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的河南,说起来应该是比较惨的;石勒、刘曜都拿这块儿当游击区和缓冲带;这就造成一个现象——
这会儿还活在河南地面儿上的人,成了墙头草,最擅长的就是见风使舵,谁强跟着谁。
在下绝无埋汰河南人的意思,毕竟乱世中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石勒牛掰,听石勒的;刘曜牛叉,听刘曜的;现在来了个更狠的,这些人又纷纷投到了祖逖门下。
祖逖对这些人一视同仁,既没鄙视,也没算后账,而是好言抚慰;对有困难的,祖逖还常常伸出援手。于是,祖逖的口碑越来越好(“咸感逖恩德”),前来投效的人,也越来越多。
眼看祖逖在河南的日子越过越红火,河北的石勒坐不住了;那是啊,河南河北就隔着一条黄河。想想不能让祖逖做大,石勒派出一支万余人的骑兵部队,想给祖逖来个远程奔袭,哪成想情报泄露,祖逖早有准备,石勒的“精骑万人”一战就被祖逖打的没剩下几个人了。
这一仗打完,不仅黄河以南尽归祖逖所有,河南各地的草头王们看清了到底谁是英雄,谁是狗熊了;就连河北一些土豪也开始跟祖逖暗通款曲。
占领河南后,祖逖这才开始真正行使他的岗位职责——豫州刺史。
这活儿,祖逖干的相当不错——
用《晋书·祖逖传》的原话说:“(祖逖)劝督农桑,克己务施,不畜资产,子弟耕耘,负担樵薪,又收葬枯骨,为之祭醊,百姓感悦。”
什么叫牛人?能让‘百姓感悦’,这就叫牛人。
祖逖在很难干的是热火朝天,一河之隔的石勒心里哇凉哇凉的;到这一步,石勒自己也清楚,来硬的,恐怕整不过祖逖了。
怎么办?
这当然也难不倒石勒;这伙计又祭出了自己的秘密武器——装孙子。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能给王浚当儿子,自然也能给祖逖当小弟。也亏着石勒能想出这主意,他派人跑到成皋县,把祖逖母亲的墓,按照五星级的标准狠狠的装修了一遍;然后托人带信儿给祖逖,大哥,咱冤家宜解不宜结,您看我这诚意够不够?咱甭打了,互相做做买卖如何?
祖逖收到信儿,也不理他;还是埋头儿干自己的。
石勒等了好久,也没等来祖逖的只言片语;可是对这么个狠角色又不能置之不理,想来想去,石勒决定,既然你没反对(也没赞成),那我就先走一步,谁让您比我能打呢。于是,他命人在河北河南交界处设立了多个市场。
按石勒的本意,做做生意,一方面可以互通有无,再者还可以降低敌意;一举两得。
哪成想,他设想的‘两得’一得都没得。
在下开始写石勒时就介绍过,他们羯族人最擅长的工作是啥?奴隶!这么多年打打杀杀下来,除了杀人和抢劫,压根儿没攒下啥手艺。换句话说,你河北能有啥好卖(换)的?
河南那边儿可就不一样了;虽说衣冠南渡,大部分人都跑了,但是根子还在,只要环境允许,立时便能开花结果;河南有祖逖罩着,政治环境宽松,百姓安居乐业,要说起能拿得出手的东西,比比皆是。
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河北往河南卖的都是低附加值的产品,而河南往河北卖的都是高附加值的产品。
结果呢?呵呵,祖逖这边儿“收利十倍”;赚大发了。
有了钱,很多事当然就可以办了,比如祖逖再也不用到处寻摸铁器,回炉造兵器了;有钱啥装备造不出来?
总而言之吧,祖逖现在是“公私丰赡,士马日滋。”
兵强马壮,继续北伐就纳入到了祖逖的工作日程当中。
但是,祖逖此生却永远没能再踏入河北——
一个叫戴若思的人,奉司马睿之命,顶着大都督的头衔,来到河南,接管了祖逖的部队。
戴若思,名字很娘炮,实际上若思是他的字,他的名叫戴渊;房玄龄写《晋书》,为避唐高祖李渊的讳,故此书中只称其字。
要说清楚戴渊这档子事,咱还得把时间拨回到公元304年,从另一个人说起,这个人就是前面多次提到的琅玡王司马睿。
说起这个司马睿,辈分儿也很高,他是武帝炎哥的从子。史籍中没记载他是怎么卷进八王之乱的,《晋书》中就一句话,“从讨成都王颖”。冲这句话,你也可以理解他是打酱油去的。
不过这哥们儿运气不好,他所在的这一方一上场就被司马颖给暴揍了一顿,史称荡阴之败。司马颖打了胜仗,乘胜追击,把包括司马睿在内的敌对势力绳子一套,全给拉回了老家邺城。
好在没多久,司马睿在自己好朋友王导(别误会,不是导演)的协助下,又逃出了邺城。估计是这一仗给司马睿的刺激不小,逃出邺城之后,司马睿马不停蹄飞奔回洛阳,然后接上自己的老娘,又马不停蹄的跑回了自己的封地琅邪(今山东胶南县),从此闭门不出,再不问天下之事。
事儿就是这么怪,司马睿想躲事儿吧,事儿偏偏还就找上门来了——
东海王司马越击败其他竞争对手后,一道诏命发来,先是任命司马睿为辅国将军、加平东将军衔、监徐州诸军事,出镇下邳;继而又改任安东将军、都督扬州诸军事。
公元307年,是为永嘉元年,在这一年的9月,司马睿渡江至建业(现在的南京)。
按说来到江南这文章锦绣地,温柔富贵乡,司马睿应该长长的舒一口气,毕竟不用每天呆着动荡的中原了。可是司马睿发现,这口气儿还舒不得;江南尽管没有中原的刀光剑影,可遍地都是不合作的士族。
原因何在?
这会儿江南士族大户,都是三国时吴国的遗老遗少;晋灭吴后,对南方士族多有歧视,南方士族自然投桃报李对晋室采取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因此当西晋的诸位司马们,你砍我,我杀你的时候,南方的士族们不仅幸灾乐祸,甚至抱一桶爆米花,坐在旁边看热闹。
当然,也有例外的时候,比如石勒南下那次,火烧眉毛了,江南士族才紧密团结在以司马睿为核心的X中央周围,一致对外。
等石勒退军,南方士族便又该干嘛干嘛,继续不甩司马睿。
这种情况搞得司马睿极其头疼;可又有火儿发不得。
司马睿在江南这么不咸不淡的过了几年,中原地区可是迭经血雨腥风,怀帝、愍帝皆为匈奴所俘;眼看晋室一脉要断根儿,司马睿便提出要在远离战乱的江南另造乾坤。
但是没有群众基础,你这小朝廷依旧处在风雨飘摇之中。
司马睿把自己的铁哥们王导叫来,商议对策。
王导说没问题,我支持你!
有兄弟可能会说,这王导谁啊!,敢喘这么大的气儿?
还记得前面咱们聊到的那位王衍、王嘴炮的出身不?北方第一大士族——琅琊王氏。
这王导也是琅琊王氏的人。
要论排行,王导应该算是王衍的族弟。
王导跟司马睿说,您甭管了,这事儿交我。
他能有什么主意?
还真有——
司马睿想延续晋朝一脉,现实的问题是没有群众基础,换句话说南方土豪士族不支持,搞非暴力不合作;那好,我先晾着你们找别人。
此时,洛阳长安尽皆失守,大批北方人跑到江南,这里边儿既有老实巴交的农民(或者称流民),也有大量的士大夫。
王导找人喝茶喝到尿频,凭一块琅琊王氏的牌子硬是说服了南渡的北方士族,后者答应拥立司马睿为帝;然后,王导又找人喝酒喝到肾亏,从北方士族中游说出了大量青年,组成司马睿政府军队的骨干,又打北方难民中抽调了大量壮丁组成军队。
枪杆子里边儿出政权,有了军队,这就算有了保驾护航的;这会儿王导转过身对南方士族说,怎么样,玩儿不玩儿?
南方士族一看,刀把子枪杆子攥在人家手里了;不合作极有可能把脑袋玩儿丢,无奈之下只得答应支持司马睿立国,东晋由此诞生。
王导功劳太大,当然要赏;不仅赏他本人,连他们家人一并重赏,王氏一门在司马睿的朝廷中占据了重要地位,有多重要,看俩数字,一,当时司马睿朝廷中四分之三的官员是王家人的或者与王家相关的人;二,在东晋一朝,王家共出了八位皇后。时人称此为“王马共天下”(王还排在马前面,牛叉吧。)。
但是,这里边儿出奸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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