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風嶺上,真土調和,除去假土

第二十回 黃風嶺唐僧有難 半山中八戒爭先

上回已言真陰真陽相會,為金丹作用之真矣,然不得真土調和,則金木水火各一其性,而金丹未可以遽成。故此回合下篇先叫人除去假土之害,舍妄以求真也。

篇首一偈,示人以不可執心為道,必須心法雙忘,方為腳踏實地之功,語語顯露,無容冗解。其中最提醒人者,是“莫認賊為子,心法都忘絕。休叫他瞞我,一拳先打徹”四句。一切學人,誤認昭昭靈靈之識神以為真實,而遂執心修行。殊不知此神乃後天之陰神,非先天之元神,是乃生生死死輪迴之種子,若只執此而修,則是認賊為子,焉能到心法兩忘地位?出苦海而了生死?須知其間別有個秘密天機,為他家不死之方。若能辨的明白,不被瞞過,打的透徹,方能心法兩忘,一無所疑,而腳踏實地矣。蓋他家不死之方,非色非空,本於先天顯於後天,出有無而不礙,本生死而不昧,藏之則為真空,發之則為妙有,名為不神之神。修行人於此認得真實,一拳先打破心中之障礙,則心不期正而自正,意不期誠而自誠,方是無上至真一乘之妙法,不落於中下之小乘也。

玄奘悟徹了《多心經》,因收行者八戒而悟徹;打開了門戶,因收行者八戒而打開;未收行者八戒之先,則不能悟徹《心經》,打開門戶。夫玄牝為陰陽之門戶,玄為陽,牝為陰,玄牝之門,是為天地根,實指玄關一竅而言,打開門戶,是打開玄牝之門戶,而非言心為修道之門戶也。打開門戶,念茲在茲,安可破而真可歸,一點靈光自然透出,上西天有基,大道在望,正是“日落西山藏火鏡,月升東海現冰輪”之時。倘不知有他家不死之方,而強制自心,以期成道,名為戀家之鬼,便是出不得家,上不得西天。故八戒怕飢惜力,呼為戀家鬼。

三藏道:“你若在家心重時,不是個出家的了,你還回去。”言戀家而出家,身雖出家,心不出家,不如不出家之為妙。呆子道:“我受了菩薩的戒行,又承師父憐憫,情願伏侍師父往西天,誓無退悔。”夫金丹之道,造化之道,天人所秘,萬劫一傳,倘遇明師指破端的,九祖霑恩,急當猛醒回頭,下苦修煉,誓必成道,以報師恩,而不容少有懈怠者。擔著擔子,死心踏地,方是不為心累,而可上西天取經矣。“早到了人家門首”,是死心踏地之效,此邊死心,不戀我家;那邊早到彼岸,已是他家。立竿見影,何其神速?“見一老者,嚶嚶唸佛”。言此死心不戀心,便是返老還嬰之真念,即此一念而佛在是矣。曰:“去不得,西天難取經,要取經往東天去罷。”言不死心而戀心,所走之處盡是回頭路,步步阻滯,難以前進也。

黃風嶺上,真土調和,除去假土

老者呼行者為癆病鬼,是不知他家有不死之方;行者笑老者沒眼色,是笑其我家是純陰之體。“小自小,頗結實”,箇中有寶非虛比;“皮裡一團筋”,幻身之內有真身。老者道:“你想必有些手段。”言不死心者而沒有手段也。行者敘出本身來由,作齊天大聖的本事,又曉得捉怪降魔,伏虎擒龍。此等道法皆系大聖人真著實用,在根本上作事,而非求之於心中者。夫此根本之事,內實有捉怪降魔伏虎擒龍的秘訣。“老兒聽得哈哈笑道:‘你既有這等手段,西方也還去得’”,蓋不笑不足以為道;“老兒抬頭一見八戒嘴臉,慌得一步一跌,往屋裡亂跑”,蓋不驚不足以為道。

“老者道:一個醜似一個’。八戒道:‘我們醜自醜,卻都有用。’”夫子女相合而為好,陰陽相交而為醜。“這個道,非常道,說著醜,行著妙”也。“那老者正在門前相講,只見莊南有兩個少年人,帶著一個老媽媽三四個小男女。”言此醜中有用之趣,正老莊之三、南二、北一、西四、中十,五行攢簇之妙旨。“八戒調過頭,把耳朵擺了幾擺,長嘴伸了一伸,嚇得那些人東倒西歪。”讀者未免疑是形容其醜,而不知實用大機大用,識得此者,方知醜中之妙,而得用中之真,其可驚可疑之事不解而明。

行者叫八戒把醜收拾起些,是叫外圓內方,潛修密煉也。“八戒把個耙子嘴揣在懷裡”,是被褐懷玉老蚌含珠也;“蒲扇耳貼在後面”,“艮其背,不獲其身”也;“拱著頭立於左右”.“行其庭,不見其人”也。“老者請齋,三藏行者俱道:‘夠了,’”虛心也;“八戒只管叫添”,實腹也。俱以明非修心之小道,乃大法之運用。

“三藏見旋風而心驚”,是執心而有心也;“行者乃抓風而去聞”,是知心而無心也。“跳出一個斑斕猛虎,慌得三藏跌下馬來。”是虎之來,由於三藏見風心驚而來,虎即心之變象也。“那虎直挺挺站將起來,把自家胸膛往下一抓,把個皮剝將下來,站立道旁。”言心之驚動,即如虎之站起,抓胸剝皮,心胸一壞皮膚亦剝,內外受傷,心之為害豈其淺鮮?

黃風嶺上,真土調和,除去假土

“怪物自稱黃風大王前路先鋒”,黃風者,不定之土,妄意也,心動而意不定,是心即意之先見者,故曰前路先鋒。“亂石叢中,取出兩口赤銅刀,轉身迎鬥。”“赤”象心之色,“銅刀”象心之柔惡。“兩口”者,二心也。一心者,靜心;二心者,動心。心動而幹思萬想,傷天害理無所不至,非刀在亂石叢中乎?“八戒行者趕來,那怪使個金蟬脫殼計,那師父正念《多心經》,被他一把拿住,扯將去了。”噫!心一動而全身失陷,非怪之來攝,皆心之自攝。怪使金蟬脫殼,而攝金蟬長老,是明示金蟬自脫自攝,提綱所謂“黃風嶺唐僧有難”者即此。然其難皆因“見風驚心”一念之起所致,自作自受,於怪何涉?其為黃風嶺老魔自在受用,不亦宜乎?當此之時,若非有智慧之大聖,安能知其金蟬脫殼之妄念?非金睛之悟空,詎可見的黃風妖洞之昏迷?

“行者罵道:‘你這個剝皮的畜生,弄什麼脫殼法兒,把我師父攝去。”真蜇雷法鼓,叫人猛醒。天下修人心而著空執相剝皮脫殼者,盡是畜生,並無人類。蓋剝皮是在肉皮囊上做活計,脫殼是在噁心腸上作功夫,以幻身為法身,以人心為道心,認假棄真,內無主意,惑亂致之。安得天蓬舉鈀,著頭一下,築他九個窟窿,以此為戒乎?

“行者道:‘兄弟,這個功勞算你的。’”’讀者勿作閒言看過,大有妙義。蓋雄心好勝,皆由自己生魔。八戒為性,屬內,我也,宜八戒出力。故行者趕逐,八戒截殺。其提綱所謂“半山中八戒爭先”者,心在人身之半中,八戒爭先,是以戒為先,不使心之為害也。

《參同契》曰;“性主處內,情主御外。”性情如一,內外合道,心之張狂於何而有?故曰:“法師有難逢妖怪,性情相和伏亂魔。”

詩曰;

心動意迷志不專,修行往往被他牽。

勸君戒懼勤防備,莫起風塵障道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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