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郎和小书生



十年寒窗苦读,一朝名落孙山。

破庙里,小书生一边哭唧唧打嗝,一边把麻绳往梁上甩,没甩上,再来,连梁边都没碰到。

“想想都对不起那些年拒绝过的狐妖女鬼。”一边打嗝,一边嘟囔,小书生哭红了鼻子。

一连串笑声不合时宜地响起。“你这书生倒是有点儿意思。”

闻声望,烛火摇曳下,红衣青年从梁上浮现出身形,绯色的状元朝服下,黑色云锦官靴晃悠悠,脚尖一点,那人飘飘落下。

“额,嗝……鬼?”

惊吓之余,小书生的打嗝反而被治好了。

“请叫我状元郎。”撩袖,托腮,自称状元郎的鬼绕着小书生飘了一圈,“名落孙山要寻死呀?”

想起来放榜那日,从头到尾寻不见自己名字的伤心绝望,小书生的眼泪又要往外蹦。

“那你换个地儿寻死去。我这儿不死蠢人。”

寻死,还要被人嫌弃蠢?小书生的眼泪似洪水决堤,哭得那叫一个日月失色,天崩地裂。被嚎啕之声吓了一跳的状元郎,“男儿有泪不轻弹。”

小书生不理,继续嚎啕。

“……今年不成,来年再战!”小书生的哭声弱了下,状元郎得意洋洋地又补了半句,“想当年,我可是年少,连中三元后,想要拜我为师,请教课业的人那可是多了去了……”

“连中三元?”小书生眨眨通红的眼睛,

“不是我跟你吹,这儿十里八乡的哪个鬼不知道我状元郎,教状元绝对顶呱呱”

“那你还收徒弟嘛?”


“徒弟?”

状元郎扭头正对上小书生闪闪发亮的眼睛,硬了硬心,“不行,你太……”

小书生鼻翼耸动,圆圆的眼睛顿时蓄满了晶亮的水珠,状元郎举手投降,“好吧,好吧……怕了你。”

小书生就此赖上了鬼状元,开启了夜夜悬梁刺股……


“等等,这是干什么?”状元郎把小书生好不容易挂到梁上的麻绳拽了下来。

小书生挠挠头,“我看书就犯困……”

“我有办法。”状元郎伸手摘自己的脑袋如摘桃,随手摘下扔到了小书生怀里,“还困吗?”

小书生直接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再醒来的时候,是被痛醒的,状元郎掐着他腮帮子肉,道:“醒了,就给我好好从温习功课,来先把这套《五年会元三年状元》给我做了。”

试卷背书加题海,从清晨到黄昏,小书生泪眼汪汪地提笔伏案,每每困到掉头的时候,就听见状元郎一声轻哼,小书生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瞬间一个激灵清醒了。

能想起来拜个鬼状元当先生,他大概所有的智商都用在了那一刻,所以才每天温书时,都要被状元郎嫌弃一番蠢。

“你可真是……”

小书生眉眼紧闭,缩脖伸手,以为会像在学堂一样挨戒尺,然而等了半天,却只等到了状元郎一把揉乱了他的发髻,“我说你咋这么蠢呢,原来是被那些教不会人的庸才打傻了,啧啧,可怜的呆子。”

眼底又开始泛起水花,小书生吸着鼻子,伸手要抱,却被状元郎用书抵着额头,推开了。“快点儿把你掉眼泪的功夫给我拿去温书,你个连基础经义都没吃透的呆子。”

“嘤……”

小书生沮丧抽着鼻子,趴在桌前翻书,而状元郎则是潇洒地浮在半空中,翘着二郎腿,以把自己肢体卸下来一部分吓唬小书生为乐。

每每被吓得魂不附体时,小书生总希望日子快快过去,他宁愿立马进京赶考,可是真等到离别的那一天时,小书生再度开启了哭唧唧的模式。

涕泪横流,小书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就像当初被状元郎捡到的那天一样。

“先生,我要走了。”小书生抽泣着,用袖子抹眼泪,转身走两步,回头又掉两串眼花子。

“呆子。”杏花春风里,翻卷的绯色朝服似涛浪涌过来,裹住了小书生,又转瞬抽身离去。

“去吧。”状元郎顿了下,又补了后半句,“考不上也不打紧,别傻着寻死,回来就是,我再教你就是。”

“别小瞧人啦,”小书生面红耳赤嚷嚷:“我才不会落榜呢!”

等金榜提名那天,他,他一定要也穿着状元朝服,骑着高头大马回来,让他看看。

他的学生都是状元郎,无一例外。



状元郎和小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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