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捕快——黃金榮

最後的捕快——黃金榮

黃金榮,有“海上聞人”之稱,是舊上海人人皆知的青幫大頭目,“流氓三大亨”之首——另二人是杜月笙、張嘯林。

黃金榮沒什麼文化,12歲來上海,後來考入上海法租界的“包打聽”(即巡捕房)。此後,憑藉他的精明,屢破大案要案,後來混到了上海法租界巡捕房的華人督察長。

黃金榮深知,倘若不跟流氓結幫拉派,很難坐穩“督察長”的交椅。當年,上海流氓有所謂“許充不許賴”的規矩:如果你並不是某人的門生,卻“充”某人的門生,是允許的;如果你是某人的門生,遇上麻煩時想賴掉,那是不行的。黃金榮依照這個規矩,冒充青幫“大”字輩張鏡湖的門人,由此廣收門徒。後來,他給張鏡湖送去兩萬銀圓,迫使張鏡湖真的收他為徒。這樣,他弄假成真,成了青幫“通”字輩傳人。

有了警界和青幫的雙重地位,黃金榮“發”大了:聞名上海的“大世界”,歸入他的“版圖”;桂林公園,成了他的私家花園,稱之為“黃家花園”;用他“三分之二姓名”命名的“黃金大戲院”建了起來他還擁有上海四大京劇舞臺之一“榮記共舞臺”、大觀園浴室幾十幢房子和蘇州幾百畝的良田……特別是鈞培裡,一幢三層洋房,有幾十個房間,人稱“黃公館”。1911年後,黃金榮遷往這裡,一住就是40多年。黃公館附近的房屋,大多由他的上千門徒租住,形成了黃金榮的勢力圈。

最後的捕快——黃金榮

黃金榮門生眾多,鼎鼎大名的要數蔣介石了。其實蔣介石年輕時是中國第一代股民。他從日本留學歸來後,在上海證券物品交易所以“蔣偉記”名義炒股。結果血本無歸,欠了一屁股債,債主們僱用青幫門徒向蔣介石逼債。失魂落魄的蔣介石求助於同鄉、商界巨頭虞洽卿。虞洽卿給蔣介石出了個主意,拜黃金榮為師,以求消災。翌日,蔣介石在虞洽卿陪同下,來到黃公館,向黃金榮遞上一張大紅帖子,上書“黃老夫子臺前,受業門生蔣志清”。蔣志清是蔣介石早年用過的名字。蔣介石向端坐在太師椅上的黃金榮磕頭行禮。這樣,黃金榮就收蔣介石為門徒。

不久,黃金榮設宴招待蔣介石的債主們。席間,黃金榮指著蔣介石說,現在志清是我的徒弟了,志清的債,大家可以來找我要。債主們誰敢向黃金榮要錢?連聲說“豈敢,豈敢”。黃金榮的一句話,就使蔣介石擺脫了困境。黃金榮還送給蔣介石兩百大洋作路費,去廣州投奔孫中山。

5年之後,蔣介石重返上海。此時的蔣介石今非昔比,黃金榮驚訝地得知,當年的蔣志清,便是當今的“北伐軍總司令蔣介石將軍”了。1927年3月27日,蔣介石率領部隊進入上海後,識時務的黃金榮趕緊去拜見蔣總司令,悄悄把門生帖子送還了蔣介石,蔣介石口口聲聲稱他“黃老先生”,還留他一起用餐。

觀其一生,黃金榮最輝煌的事情有三個,第一個是破獲了宋教仁刺殺案,也正因為這個原因,黃金榮才當上了法租界總華探長;第二個是掀翻了過去的青幫輩分,自創了一個天字輩;第三個是發掘了杜月笙。說到底,杜月笙是他的晚輩,可以這樣說,黃金榮在江湖地位上有絕對的話語權。

黃金榮1925年從巡捕房退休,在此之前他就已經在黑道上擁有了巨大的影響力,可以這樣說,黃金榮是領著警察薪水的黑道老大,利用自己的黑幫身份破案,再利用自己總華探長的身份牟利,1917年的時候黃金榮在總華探長的任上就已經坐擁榮記共舞臺、大世界和黃金大戲院。

最後的捕快——黃金榮

杜月笙最開始發跡就是因為加入了八股黨販毒後被黃賞識,成為青幫門生。本質上兩人是師徒關係,老大和嘍囉,奈何杜月笙八字好,有謀略有氣魄,後來跟黃金榮才成了把兄弟。

杜月笙的力量則是超脫於江湖之外的,不僅僅是侷限於江湖紛爭;弟子門生遍佈軍政商甚至媒體界、教育界、金融界,也熱衷社會活動和慈善事業,好結交名流,甚至表現出來的有一定的愛國情懷。抗戰時期,黃金榮推病在家隱居,卻放任自己的弟子在偽政府做官;張嘯林為了私利,親自出面當偽省長;而杜月笙一方面避居香港,另一方面組織門生跟戴笠合作建立了“忠義救國軍”,還給共產黨捐贈了不少物資。

所以論實力,杜月笙跟黃金榮是沒法比較的,但論境界,杜月笙要比黃金榮高明的多。

49年,當共產黨逼近上海時,杜月笙遠走香港,而黃金榮卻出人意料地留了下來,也未隨同蔣介石去臺灣。1951年的一個清晨,人們驚奇地發現,他在上海“大世界”門前掃地……

最後的捕快——黃金榮

共產黨在軍事上雖然取得勝利,但接踵而來的接管工作,卻是千頭萬緒。對於上海的幫會人物,該如何做好他們的改造工作,卻是一個老大難題。主管白區工作的中共中央副主席劉少奇問潘漢年,青紅幫會不會像1927年那樣搗亂。潘漢年回答,黃金榮那幫人不會鬧事。潘漢年分析了黃金榮的情況,認為黃金榮是反動統治時期帝國主義的走狗,蔣介石的靠山,他和他的門徒在上海乾了許多壞事。但是他在解放上海時沒有逃走,沒有破壞,說明至少對我黨不抱敵意。他現在不問外事,我們就不必把他當作專政對象,只要他表示態度就行。少奇要潘漢年告訴陳毅、饒漱石,“先不動他們,觀察一個時期再說”。

共產黨佔領上海後,金容一家上上下下二十多口人,都住在“黃公館”,沒有挪過窩。據說,黃金榮在上海解放前夕,沒有隨同蔣介石去臺灣,原因有四:一是流氓具有極強的地方性。去了臺灣,人生地不熟,他也就無勢無力;二是他的財產大都是不動產。他曾向杜月笙商借20萬美元,以便逃亡之後作花費之用,杜月笙居然沒有答應,撇下他去了香港;三是他年已八旬,多病纏身,不像杜月笙小他20歲;四是他知道蔣介石大勢已去,已跟共產黨私下有所接觸。黃金榮自己聲稱:“我已經是快進棺材的人了,我一生在上海,屍骨不想拋在外鄉,死在外地。”

上海解放之初,懾於強大的政治壓力,黃金榮把自己手下400多名幫會頭目的名單,交給了上海地下黨。所以解放後,青幫未敢作亂。

當時上海這裡接管,那裡接管,黃金榮卻安然住在上海家中,沒有碰他一根毫毛。這時黃家的排場還是不小,堪稱大家庭。

上海市軍管會觀察發現,黃金榮確實沒有搗亂。他變成了十足的“宅男”,深居簡出,不問外事。他每天生活是“早上皮泡水,下午水泡皮”,所謂“皮泡水”就是喝茶,所謂“水泡皮”,就是泡在澡堂裡。他把吸大煙、搓麻將、下澡堂稱為每日享受的“三件套”。

儘管中共高層劉少奇、陳毅到潘漢年,都對黃金榮瞭如指掌,確定“不動他”的政策,但上海市民不瞭解,他們恨透了黃金榮,紛紛寫信給上海市人民政府,強烈要求逮捕黃金榮,以至槍斃他。不久,作為接管幹部的杜宣接到上海市軍管會的命令——“接管”黃金榮,前往他家,對他進行教育性談話……

杜宣記得,那是1949年的夏天,天氣很熱,他帶著十幾個全副武裝的解放軍戰士,乘坐兩輛吉普,直奔黃金榮的家。當時,黃金榮住在上海八仙橋黃金大戲院對面的“鈞培裡”。

由於事先得到上海市軍管會的電話通知,黃金榮知道軍管會的軍代表要來,他連忙作了準備。當杜宣帶著戰士到達黃宅時,黃金榮已經早早打開黑漆大門迎接他們——

只見二三十個黃金榮的門徒,一律光頭,上穿中式白短褂,下穿黑色燈籠褲,腳登圓口黑布鞋,一字兒擺開,分兩廂站立,恭迎“長官”。杜宣一到,馬上有人向裡通報,黃金榮隨即由兩個徒弟攙扶著,急急迎了出來。這時的黃金榮,已經81歲,中等個頭,身穿一身白紡綢中式衣褲,面色蒼白,虛胖,臉上的肉明顯下垂。

黃金榮見到一身戎裝的杜宣,以為要逮捕他,嚇得雙手顫抖,兩腿哆嗦,竟然小便失禁,溼了褲子,即所謂“屁滾尿流”也。

杜宣問:“你就是黃金榮?”

黃金榮連忙答道:“報告長官,在下便是。”

杜宣說:“進屋談吧!”

黃金榮一聽不是馬上要逮捕他,趕緊說:“長官,請進!請進!”

黃金榮請杜宣步入客廳,上坐,而他自己仍垂手低頭而立。杜宣請黃金榮也坐下,他這才坐下。

杜宣剛坐定,黃金榮馬上請人送上一隻金錶。這隻金錶,配著一根金鍊,金光奪目。黃金榮打開金錶,指著底蓋上的一行字,讓杜宣細看:“金榮夫子大人惠存弟子蔣中正敬贈”。

黃金榮說:“長官,這是我的罪證。人民公敵蔣介石拜我為師的時候送的。現在交給貴軍。”杜宣收下金錶,開始對黃金榮進行訓話。他代表上海市軍管會,要求黃金榮必須老老實實,服從人民政府管教,不許亂說亂動;要求黃金榮必須對所有門徒嚴加管束,不得進行破壞活動。

杜宣警告黃金榮,必須老老實實呆在家中。如果發現他的門生在上海滋事,唯他是問!

黃金榮知道軍管會沒有逮捕他的意思,又連聲答應。他感動地說,“我販過人口,販過鴉片,綁過票,殺過人,各種壞事都幹過,貴軍對我竟是如此寬大,不關不殺”。他非常感謝中國人民解放軍對他網開一面,不予逮捕,並保證不在上海鬧事。

黃金榮鬆了一口氣。可沒多久,他的神經又繃緊了。那是在1951年初,聲勢浩大的鎮壓反革命運動開始了。一封封控訴信、檢舉信,寄到了上海市人民政府,堅決要求鎮壓青幫頭子黃金榮。

上海市人民政府召見黃金榮,向他說明既往政策不變,但要求寫一份悔過書公開登報,向人民認罪。

1951年5月7日,黃金榮口授,他的屬下捉刀,寫下《悔過書》,送交上海市政府。

黃金榮的這份自白書對上海的流氓們起到了震懾作用。為了表示痛改前非的決心,黃金榮開始在“大世界”門前掃地。他掃地的照片見報之後,產生極大的震憾,尤其是諸多幫派頭目,看到黃金榮這樣的流氓大亨都威風掃地,低頭認罪,也就紛紛向人民政府交代罪行。

1953年6月20日,黃金榮在上海病故,終年86歲。上海灘另一個流氓大頭目、比他小20歲的杜月笙,反而先於他,在1951年病故於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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