箱海鮮送到嘉興社會停車場，到時候會有人來接的。”柯某說。為了打消司機的疑慮，柯某還告訴他，東西已經付了錢，只管送到，肯定會有人來拿。等安排完這一切，柯某隨即返回住處，把從吳某身上拿下來的手機和現金等東西帶上後，踏上了開往深圳的大巴車。
但這一席說辭終究只是柯某一家之言，究竟20年前在出租房內發生了什麼，柯某又為什麼會對親如大哥的吳某痛下殺手，箇中原因南湖警方仍在進一步調查中。
塑料箱裡傳出異味
警方開始迢迢追兇路
1998年3月4日，這個紅色塑料桶已經存放在當時位於中山西路和老320國道交叉口的嘉興社會停車場的保安室兩天了，仍然沒有人來取，儘管天氣不熱，但箱裡已經開始有異味傳出來，畢竟海鮮也禁不住這樣存放。保安將層層封箱帶撕開並打開蓋子，從縫隙中伸手摸了進去，頓時嚇了一跳，他摸到了一隻人手！驚恐之中，保安撥通了報警電話。
面對如此惡性的殺人案，南湖警方當時派出了刑偵、痕跡、法醫等精幹警力進行攻堅。“經過現場勘查，我們首先找到的就是那個負責將塑料箱運來嘉興的大巴車司機。”南湖區公安分局刑事犯罪偵查中心民警楊玉泉說，當年他正是負責這起案件的其中一位民警。
循著大巴車司機這一條線索，楊玉泉確認屍源來自溫州，可當他們一行人趕到溫州時，卻發現人海茫茫，要找到相關線索，在當時的偵查情況下困難重重。“為了儘快確認屍體信息，我們印了很多尋人啟事，在當時的溫州客運中心周邊散發，但收效甚微。”楊玉泉說。
為了擴大尋屍範圍，在溫州當地警方的協助下，溫州電視臺也開始播放尋人啟事，很快，蒼南縣公安局傳來線索，有人正在尋找尋人啟事中的男子，而這個人，正是吳某的父親。
根據隨後找到的替柯某運送塑料箱的三輪車伕提供的線索，楊玉泉一行立即趕往吳某生前租住的宿舍，在宿舍發現了打鬥的痕跡和殘留的血跡，經過鑑定，該血跡和吳某的血跡是吻合的。第一案發現場確認，而同屋室友柯某下落不明，作案嫌疑陡然上升。
案情似乎變得明朗起來，但是因當時的偵查條件有限，南湖警方追蹤柯某到深圳之後，就再也找不到任何關於他的線索，柯某猶如人間蒸發一般。在這之後的20年裡，南湖警方一直沒有放棄對柯某的搜捕，廣東、廣西、福建……每個柯某可能去的城市，都有南湖警方不捨晝夜調查取證的身影，追捕行程長達2萬餘公里，每年至少去2次福建，只為從茫茫人海中找到一絲柯某的蹤跡。
逃亡生涯“走南闖北”
二十年後“夢迴江南”
20年來，為了徹底隱藏自己的行蹤，柯某幾乎和福建老家的所有人都斷絕了來往。據柯某回憶，當年在殺死吳某之後，他先到了深圳，本想找同學避避風頭，卻發現同學並不待見自己，隨即，他離開深圳趕往長沙，待了一段時間之後，柯某再次上路，目的地是滿洲里。在滿洲里，柯某找到一個朋友，原本想跟著他做一些與俄羅斯的邊境貿易生意，還學了一些俄語，不料這個朋友因意外死亡，導致計劃擱淺。之後，柯某來到了哈爾濱。
據柯某交代，在哈爾濱的那些年，是他逃亡生涯中過得最開心的時光，在那些年裡，他在當地的物流業裡幹出了一番事業，甚至還和網絡公司合作搞出了一套物流系統。他還遇到了真愛，相處了六七年，卻在談婚論嫁的時候，因為沒有身份而不得不終結這段感情。
今年6月18日，南湖警方獲得一條重要線索，柯某很有可能藏匿在遼寧瀋陽，南湖分局刑事犯罪偵查中心副主任兼大要案偵查隊隊長王泳鋒等人馬上趕赴遼寧瀋陽，經過長達11天的蹲點守候及線索收集，並且分析研判了大量監控畫面後，最終在6月26日上午，明確了逃犯柯某位於瀋陽鐵西區的落腳點。當天，王泳鋒他們蹲守在樓下，從窗簾拉開的縫隙中，觀察到一名打著赤膊的男子在玩電腦，但他們還不敢貿然採取行動。
6月27日，抓捕組設計了方案，針對柯某玩電腦練級的特點，他們切斷了網線，柯某發現無法上網後撥打了客服電話，20多分鐘後，兩名維修人員上門，被守候在樓下的偵查員攔住。向他們說明情況後，趁著敲門喊話的間隙，順利讓柯某打開了家門，抓捕過程相當順利。
“是柯某的網名——‘夢迴江南’出賣了他，試問一個北方人怎麼會在夢中回到江南，再加上他的種種反常行為，我們大膽推測這個吳小輝正是我們苦苦尋找了20年的嫌疑人柯某。” 王泳鋒說。
在被帶回嘉興的路上，柯某說：“以前在逃亡中雖然看似自由，其實提心吊膽的生活只有自己知道，現在平靜了，也做好了接受法律懲罰的準備。”目前，柯某因涉嫌故意殺人罪已被南湖警方依法刑事拘留，本案還在進一步調查中。
命案必破是刑警的職責，也是對死者及其家屬的一份交代，或許正義會有遲到，但絕不會缺席。“憑藉越來越先進的偵查技術，多種偵查手段同步上案的偵查技巧，也靠著我們南湖刑警鍥而不捨、攻堅克難的釘子精神，柯某的落網是必然的。” 王泳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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