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馬是馬嗎?那麼黑馬呢?——白馬非馬

中國古代各方面傲視全球,思想上自不例外。春秋戰國時是我國各思想流派的井噴時期,湧現了一大批各式思想。其中,就有一個非常有趣的思辨問題——白馬非馬。

白馬是馬嗎?那麼黑馬呢?——白馬非馬

白馬非馬是中國古代的邏輯學家公孫龍(約公元前320--前250年)提出的一個著名的邏輯問題,出自《公孫龍子·白馬論》。

公孫龍(前320年-前250年),傳說字子秉,中國戰國時期趙國人,曾經做過平原君的門客,名家的代表人物,其主要著作為《公孫龍子》,西漢時共有公孫龍14篇,唐代時分為三卷,北宋時遺失了8篇,至今只殘留6篇,共一卷。其中最重要的兩篇是《白馬論》和《堅白論》,提出了“白馬非馬”和“離堅白”等論點,是“離堅白”學派的主要代表。是著名的詭辯學代表著作,提出了邏輯學中的“個別”和“一般”之間的相互關係,但把它們之間的區別誇大,割斷二者的聯繫,是一種形而上學的思想體系。與他齊名的是另一名家惠施。

白馬是馬嗎?那麼黑馬呢?——白馬非馬

白馬非馬

原文

“白馬非馬,可乎?”曰:“可。”

曰:“何哉?”曰:“馬者,所以命形也。白者,所以命色也。命色者,非命形也,故曰白馬非馬。”

曰:“有白馬,不可謂無馬也。不可謂無馬者,非馬也?有白馬為有馬,白之非馬,何也?”

曰:“求馬,黃、黑馬皆可致。求白馬,黃、黑馬不可致。使白馬乃馬也,是所求一也,所求一者,白者不異馬也。所求不異,如黃、黑馬有可有不可,何也?可與不可其相非明。故黃、黑馬一也,而可以應有馬,而不可以應有白馬,是白馬之非馬審矣。”

曰:“以馬之有色為非馬,天下非有無色之馬也。天下無馬,可乎?”

曰:“馬固有色,故有白馬。使馬無色,有馬如已耳,安取白馬?故白者非馬也。白馬者,馬與白也;馬與白馬也,故曰:白馬非馬也。

曰:“馬未與白為馬,白未與馬為白。合馬與白,複名白馬,是相與以不相與為名,未可。故曰:白馬非馬,未可。”

曰:“以有白馬為有馬,謂有白馬為有黃馬,可乎?”曰:“未可。”曰:“以有馬為異有黃馬,是異黃馬於馬也。異黃馬於馬,是以黃馬為非馬。以黃馬為非馬,而以白馬為有馬;此飛者入池,而棺槨異處;此天下之悖言亂辭也。”

曰:“有白馬,不可謂無馬者,離白之謂也。是離者有白馬不可謂有馬也。故所以為有馬者,獨以馬為有馬耳,非有白馬為有馬。故其為有馬也,不可以謂馬馬也。”

曰:“白者不定所白,忘之而可也。白馬者,言定所白也。定所白者,非白也。馬者無去取於色,故黃、黑皆所以應。白馬者,有去取於色,黃、黑馬皆所以色去,故唯白馬獨可以應耳。無去者非有去也。故曰:白馬非馬。”

翻譯:

問:可以說白馬不等於馬嗎?

答:可以。

問:為什麼?

答:“馬”是對物“形”方面的規定,“白馬”則是對馬“色”方面的 規定,對“色”方面的規定與對“形”方面的規定性,自然是不同的。所以說,對不同的概念加以不同規定的結果,白馬與馬也是不同的。

問:有白馬,不可以說是沒有馬。既然不可以說是沒有馬,那麼白馬不就是馬了?既然有白馬稱為有馬,那麼為什麼白色的馬就不是馬呢?

答:如果要求得到“馬”,黃馬、黑馬都可以滿足要求;如果要求得到 “白馬”,黃馬、黑馬就不能滿足要求了。假使白馬就是馬,那麼要求得到馬與要求得到白馬便完全一樣了,但是,如果要求得到馬與要求得到白馬沒有區別 ,那麼,為什麼黃馬、黑馬有時答應有馬而不可以答應有白馬呢、「既然可以答應有馬而不可以答應有白馬。」,這就明顯地說明要求得到“馬” 與要求得到“白馬”是完全不同的。所以,同樣一匹黃馬或黑馬可以答應有馬,而不可以答應有白馬。「這就是說明原來“白馬乃馬”的假設是不 能成立的」。所以,“白馬區別與馬”,這是清楚不過的事理。

問:照您的意思看來,馬有了顏色就不同於馬了。可是世界上沒有無顏 色的馬,那麼,能說世界上有顏色的馬都不算是馬了嗎?

答:馬本來有顏色,所以有白馬。假使馬沒有顏色,就只有“馬”而已 ,怎能稱它為白馬?但是,規定馬是白色的馬就與“馬”有區別了。所謂白馬,是馬限定於白色的,限定於白色的馬自然與馬是有區別的,所以說 白馬非馬。

馬,是不受“白”限定的馬;白,是不受“馬”限定的白。把白與馬兩個概念結合起來而相與限定,變成一個新的概念來稱呼受了限定的概念,這當然是不可以的。所以,認為白馬是馬,是不對的。

照您看來,有白馬就是有馬,但是,能夠說“有白馬就是有黃馬”了嗎 ?

答:當然不可以那樣說。

答(答難者再說):既然承認了“有馬區別於有黃馬”,就是把黃馬與馬區別開來了,這就是說黃馬非馬了;既然把黃馬與馬區別開來,反而要把白馬與馬等同起來,這不就是叫飛鳥沉到水裡飛翔而讓棺與槨各在西東 那樣好笑嗎?這是十足的邏輯混亂。

答:認為有白馬不能說是沒有馬,這是不去考慮“白馬”而就馬形來說 的。但是,“白馬”卻是與馬相結合「而不能分開」的概念,因此,作為白馬的概念不能稱為馬。所以,稱為“馬”的,僅僅是以馬形而稱為馬, 而不能以白馬稱為馬。因此,稱為馬的概念,是不能作為任何一匹具體有色之馬的概念的。

白色並不限定於哪一種事物的白,具體事物對“白”來說並不妨礙作為“白”的本質,因而可以忽略不計。白馬,則是限定於白色的馬。限定於具體事物的白(如白馬)是與抽象的、一般的“白”有區別的。「同樣的 理由」,“馬”,是不限定於哪一種顏色的,所以,黃馬、黑馬都可以算數;白馬,只限定於白色的馬,黃馬、黑馬都因具有與“白馬”不同的顏 色而不能算數。所以僅僅只有白馬才能算數「換言之,只有白馬才能答應 “白馬”的概念,黃馬、黑馬都不能答應“白馬”的概念」。不加限定的 概念與加以限定的概念是有區別的。所以說白馬與馬是有區別的。

白馬非馬之由來

公孫龍以其白馬非馬的詭辯之術讓許多大儒無言以對。後來據說:公孫龍過關,關吏說:“按照慣例,過關人可以,但是馬不行。”公孫龍便說白馬不是馬,一番論證,關吏聽了後連連點頭,說:“你說的很有道理,請你為馬匹付錢吧。”這個典故也和對牛彈琴類似。

原文如下:馬者,所以名形也;白者,所以名色也。名形者非名色也。故曰:白馬非馬。求馬,黃黑馬皆可致。求白馬,黃黑馬不可致。……故黃黑馬一也,而可以應有馬,而不可以應有白馬,是白馬之非馬審矣。馬者,無去取於色,故黃黑皆所以應。白馬者有去取於色,黃黑馬皆所以色去,故惟白馬獨可以應耳。無去者,非有去也。故曰:白馬非馬.馬故有色,故有白馬。使馬無色,由馬如己耳。安取白馬?故白者,非馬也。白馬者,馬與白也,白與馬也。故曰:白馬非馬也。

對於一般人,說“白馬是馬”就如同說“張三是人”一樣,清楚明白,準確無誤。怎麼可能“白馬非馬”呢?

公孫龍與孔穿的辯論

孔子的六世孫,大名鼎鼎的並自認為聰明的孔穿,為了駁倒公孫龍的主張,找上門去辯論,結果被公孫龍駁得無以應對,吃了敗仗。

辯論是在趙國平原君家裡進行的。

孔穿對公孫龍說:“向來聽說先生道義高尚,早就願為弟子,只是不能同意先生的白馬不是馬的學說!請你放棄這個說法,我就請求做你的弟子。”

“白馬非馬”是公孫龍成名的得意之作,要他放棄,那他公孫龍也就不成其為公孫龍了。所以公孫龍回答孔穿說:“先生的話錯了。我所以出名,只是由於白馬的學說罷了。現在要我放棄它,就沒有什麼可教的了。”接著公孫龍又批評孔穿的求學態度:“想拜人家為師的人,總是因為智力和學術不如人家吧;現在你要我放棄自己的學說,這是先來教我,而後才拜我為師,這是錯誤的。”

在前哨戰中,孔穿已處於下風。公孫龍不愧為一位能言善辯的邏輯學家。他在教訓過孔穿以後,又針對孔穿其人,宣傳起自己的理論。公孫龍引經據典地說:“白馬非馬的說法,也是仲尼(孔子)所贊同的。”孔子所贊同的,你孔穿還能不贊同嗎?

公孫龍對孔穿講了一個故事:當年楚王曾經張開[繁弱弓],裝上[亡歸箭],在[雲夢]的場圃打獵,結果把弓弄丟了。隨從們請求去找。楚王說:“不用了。楚國人丟了弓,楚國人拾了去,又何必尋找呢?”仲尼聽到了說:“楚王的仁義還沒有做到家。應該說人丟了弓、人拾了去就是了,何必要說楚國呢?”公孫龍評論道:照這樣說,仲尼是把楚人和人區別開來的。人們肯定仲尼把楚人和人區別開來的說法,卻否定我把白馬與馬區別開來的說法,這是錯誤的。

末了,公孫龍又做了總結性的發言:“先生遵奉儒家的學術,卻反對仲尼所贊同的觀點;想要跟我學習,又叫我放棄所要教的東西。這樣即使有一百個我這樣的人,也根本無法做你的老師啊!”孔穿無法回答。

墨子與“白馬非馬”

在《墨子·小取》中有這樣幾句話:

“白馬,馬也;乘白馬,乘馬也。驪馬,馬也;乘驪馬,乘馬也。

獲,人也;愛獲,愛人也。臧,人也;愛臧,愛人也。此乃是而然者也。”

意思是白馬是馬;乘白馬是乘馬。驪馬是馬;乘驪馬是乘馬。婢是人;愛婢是愛人。奴是人;愛奴是愛人。這就是“是而然”的情況。

還有:“居於國,則為居國;有一宅於國,而不為有國。桃之實,桃也;棘之實,非棘也。問人之病,問人也;惡人之病,非惡人也。人之鬼,非人也;兄之鬼,兄也。祭人之鬼,非祭人也;祭兄之鬼,乃祭兄也。之馬之目盼則為之馬盼(8);之馬之目大,而不謂之馬大。之牛之毛黃,則謂之中黃;之牛之毛眾,而不謂之牛眾。一馬,馬也;二馬,馬也。馬四足者,一馬而四足也,非兩馬而四足也。一馬,馬也(9)。馬或白者,二馬而或白也,非一馬而或白。此乃一是而一非者也。”

意思是:居住在國內,就是在國內。有一座房子在國內,不是有整個國家。桃的果實,是桃。棘的果實,不是棘。慰問人的疾病,是慰問人。厭惡人的疾病,不是厭惡人。人的鬼,不是人。哥哥的鬼,是哥哥。祭人的鬼,不是祭人。祭哥哥的鬼,是祭哥哥。這一匹馬的眼睛一邊小,就稱它是眼睛一邊小的馬;這一匹馬的眼睛大,卻不能稱這一匹馬大。這一頭牛的毛黃,就稱它是一頭毛黃的牛;這一頭牛的毛多,卻不能稱這一頭牛多。一匹馬,是馬,兩匹馬,也是馬。馬四個蹄子,是說一匹馬四個蹄子,不是兩匹馬四個蹄子。馬有的是白色的,是說兩匹馬中有白色的,並不是一匹馬而有的是白色的。這就是一方面對而另一方面錯的情況。墨子的這幾句話,點破了“白馬非馬”的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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