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古代有著輝煌的制瓷歷史,這些精美的瓷器是怎麼燒的?那些燒造的痕跡也留在瓷器身上卻往往被我們忽視,而這些痕跡恰恰是古陶瓷鑑定的重要依據!
窯爐就如同一間大房子,剖面像一個大饅頭,所以叫做“饅頭窯”。南方的瓷窯大多建在山坡上,依山勢而為,好幾十米長,像一條巨龍,所以叫做“龍窯”。北方瓷窯用煤用柴燒,南方基本只用柴燒。
窯爐在燒製瓷器的時候,裡面充滿了各種灰渣碳末。落在瓷器上就會留下難看的“窯渣”。瓷器直接處在明火之中也會出現變形、開裂、煙燻的問題,於是我們發明了裝在瓷器的“匣缽”。
瓷器之所以好看,就是因為有美麗的釉層,但在燒造時,釉層是融化狀態,會往下流淌,如果不採取一些措施,瓷器就會和窯具粘連成為廢品。
經考古發現,西周甚至更早的時候就有匣缽,高級的做法是一個匣缽裡只放一件瓷器,叫做“一匣一器”。
所以唐代以前的瓷器和後來的民間粗瓷,大多僅僅施“
半截釉”,或者底足不上釉以防粘連,再後來則使用“支釘”和“墊餅”。釉層既然這麼好看,就一定要燒好,髮色要均勻,有誰不能亂流淌,溫度也要掌控好。為了隨時掌握燒造情況,就使用瓷柸的殘邊殘底,蘸上釉放在窯爐裡試燒,試燒片上面往往鑽個小圓孔,可以隨時用鐵鉤取出來觀察,這個東西就叫做“
火照”或“火標”。有了漂亮的釉層,那就要儘量“滿釉”,普通的瓷器無所謂,高級器物就不能露出半截胎體,南方越窯工匠燒造。唐代皇家御用“秘色瓷”時就想了一個辦法,用多個摻有沙子的小泥團墊在瓷器底部燒成後再去掉這些泥塊,釉層是覆蓋滿了,但是瓷器底部就會留下一個個的泥團痕跡。
在唐代,北方還出現了“支釘燒”。把原來單獨的小泥團,變成了三岔形的“支釘”,三個凸起尖尖的像釘子。支釘奢侈又麻煩,去掉時還有毀壞瓷器的風險,而且留下的痕跡又大又不好看。唐代耀州窯的三彩釉陶,以及青瓷白瓷都用過支釘。五代時期青瓷用的最多,有時也用三撮兒砂粒支燒。
到了宋代,使用最多的窯具是“墊餅”,比支釘省事多了。它就像一個個小麵餅,墊在瓷器不上釉的底部,這些方法統稱為“
正燒”或“仰燒”。著名的建窯瓷器“建盞”,就是使用墊餅燒製的。其中進奉皇家使用的茶盞底足上有“供御”或“進盞”二字,出窯剝離墊餅後這兩個字就留在了墊餅上。
宋代定窯相處了,把瓷器倒扣著燒製的辦法,可以讓瓷器底部滿釉,而且不留下任何痕跡,叫做“覆燒”。
採用覆燒的方式,底足雖然滿釉了,但口沿上一圈卻必須露出胎體不能上釉,形成了著名的“
芒口”。使用的時候就得給他包上“金銀邊邊”,還有高大上的名字:“金裝定器、銀裝定器”。可是皇帝老子非常嫌棄這個露胎的“邊邊”,“有芒不堪用”!命令汝窯燒造更好的瓷器,但是不露出一點瓷胎那是不可能的,只能儘量少露或露在不顯眼的部位,不能總是硌著皇帝的嘴。於是汝窯工匠改進了支釘燒造技術,讓支釘留下的痕跡比芝麻還小,這就是汝窯瓷器有名的“芝麻掙釘”。
皇帝老子不喜歡芒口,老百姓卻從中發現了“亮點”。如果使用這種倒扣燒製的方法,可以節約匣缽位置提高裝載率,原本只能放置一件瓷器的匣缽,就可以容下更多的瓷器。
這種覆燒方法不僅在北宋定窯使用,南宋的湖田窯也大量使用,這種技術提高產量“出口換匯”。
老百姓其實也不喜歡碗碟口沿粗澀醜陋,更沒錢包“金銀邊邊”。但是還要保證高產量,滿足世界人民對瓷器的需求,於是從金代開始,一些窯口採用“疊燒”的方法,把碗碟的內底芯中間一圈釉層削掉,把另一件瓷器的底足無釉處疊放在這個圈上,就可以疊羅漢一樣,在一個匣缽裡放十多件,那個露胎的圈圈就叫做“澀圈”。
金元時期民間燒造大瓷缸裝水醃菜,那些大缸的口沿都是沒有釉層的,露胎的缸口粗澀堅硬,民間主婦們常常在上面磨菜刀。
這種大缸都是粗瓷,一般不用匣缽。燒造時一上一下兩個相對,中間還可以放一些小型瓷器,這種方法叫做“對口燒”。
到了明清時期,制瓷工藝再次大發展。中國瓷器走遍了天下,景德鎮成為瓷都。這裡的精美瓷器基本都是採用“一匣一缽”的方式燒造,給皇帝燒瓷器時,使用的匣缽都是專用的,還刻著“官匣”二字,直到今天瓷器的燒造依然在使用匣缽、支墊等窯具。
這篇小文字主要講的是容易被忽視的古代瓷器“裝燒方式 ”,這可是古代瓷器鑑定非常重要的依據之一!
王璟亞(亮寶樓志願者),西北大學藝術學院碩士研究生在讀,藝術考古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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